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79年,宋太平兴国四年,宋太宗赵光义亲征太原,北汉灭亡。赵光义火烧水灌,将一座有着一千四百多年历史的太原城夷为平地。公元982年,火烧太原城三年后,出于军事上的需要,赵光义命大臣潘美在唐太原城东北三十里汾河对岸的唐明镇新建太原城,是为新太原城。
新太原城周长十里二百七十步,四座城门,与故太原城二十四里、二十四座城门的规模天壤之别。潘美在建设新城的时候,为了破坏太原风水,消除太原王气,取谐音以“钉”死太原龙脉,只修丁字街而不修十字街。以至于新建的太原城丑陋不堪。
令人讽刺的是,赵光义处心积虑焚毁太原城,消其“龙气”,太原城却在此后的战争中护卫宋室江山。如果没有毁掉原太原城,靖康之耻完全可以避免,北宋的历史也将随之改写。
女真铁骑南下,金宋太原之战,太原小城顽强抵御了金军大军二百余天的围攻。直至北宋王朝将太原划割于金王朝,太原才在内无粮食、外无救兵的情况下陷落。
公元1218年,南宋嘉定十一年,蒙古国大将木华黎进攻太原,用炸药炸开太原城一角,仅用十天,就破了太原城。
至此,太原城修葺一新,又归于了蒙古国的治下。
太原城西,辎重府库。
几个民夫拉着一大车辎重,两个衙役督押着进了府库大院,向着后院的辎重库房而去。
“宋东,这几天多亏你了,哥哥我谢过……啊……”
年龄大些的嘴里说着,连打了几个哈欠。
“都头,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话干嘛?再说了,兄弟为能在衙门里做事,还不是多亏了哥哥你。兄弟我要是知恩不报,我还是人吗?”
宋东赔笑说道,一边仔细打量着周围。
这条通往辎重库房的路,他不知走过多少次,但只能到后院门口,没有进去过,只是通过别人,了解到了后面辎重库房的一些情况。
“兄弟,义气!”
张谦好奇地看了一眼宋东,又收回了目光。
“兄弟,你怎么加了件衣裳,是不是病了?”
“是的,哥哥。这两天受了点风寒,不过不碍事,很快就要好了!”
宋东看了一眼懵懂不知的张谦,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哥哥,十赌九骗。你还是戒了吧。”
“鞑靼人治下,憋屈!不赌就去瓦肆,我们这些人,还能干什么?”
张谦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
“再过些天,等大军南下到了太原,咱们又要像狗一样忙活。好日子没几天了!”
“哥哥,你怎么知道大军要南下?”
“报纸你看了吗?宋军就要北伐,刘黑马和萧扎剌整天给上面上奏折,天气一凉,大军肯定南下,难道眼看着太原城丢掉不成?”
张谦轻声细语,宋东微笑点头。
宋军北伐,估计他是看不到了。
到了后院门口,大车放下,几个车夫离开,张谦满脸赔笑上前禀报,坐在椅子上的蒙军将领懒洋洋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车上,招了招手,几个蒙古兵从后院过来,拉起大车,向不远处的辎重库房大门而去。
宋东放眼望去,辎重库房门口,数名蒙古兵把守。而在院里,也有数十名蒙古兵警戒。
“看什么?快滚!”
蒙军将领大饼脸一板,张谦满脸赔笑,点头哈腰,拉着宋东就要离开。
“哥哥,对不住了!我是宋人!”
不知何时,宋东手里多了一颗圆滚滚的震天雷,正在“呲呲”冒着白烟。
张谦大吃一惊,宋东已经越过蒙军将领的椅子,飞奔进了后院。
院中豁然开朗,宋东手里第一颗震天雷扔出,落在了辎重库房门口。紧跟着拉响第二颗震天雷扔出,落在了大门右侧二十来步处,第三颗震天雷则是冒着烟,扔在了院子左侧二三十步处。
“娘呀!”
张谦和蒙军将领都是脸上变色,蒙军将领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这才去腰间拔刀。
张谦忘记了逃跑,眼睁睁看着震天雷在院中爆炸,蒙古兵们血肉横飞,而宋东不管不顾,飞速向前,张谦注视当中,宋东撞翻了大车旁的一个蒙古兵,在地上翻滚几下,直接跃进了辎重库房。
“快!冲进去!”
蒙军将领心急如焚,大步向辎重库房冲去,他没跑几步,一个冒烟的震天雷从里面扔了出来,就落在库房门口外边。
“趴下!”
