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时代的悲剧

  第476章540.时代的悲剧

  王亮的话熊华信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这小子肯定是在编排自己。

  但他并不生气,因为王亮的运气实在是好,即便是偶尔摸鱼出成绩也比别人要快。

  熊华信常常在想,要是手下再能多几个王亮就好了。

  进入夏季,天气也逐渐炎热了起来,但清晨这会儿还是比较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似乎每吸一口空气都能感受到夏天的活力和生机。

  “这家的胡辣汤还不错。”李友良边喝边评论道,“跟方中山的味道基本上一样。”

  胡辣汤是是河南早餐中常见的传统汤类名吃,该汤以小麦面粉和熟牛、羊肉为主。

  佐以砂仁、花椒、胡椒、桂皮、白芷、山楂、甘草、木香、豆蔻、良姜、草果、大茴、小茴、丁香等近30余种纯天然植物药料,根据不同的配比综合熬制而成。

  胡辣汤也分派别,Z州这边以逍遥镇胡辣汤多见,特点是青色大铝锅盛汤,中药味和辣味较强,肉以牛肉片为主。

  高风也挺喜欢这个口味,这段时间经常来这边吃。

  刚把最后一个煎包塞进嘴里,前面就出现了点状况,一男人突然直直倒在地上,身板笔直,口吐白沫。

  高风看着觉得是癫痫发作,他刚想跟李友良上去看看,就看到两个人把男子扶起来带走了。

  印象中这个中老年男人高风见过几次,他全身衣物整洁,但看起来总觉得有点落魄,喜欢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黑夹克,面容恍惚地走在街上,走几步便停下来,目光茫然。

  “哎!张老师哥哥真可怜,得了这么个病。”胡辣汤店主感叹了一句。

  “是啊,说起来也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治好。癫痫真的害人不浅。”一个年纪稍大的食客附和了一句。

  “叔,这是什么情况啊?”一旁的李友良看着自己老板好像很感兴趣,出声问道。

  “这是张老师的哥哥,一直都是这个情况,说是癫痫。”老板说道,“有20多年了吧。”

  “不止,我刚工作那会儿他就在这了。”年纪稍大的食客说了句,“那时候给我盛胡辣汤的还是你爸,你还光着屁股在街上乱跑呢。”

  张老师是附近纬五路二小的副校长,对学生很好,这边的居民几乎都认识她。

  从两人的嘴里,高风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时代的悲剧:一次随机出现的意外可能会导致有人一生的不幸,张天亮或许会怀念37年前的自己,但.请找出他癫痫发作的病因,虽然这已经太迟了。完成任务可获得技能点1点,失败将扣除技能点100点。”系统发布了任务。

  “友良,你去详细打听一下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好的。”李友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应了下来,他起身结完账便先离开了。

  这是一栋有年头的小区,属于教育系统的家属,从今天的眼光来看无疑是有些破旧,但在几十年前想住到里面那可不容易。

  进大门是要刷门禁的,门口旁边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穿着黑色制服,手里面正拿着大盖帽给自己扇风。

  黑色制服后面还印着两个大字:特警。

  李友良正想出声,特警大爷已经起身按了一下开门键。

  “你是来租房的吧?”大爷问道,“跟房东约好时间了吗?”

  “大爷,你怎么知道我是租房的啊?”

