随着朱标的身份被认出,事情也变得简单起来。
光禄寺上下,全部锒铛入狱。
是的,无一例外,包括那位光禄寺卿高大人。
这可是朱元璋和朱标两人共同关注的事情,没有任何法外留情的余地,也没有任何人敢去求情。
当然了,这一批的玻璃,还是送到了皇宫之中。
溧水县。
朱标带着足量的银钱来到了苏璟的面前,他朝着苏璟恭敬行礼道:
“苏师,这是玻璃的货款,还请苏师收好。”
苏璟只是扫了一眼,便大概估算出了售价,还真是立契上的价格,足足比正常市价高了五成。
看来自己这个徒弟背后的家世当真不简单,连光禄寺都没能讨到半点好处。
当然,也有可能是朱标自己补的钱。
“牛懿,我不是说过了,这批生意我只收成本么,多余的都是你的。”
苏璟摇了摇头道。
这话一出,朱标立刻就急了,他忙道:
“苏师,此次学生做的已经够差了,若是苏还收苏师的钱,那学生心里是真的过不去了。”
“还请苏师一定收下。”
说话间,朱标已经朝着苏璟近乎九十度的躬身了。
这次的事情,办的真不漂亮。
光禄寺内欺上瞒下的一套,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朱标再怎么,这个钱也是拿不了的。
苏璟看了看朱标,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说道:“那行,这钱我暂时收着。”
“多谢苏师!”
朱标感谢道,明明是送钱,但朱标无比的高兴。
且不说这光禄寺搞出来的恶心操作,单论这批玻璃能造出的望远镜,其价值便相当不菲了。
这些钱,在朱标看来,并不算多。
苏璟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也别在这继续感谢了,这两天吃喝玩乐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休息,缓缓劲。”
作为过来人,苏璟知道别看朱标这两天只需要吃喝玩乐,但其实身心俱疲。
因为他是操心的那个人,而那两个光禄寺采购,就是纯粹的享受。
这其中的差别,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有所体会。
“是,苏师。”
朱标点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他的确需要休息,身体和心理上的劳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就连原本想要给父亲朱元璋写信汇报的事情都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他是真的累了。
应天府。
紫禁城内,朝野上下,光禄寺的事情还是小小的震荡了一把。
光禄寺上下官员,近乎被撸了个底朝天。
按照老朱在《大明律》内的规定,贪墨六十两,便可剥皮萱草。
此事又是近乎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犯的,自然是无人敢求情。
诏狱大牢之中,一时间塞满了人,就等着秋后处斩了。
奉天殿内。
朱元璋坐在龙椅之上,板着脸看向了下方的一众臣子。
“光禄寺一案,还有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朱元璋淡漠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那是无比的压抑。
别看这下面站着的都是开国功臣,文臣武将无不是声名远播。
但在朱元璋的面前,他们只有乖乖的缩着。
也只有朱元璋,才能如此压制他们。
或许,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帮自己的儿子朱标平稳的过渡政权了。
“臣请罪!”
韩国公李善长出列,主动朝着朱元璋请罪道。
朱元璋看向李善长道:“善长,你有何罪?”
李善长这才回答道:“光禄寺一事,若是臣能推行太子殿下的改革方略,或许就能避免了。”
“太子殿下忧心国事,而臣未能完成太子殿下的嘱托,导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臣有罪。”
李善长也是相当的直接,说完就带着一众朝臣的面,直接跪了下来。
他是谁?
那可是大明左丞相,位列韩国公。
这奉天殿内,除了朱元璋之外,就属李善长最大了。
他这么一跪,其他的大臣的脸色,也是变了。
朱元璋闻言道:“善长,此事我已了解过了,你早就将太子的政令传达了过去,不过是那高卢故意拖延罢了,与你无关。”
虽然朱元璋信任李善长,但调查光禄寺的时候,还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把当时的事情也查出来了。
李善长立刻道:“多谢陛下,但臣自觉做的不够好,恳请陛下继续让臣推行太子殿下的反腐方略,戴罪立功!”
不得不说,李善长的这波操作,让朱元璋的心里是相当的高兴。
李善长这是配合他在给太子朱标立威啊!
这样的臣子,朱元璋很喜欢!
“好!”
朱元璋当即道:“既然善长你有此心,那便继续去做吧,如遇阻拦者,朕定斩不饶!”
