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武三年,公元1232年,三月,金陵。
金陵城西的码头上,人山人海,码头上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港口的战船商船,甲板上也是人满为患。人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万岁”声不断,许多人的眼里,充满了炽热。
港口里,停泊着几艘水师千料战船,上面站满了顶盔披甲、持枪执刀的水师将士。宽袍大袖的官员们,簇拥着一个一身儒衫、三十左右的年轻士子,在甲板上互相说些什么。
而甲板上的宋军将士,人人看着赵竑,个个都是眼含敬畏。一场汉中大战,让皇帝的声望,达到了另一个新的高度。
水师战船去年秋就已经下水,之所以如此隆重,还举行一个仪式,也是因为大宋天子刚从西北携大胜蒙古大军归来,让其登船回临安城,一助声威。
“陛下,刚开始蒸汽机只是装于江湖商船,后来扩散到南洋一带,如今战船也已经开始装备了!”
甲板上,田义给赵竑仔细介绍,容光焕发。作为江南兵器制造司和机器制造司的主事,官军在汉中大破蒙古大军,江南制造司也没有闲着,终于做了些事情。
“谁掌握了蒸汽机,谁就掌握了世界。田义,你居功至伟啊!”
赵竑赞赏地一句,冲着码头上欢呼的百姓挥手致意。
蒸汽机装备于战船,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革命,也必然会影响整个世界。
“陛下,有了蒸汽船,河面上可是快多了。要是这地面上也有蒸汽车,那可就大大缓解了舟车劳顿、跋涉之苦了!”
宣缯两眼放光,满面的兴奋。
一路东归,骑马颠的他骨头架子都散了。极快的蒸汽船正可以缓解思乡之苦。要是有蒸汽车,地上水上都能一日千里,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谁说没有?江南机器制造司已经开始研制火车了。也许用不了几年,就有火车了,比蒸汽船还快!”
田义大声说道,脸上不自觉泛起一层傲色。
火车是赵竑提出,蒸汽机和蒸汽船一个原理。江南机器制造司正在研制,相信很快就会面世。
而火车钢轨,才是最重要的,需要最好的钢铁,还要千百次的测试。或许会耽搁些时间。
宣缯吃了一惊,目光扫向赵竑,后者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大宋的钢铁产量与日俱增,钢铁质量领先周边国家,建造火车、铁轨已经提上日程。
“有这些蒸汽船,一年四季,我大宋战船都可以南下北上,商船无时无刻都能运载货物进行买卖。从明州或泉州启程,到达南非,只不过要三个月,来返只要半年。大宋宾服四夷,指日可待!”
金陵迎接赵竑一行归来的真德秀看着远处的水面,感慨万千。
日行千里,无需人力,有了这些蒸汽船,海外的物产更快运回大宋,将士往来方便快捷,整个大洋,还不是大宋的天下。
“真公,有了蒸汽船,以后就方便多了。朝饮临安茶,暮食占城果。万里大洋横渡,极目世界舒。你可以随时去海外,多购几处庄园,多泡几个小妹妹了!”
赵竑开着老师的玩笑,没心没肺,没羞没躁。
“陛下,你可是越来越顽皮了!”
真德秀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汽笛声响起,浓烟滚滚,蒸汽船缓缓驶离港口,进入了滔滔江水之中,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一路向东北而去。
“蒸汽船每年能造多少?商船多吗?”
大宋要驰骋大洋,需要的是更多的商船,毕竟战船只能炫耀武力,商船却能维持国家的经济。
“回陛下,去年秋天的时候,蒸汽机和锅炉,每月只能造六七副,到了年初,已经能造十三四副了。而蒸汽机和锅炉的铸造,以及蒸汽船的改装,都在大冶铁厂和鄂州水师驻地。江南机器制造司,更多的是在研制蒸汽机。”
赵竑欣慰地点了点头。蒸汽机研发了五六年,终于有了收获。
“既然蒸汽机已经量产,江南制造司为何还在研发?”
赵竑下意识问了起来。
“陛下,赵汝腾辛庸他们觉得,蒸汽机和锅炉,还有可能提高热效率,所以……”
“好好好!”
赵竑连连叫好,打断了田义的话语。
“就要这样!告诉他们,只管放手大胆去做,朕一万个支持他们!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
蒸汽机有所突破,让赵竑觉得和汉中大胜一样的欣喜。
赵宋宗室子弟,和辛弃疾的孙子一起研发蒸汽机,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振奋了。
可以说,大宋走上了一条正路,从令人窒息的理学,走向了实学。
赵竑的兴奋看在眼里,众臣子都是暗暗发笑。
皇帝对奇技淫巧的热爱,似乎超过了治理天下的正事。
“吴潜,我大宋水师中,有多少艘战船?”