  “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这里除了租房还能干什么?”大爷慢悠悠的说道。

  大部分房东早就搬出去了,现在这里面住的几乎都是附近工作的年轻人,省医的也有不少,毕竟离单位近,房租低。

  “我还真不是来租房的。”李友良笑着拿出一根烟给大爷点上。

  “呦,还是华子。”大爷美美的吸了一口,“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刚才我在那边吃早餐呢,见有个男人发癫痫了。”李友良对大爷说道,“看起来4.50岁,身穿”

  “那是张老师的哥哥。”没等他说完话就被大爷打断了,“刚喂了药,现在好了。”

  “他是怎么个一个情况啊?”李友良打听道。

  “哎!也是个可怜人。”大爷说起这个也是有些感叹。

  1982年,这是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五年。

  无论是学校,还是工厂、田地,有无数青年重新捧起书本追求梦想。然而在全新的考试题型下,考上大学的仍屈指可数。

  就是这样的局势下,17岁的张天亮因为有父母大力支持,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成功考上了S丘师范学校,这让其家人极为骄傲。

  他也一度认为努力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看着张天亮斯文俊秀的模样,一身的书卷气,父母觉得自家孩子天生就该走作学问的路。

  他喜欢遨游知识海洋,喜欢迎着夕阳奔跑,愿意站在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

  1984年7月的一天晚上,张天亮在打水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路过的同学立刻联系老师,将他送往医院,同学们却看到他晕倒的地方下有一摊鲜红的血迹。

  张天亮被送进S丘地区人民医院治疗,父母接到消息后匆忙赶来。

  医生诊断他是急性脑出血,并在晕倒时磕碰了头出现肿块。对症治疗19天后,他才醒过来。

  一个月后,张天亮出院。他以为这不过是个意外,毕竟自己向来身体很健康,不会有什么问题。

  却不知道,此次晕倒只是他苦难人生的开始。

  一转眼,三年时光匆匆而过。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虞城县杜集镇某小学工作,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

  校长热情地接待了张天亮,心想学校总算有新人了,孩子们肯定很高兴,随后带着他去到了任教的班级。

  经过短暂的适应期,他逐渐与孩子们熟悉起来。

  张天亮本就专业,加上温和的脾气,耐心的教导与渊博的学识,很快孩子们喜欢上了他。

  下了课,他性格随和,乐于助人,使得同事对其评价很高。

  每次放假回家,听张天亮说起这些,父母很欣慰。铁饭碗有了,儿子又一表人才,他们开始催促张天亮考虑人生大事。

  他正是好年华,自然对爱情与婚姻报以美好的憧憬。

  由于工作有三年考核期,张天亮更希望稳定了事业再谈别的。

  于是他安慰父母过两年再说,自己在工作上则更为用心。

  到了第二年,他课堂上的一次晕倒,无可回避地将其拖进深渊。

  那是普通的一天,正在黑板上板书的张天亮只觉得脑中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询问完病史,告诉他患上了癫痫。

  一时间,张天亮如遭雷击。

  本想凭借着吃药将其压制下去,可病情来势汹汹,几次在课堂上晕倒后,他被学校领导劝退了。

  “小张,身体为重。我很欣赏你,但如今的身体状况无法胜任教学工作,你就先养着病吧。”

  校长的话说得委婉,张天亮却很明白。因为这个无法控制的病,他恐怕无法继续在三尺讲台上完成梦想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医生的诊断一模一样,他开始不定时发病。

  从一开始的倒地不起,到抽搐,口吐白沫,有了越发严重的趋势。张天亮的工作也从小学老师慢慢变成边缘人员,只负责打杂。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难以接受,整个人颓废不已。

  父母没有放弃,带着他四处求医。虽然没有控制住病情,至少给了张天亮些许信心。

  几十年后,父母离世,张天亮的坚强再也无法维持。

  他不再对痊愈报以期待,身上随身携带的治疗癫痫药物被扔掉。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四处流浪,只想早早结束这苦难的一生。

  这一次,拯救他的人是妹妹。

  张天亮的妹妹在学习上青出于蓝,她就读的也是师范类学校,毕业后被分到了郑县一所小学任教,也就是后来的Z州。

  看到自己的哥哥,张天亮的妹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还是那个印象中风流倜傥的哥哥吗?

  她心里百感交集,决定接张天亮前来Z州一同生活。

  丈夫起初有些顾虑,他跟妻子是同一所小学的老师,工资微薄,勉强能养家糊口,多加一个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实在是没地方住。他们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父母住了一间,他们一间,哪里有别的地方了。

  “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个没有同情心的人!”

