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杨铭心里不乐意,但这场宴会他还是要去的。
这牵扯到一个面子问题。
面子在那些为生活而奔波的老百姓心里或许不重要,但对这些衣食无忧的贵族来说,很重要。
杨铭要是不给杨浩这个面子,两人以后只怕见面都不会再打招呼。
火红的太阳刚落山,晚霞就铺满了半边天。
杨铭乘坐马车,带着一脸兴奋的陈淑仪前往杨氏驻地。
他们要走大概十里的路程,才能到达目的地。
而陈淑仪不知为何,今天特意捯饬了捯饬了自己,罕见的抹了一些胭脂,红唇也更加鲜红欲滴。
身上的行头倒是没变,还是那身规规矩矩的女官服。
杨铭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她竟然还不好意思的将脸转向了窗外。
嘿......你也会害臊?
......
不愧是关中第一门阀。
当杨铭到达目的地之后,也惊叹于杨家的财力物力。
外围营地,布置有近两千杨府卫士,有战马披甲的重骑,也有满甲的步军。
在大隋的外臣当中,只有高颎和杨素有这个特权,可以养骑军。
这是皇帝杨坚感念他们的功劳,而赐下的殊荣。
当然了,其他大门阀也有养,但是明面上不敢这么张扬。
外营所有军帐应该是以某种阵法布置,看似散乱却极有章法,留给进入内营的道路只有一条,非常宽敞,可同时容纳六驾同行。
奴仆的数量更是众多,身上都穿着干净清爽的粗布衣裳,女婢们应该也是经过严格挑选,姿色皆是不俗。
杨铭的车队有手持王旗的禁卫开路,自然畅通无阻的进入内营。
不用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还得在外面排队,今晚能不能进去都还不知道。
刚一进入内营,早有杨府管事迎了过来,陪着笑脸靠着两条腿疾跑在杨铭马车左侧,为车队指引方向。
“秦王世子的晚宴设在东北角,路程不远,由小人为殿下引路。”
驾车的庞犇淡淡道:“知道了。”
营地实在是太大了,毕竟弘农杨氏又不是只有阀主杨素一家,这里面姓杨的至少有两三百人,剩下的都是下人。
东北方向,一座布置精致的大帐外,杨铭的马车停下。
陈淑仪先下车,然后取来凳子,扶杨铭下车。
早有人扯着嗓子向帐内通报:
“河东郡王到。”
当杨铭带着陈淑仪进入大帐之后,两边的席位上,只有三个人起身,
一个是秦王嫡子杨浩,一個是秦王庶子杨湛,还有一个身形伟岸,外形特别引人注目的年轻人。
杨浩哈哈一笑,率先朝着杨铭道:
“铭弟切勿怪哥哥唐突,今夜请弟来此,实是另有缘由,快坐快坐。”
一旁的杨湛也笑呵呵的与杨铭打招呼。
至于那个年轻人,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更多的目光则是在陈淑仪身上,明摆着没将杨铭放在眼里。
另一侧,裴氏姐弟竟然也在。
裴淑英因为杨暕的缘故,基本上也和杨铭划清了界限,裴宣机更是非常不给面子的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侧。
杨铭也懒得和他计较。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位丽人,则是最后一个起身,脸上的笑容像是强行挤出来的一样,客气的指向一旁的空席,
“请殿下入座。”
杨铭当然认得这位画中女子,但是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对方的美貌。
简单直接点说,比陈淑仪强上那么点,但不多。
杨浩爽朗一笑,拎着酒壶离开席位,主动过来为杨铭斟了一杯美酒,笑道:
“容哥哥为铭弟介绍一下。”
杨铭本来都已经坐下,闻言只好又起身点了点头。
“裴家的贤弟贤妹就不容我多做介绍了,此次实乃上天庇佑,才让暕弟与裴小姐平安归来。”
裴淑英就算再不待见杨铭,在这种公众场合也不敢胡来,不情不愿的与乃弟起身,朝着杨铭行礼。
接着,杨浩又指向那位伟岸青年,
“而这位仁兄,便是左武卫大将军府上的大郎,刘居士是也,如今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千牛备身,铭弟久在皇宫,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杨铭看都没看刘居士一眼,摇了摇头。
额.......杨浩多少有点尴尬。
刚进门这小子那双贼眼就一直在陈淑仪身上打转,杨铭心里已经很不爽了。
“哈哈.......”青年一声大笑:“在下虽然领着东宫的差事,但也确实未与河东王打过照面。”
杨铭直接道:“也许见过,只不过一个千牛备身,实难让我留下印象。”
刘居士冷笑不语,直接一屁股坐下。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跟我耍脸子?别以为有二圣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杨浩自然听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于是赶忙指着主位上的丽人,为杨铭介绍道:
“今夜请铭弟来此,其实是茵绛的意思,但茵绛与铭弟素不相识,所以才让哥哥我做这个中间人。”
“来来来,茵绛快来敬我铭弟一杯。”
杨茵绛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场面人,闻言赶忙提杯走了过来,
“小女茵绛,敬河东王殿下。”
说罢,直接一饮而尽。
只看此女喝酒动作熟练,只怕酒量也不小,杨铭也礼貌喝光。
他从八岁起就喝酒了,都是被史万岁给带坏的,独孤伽罗因此还罚了史万岁一年的俸禄。
接下来,就是一些无聊的话题,杨浩跟杨铭也不熟悉,只能没话找话,
什么大兴的春天没有晋阳(太原)冷啊,这里的柿子真好吃啊.......
裴氏姐弟因为杨铭在场的缘故,话也很少。
倒是那位杨茵绛,总是时不时将话题引向杨铭这里。
“殿下背后的女官,真是少见的奇色,不知是哪里人士?”
之所以有此问,当然是因为陈淑仪的容貌足够出众,以至于让她这位天之娇女都感受到了威胁,要不然一个下人,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自从此女进来之后,帐内男人的眼光时不时的就会看向那里。
杨铭道:“江南人士。”
“怪不得这么水灵,”杨茵绛好奇道:“江南哪里人?”
“蒋州,”杨铭答。
杨茵绛一愣,看向杨浩:“蒋州可是旧陈的故都建康?”
“正是,”杨浩微笑解释道:“灭陈之后,至尊下令将建康的城邑和宫殿全部毁掉,改作耕地,于是建康城便成了蒋州的州城。”
提起故都家乡,陈淑仪脸色黯然,自己幼时所居住的皇宫,如今已经是一片良田了。
杨茵绛冰雪聪明,已经联想到陈淑仪很可能是旧陈的官宦之后,陈被灭后被掳来大兴。
毕竟寻常人家可出不来这等的天生丽质。
她的目光落在陈淑仪脸上,察言观色之下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不再追问下去。
结果.......
“一条丧家之犬罢了,”刘居士突然冷笑。
这话一出,就连杨茵绛也脸现不悦,打狗看主人,刘居士这句话明显冒犯到了杨铭。
杨铭心里顿时大怒,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总好过给人看门的狗。”
刘居士立时反唇相讥:“河东王是在说千牛备身是狗?”
“不不不......”杨铭冷笑道:“我是说刘居士是狗。”
刘居士嘴角一抽,眼中杀机一闪。
帐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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