朱元璋丝毫没有掩饰话语中的杀意,杀人砍头这种事,朱元璋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是,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李善长领旨起身,无比的恭敬。
接着又谈论了一些国事,一场朝会就这么结束了。
奉天殿外,长长的阶梯上是臣子们缓缓下去的身影。
这胡惟庸朝着李善长靠了过去,小声道:“恭喜左丞相大人。”
李善长面色如常道:“惟庸,这喜从何来?今日我可是请罪之身。”
胡惟庸立刻道:“丞相大人这请罪乃是神来之笔啊!下官那是相当的佩服。”
听到这话,李善长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但随即又消失不见:“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
胡惟庸当即道:“这光禄寺的案子,明面上是大霉头,谁触谁倒霉。”
“但丞相大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主动请罪,这在陛下的心中,肯定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当然,这和我当时的建议也分不开关系,老老实实的执行很重要。
这样朱元璋找不到任何的把柄,才能将请罪后续继续下去。
胡惟庸心里留了半句,继续道:“这太子殿下的反腐政令,原本推行肯定有颇多阻力,光禄寺现在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之后丞相大人再推行的时候,所有的阻力自然就消失了。”
“到时候事情办好了,又是大功一件,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都只会念丞相大人的好。”
这一波分析,那是让李善长相当的舒服。
“惟庸,你想多了,我可没想那么多,不过是竭心尽力为陛下办事而已。”
李善长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淡淡道。
不得不说,这老头,面子上的事情真的很会做。
“对对对,丞相大人忧国忧民,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是下官多言了。”
胡惟庸那是立刻就附和上了,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李善长点点头道:“惟庸,你很不错,以后也要尽心为陛下做事,陛下的眼睛亮着呢,你做了什么,陛下都看得见。”
之前问对胡惟庸的事情,李善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事情能发展到现在的情况,胡惟庸的功劳并不低。
想要马儿跑,还是得给马儿草的。
“多谢丞相大人关心。”
胡惟庸拱手行礼,已然明白李善长的意思了。
李善长看向胡惟庸道:“惟庸啊,其实今天我之所以请罪,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胡惟庸眉头微皱,忙问道:“还请丞相大人解惑。”
李善长微微一顿,只说出了两个字:“太子。”
太子殿下!
胡惟庸心思一动,脸色顿时一变。
他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关节,今日李善长的请罪,一方面是让朱元璋高兴,继续让他去做这反腐一事。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表明自己对太子朱标的态度,那就是绝对的尊崇。
这是让朱元璋放心,他这个左丞相,无论是对天子朱元璋还是太子朱标,都是一如既往的忠臣。
这很重要!
胡惟庸很清楚,朱元璋的性格里是多疑的。
“想明白了吗?”
李善长看向胡惟庸问道。
“明白了,多谢丞相大人提点!”
胡惟庸再度行礼,这一次更加的认真。
“好了,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李善长摆摆手,继续下着阶梯。
胡惟庸默默点头,等到李善长走远,这才缓步下阶梯。
对于这个能提携自己的‘贵人’,胡惟庸这心里,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李善长的为官之道,为政之道,还有君臣相处之道那都是相当的拿捏。
本来也应该是善始善终,只可惜他想不到的是,正是因为他提携了胡惟庸,导致了他晚年被牵连,不得善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奉先殿内。
朱元璋刚下朝堂,便疾步而来,因为在光禄寺案子班里的同时,那些送来的玻璃,也正在被工匠们赶制成镜片,然后组装成望远镜。
此时,已经有数十个望远镜摆放在朱元璋的办公桌上了。
“快让朕看看,这些望远镜能让和苏璟做的一样。”
朱元璋拿起一个仿制品,立刻开始试用起来。
若是论外观的精致程度,这些仿制品完爆了苏璟的望远镜。
但当朱元璋实际用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苏璟的那么好用。
看倒是也能看,但画面并没有苏璟的清晰,同时调焦也不舒服。
纯手工打磨的镜片,这种情况,也算是正常了。
不过,若是对于行军来说,倒也勉强够用了。
朱元璋又拿起其他的望远镜试了下,不是真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
就是没有一个有苏璟做出来的好用。
“什么玩意?一群人连一个苏璟都比不了吗!”
朱元璋有些恼怒道,刚处理了光禄寺的事情,他的火气还旺着呢。
“重八,又怎么了?”
马皇后端着羹汤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她知道朱元璋是那种一有事就忘记吃饭的人,所以特意煮了点羹汤。
“别说了,我让工部仿着苏璟的望远镜造了一批一样的,结果一个个全是歪瓜裂枣!”
朱元璋有些气愤的说道。
马皇后则是有些好奇道:“都送来了么,还挺快,我来看看。”
马皇后拿起那些仿制望远镜,试了几个便感觉眼睛有些疲累了。
“确实比不上苏先生做的。”
马皇后点点头道:“不过也情有可原,那可是苏先生花了许久才做出来的,旁人哪有那么容易仿制出来。”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苏璟为了做这一个望远镜,反复调试了许多,中间也失败了好多次。
而工部的那些工匠,则是在朱元璋的命令下制作,是有时限要求的。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不就是两块镜片加个圆筒么,苏璟都做好现成的了,直接照着做就行了,这帮工部的家伙,简直是吃干饭的!”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也是捂嘴笑了起来:“重八,你承认苏先生厉害就有那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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