  “我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在家那不就等死吗?”

  “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同意就离婚!”

  她丈夫很是无奈,但看到自己大舅哥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于是干脆把客厅给隔出来了一半。

  “天亮,妹夫没大富大贵的本事,但多你一个人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安心住下来,放宽心,没什么事扛不过去。”

  听妹夫这么一说,张天亮一个大男人终于止不住眼泪。不愿违背姐姐姐夫的好意,他住了下来。

  晚上,他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种悄无声息的疼痛像是看不见的钝刀子,像是在日复一日地剜去他的脑子,留给他长久的迟钝与痛苦。

  张天亮不止一次地想过一了百了,可父母的脸庞一直浮现在眼前。

  他记得最初患上这个病的时候,天都塌了,热爱的事业无法继续,连正常的的生活也无法维持。

  幸好,父母一直在他身边。

  从他生病被学校边缘化开始,原本在家伺弄土地,颐养天年的父母,不得不再次捡起谋生的重活,带着他四处求医。

  对于这个带给他们荣耀又突然变成“负担”的孩子,他们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只希望孩子健康地活着,事业、金钱、名誉,都可以抛诸脑后。

  父母在的几年,张天亮努力配合着,看病、吃药,甚至自己作为大学生嗤之以鼻的迷信手段,他也来者不拒。

  他们已经别无他法,只得寄希望于能找到希望的任何方式。

  从青年到中年,父母带着他一直奔波在看病的路上。

  事与愿违,张天亮的病并未好起来,随着年岁的增大,还变得更严重更频繁了。

  他时不时就会倒地不醒,严重时会伴随着抽搐与头吐白沫。

  每一次醒过来,他思维会变得越发阻塞,甚至开始难以思考,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思维能力与智商都在慢慢减弱,令张天亮又恐慌又无助。可他无法阻止病情的恶化,强撑着一口气期待着出现奇迹。

  等了十多年,等来的却是父母双双离世,这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不想治病了,整日在街上流浪,一心等着发病后追随父母而去。

  好在他还有妹妹,命运给的磨难,没有抹杀他赖以为生的可能。

  在妹妹家住下来后,张天亮依着其嘱咐按时吃抗癫痫的药。

  更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角,在慢慢倒退的记忆里寻觅那几年光鲜的岁月。

  一晃眼张老师有了儿子,于是剩下的一半的客厅又被打造成了房间。

  他们儿子上了小学后去别的同学家里玩,看到宽敞明亮的客厅都惊呆了。

  “你们这里怎么不封起来啊?”

  “为什么要封起来?”同学很是纳闷,“这是客厅啊?你们家没有吗?”

  “客厅?!”

  后来学校里面分房子,双职工的张老师得分较高,他们总算是脱离了之前的生活状态,儿子跟哥哥张天亮住到了正儿八经的房间里面。

  “张老师一家对她那个哥哥挺好的。”大爷对李友良道,“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他是张老师的老邻居,对张天亮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现在就是偶尔的发作,不过一吃药就过来了。”

  “但是这几年记性不行了,应该是吃药吃的吧。”大爷一脸的唏嘘,前几年张天亮还能陪着他下下棋什么的呢。

  之前都是要让他一个车一个马的,现在只能让个马了。

  “智商下降了。”大爷说,“好可怜。”

  “去医院检查过没?”李友良问道。

  “那你说呢!”大爷觉得他说话不过脑子,“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得了病,家人肯定要给他看啊。”

  “来了这边后前几年,张老师带他看了好几个医院,都说是癫痫,让定期吃药。”

  李友良专门上门看了一下,敲门后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正是张老师的儿子。

  “我舅舅刚被邻居们给送回来,这会儿好多了。”他正帮张天亮清洗衣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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