冲向辎重库房大门的蒙古兵们,纷纷趴在了地上,没有一个人起身。
“通”的一声,震天雷爆炸,铁片飙飞,浓烟滚滚,辎重库房大门,被炸的木屑纷飞。
“冲进去!”
蒙军将领爬了起来,指挥着蒙古兵们战战兢兢冲进了库房。
张谦心惊肉跳,瞪大了眼睛向库房里看去,只见蒙古兵们纷纷散开,却看不清宋东在哪里。
忽然,库房里面惊天动地的闷雷声响起,紧跟着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巨大的气浪和黑烟从库房大门喷出,将猝不及防的张谦掀翻,漫天的物体不断飞落下来,压在了张谦身上。
张谦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头破血流,挣扎着向前院逃去,和无数仓皇向外逃去的衙役官吏们一起,逃出了府库大门,向着东城逃去。
不知逃了多远,直到众人都停了下来,张谦才筋疲力尽靠着街边的墙角坐下,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周围人指着府库方向指指点点,那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整个西街似乎都被烟火所笼罩。
张谦看着那里,恍恍惚惚。
我是宋人!
这是宋东最后的遗言吗?
张谦挣扎着站了起来。太原城,可是不能再待了。
太原城南三里,路边一处茶肆当中,两个汉子正在围桌议事,低声细语,小心翼翼。
“这几日,鞑靼不断有兵进入太原城,那些鞑靼官员也不断巡察。以我看,鞑靼恐怕要向太原城增兵了。”
斯斯文文的年轻汉子低声说道,一身儒衫,似乎是个读书人。
“十三哥,你说的没错。现在东山都开始驻兵,不让百姓上去。看来报纸上的消息,引起了鞑靼的警觉,他们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也许用不了几天,城中的百姓,也要全被赶出去了。”
说话的汉子圆脸和蔼可亲,看他粗衣葛布,似乎这家酒肆的掌柜。
“五哥,你说三哥去做这事,值得吗?他好不容易混进了府衙。”
斯斯文文的高十三,眉头不展,忧心忡忡。
“三哥的脾气,太倔了。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希望他能全身而退吧。”
肖五感慨一句,心里也明白。宋三一个人去冒险,回来的几率实在太小。
“全身而退?谈何容易?三哥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府库重地,集中了那么多的火器火药,蒙军肯定是把守严密。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高十三摇了摇头,目光黯然。
炸毁蒙古大军在太原的辎重库房,肯定是九死一生。
“这样的结局,你我早该料到。作为……你我有得选择吗?你先坐着。”
肖五看向四周,立刻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几位官爷,快快请坐!”
“快点!弄几个烧饼,几碗汤饼。饿死了!”
几个汉军坐下,其中一人不满地说道。
“好好好!马上!”
肖五满脸赔笑,摆了摆手,两个伙计立刻忙了起来。
一旁桌上的高十三看了一眼几个汉军,不动声色,继续吃喝。
“快点!好了没有?想饿死你爷爷!”
一个汉军吃着烧饼,不耐烦地催道。
“马上!马上!”
肖五心里暗骂一声,又是一群白吃白喝的匪军。
肖五刚说完,忽然,太原城方向,闷雷声不断,跟着烟火腾空而起,直冲天际,似乎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汉军都是惊诧,纷纷起身向着太原城方向看去。高十三也是走了出来,向北看去,目不转睛。
“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走水了吧?”
“看样子是西城府库方向,难道是辎重库房出事了?”
几个汉军叽叽喳喳几句,又坐了回来,其中一人又催了起来。
“我说你爹还是你娘死了,怎么这么慢?是去办丧事了?”
汉军筷子敲着桌子,抬头看去,肖五一动不动,盯着太原城的火光出神。
“哎哎哎,耳朵聋了吗?你他尼昂是家里真死人了!”
汉军站起身来,不耐烦地给了肖五肩膀一拳。肖五猛然转过头来,冷冷看着汉军,眼睛里杀气腾腾。
“怎么?你他……的想造反啊?”
汉军心头一惊,下意识回了一句。
“军爷,他这里有病,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今天这一顿,我请几位军爷!”
高十三赶紧上来把肖五拉开,伙计们赶紧把汤饼端了上去。
“几位军爷,趁热吃!请!”
肖五被拉开,汉军们嘴里骂骂咧咧,这才坐下吃饭。
“五哥,你这是做甚?忍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个时候沉不住气了!”
高十三把肖五拉到后面,轻声一句。
“想起三哥不能回来,我这心里……”
肖五一阵哽咽,说不下去。
高十三心头也是黯然,他看着南方的天际,喃喃自语一句。
“五哥,再忍忍。北伐,很快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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