心头充满期待,赵竑径直问了起来。
蒸汽船傲游大洋,他的想乘坐大宋水师战船,来一次世界游览,展示展示肌肉,顺便收拾几个恶人。
尤其是那个恶邻和扬言20年就侵略一次中国的弹丸土豆国,有生之年,他一定要灭了这两国。
“回陛下,沿海制置司改装了六艘战船,两千料和一千五百料各三艘。镇江水师改装了三艘一千料战船。不过沿海制置司有十几艘战船正在改装,预计到秋季,就会有四五十艘战船可以服役。陛下要是想对外用兵,明年春季,就会有上百艘的蒸汽战船可以投用。”
沿海制置使吴潜,一本正经介绍道。
皇帝要是想对日本国动兵,恐怕要等到明年初了。
“陛下,我大宋改装的商船有三十多艘,都被海商买走。其中光是国丈的“临安船行”一家,就买了六艘蒸汽船。还有许多海商,内河商贾,以及私人等着购买战船,泉州、明州和广州的造船厂,订单都排到了年底!”
真德秀的解说,让赵竑不自禁连连点头。
商人的嗅觉敏锐,胆子极大,接受新鲜事物能力更强。再加上他们财力雄厚,蒸汽船先在海商中流行,不足为怪。
他的老丈人周家成,生意越做越大,富可敌国,他不会是hK李家成穿越来的吧?
“陛下,我军水师战船数百艘,将士五万有余,万事俱备。陛下如果要北伐,或是对日本国动兵,臣愿领水师,为陛下冲锋陷阵!”
吴潜忍不住一句,却是踊跃请战。
“陛下,五万水师将士,但凭陛下驱驰,流血牺牲,万死不辞!”
水师统制官刘整,跟着主帅吴潜请令。
战功都让步兵夺了,水师战船纵横天下,只能秀肌肉,却没有实战的机会,水师将领,人人都不甘心。
“吴潜、刘整,不要心急,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有的是机会。”
赵竑看着滔滔的江水,含笑一句。
这个刘整,历史上本为宋朝名将,由于受到宋将吕文德的陷害,被迫降元,提出“欲灭南宋,先取襄阳”的关键战略,成了元朝水军的创始人之一,为元灭南宋立下汗马功劳。
赵竑曾考虑过除掉刘整,还有大宋的那个大食富商蒲寿庚,因为这二人给汉人带来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执着。
自作孽,不可活。泱泱中国,自有自己的自信。
就宋理宗那个蠢货,就南宋士大夫那些熊样,连孟珙、余玠这些民族英雄都能被他们玩死,南宋早该亡了。
“陛下,太后病重,此刻还是料理太后的身后事。至于战事,还是先搁置吧。”
真德秀轻声细语,劝起了赵竑。
赵竑点了点头,赞同真德秀的话语。
杨桂枝病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言战事。
这是蒙古帝国驰骋天下的时代,列国心惊,无不望风披靡,谈虎色变。既然是蒙古铁骑,注定了这个时代的战争都是陆战野战。不要说海战,就是内湖水战,都是寥寥。
水师用兵,还得再等等。
赵竑走到船边,观看两岸景色,不知不觉面前水域广阔,水面颜色变深,原来已经到了出海口。
水师将士选择回临安城的路线,并没有走镇江到杭州的运河,而是沿海航行,走杭州湾,进入钱塘江,在临安城东码头上岸。
有了蒸汽船,水师将士的底气更足,怪不得人人好战。
江南三月,气候舒适,两岸景色宜人,众臣彼此说话,赵竑正在看着茫茫的海面出神,田义跟了上来。
“田义,前面那艘船上,穿金陵讲武堂制服的,好像不是我大宋人氏。”
赵竑放下千里镜,指着前面的一艘战船,狐疑地问道。
“陛下,那都是遣宋使,有高丽、占城、大理、大越国、瓜哇、德里,以及大食诸国,皮肤样子各异。我大宋各学堂对海外各国招生,陛下曾下过旨意。陛下难道忘了吗?”
田义的解释,让赵竑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他是在元旦大朝会的时候顺口答应各国使臣,想不到已经成行了。
“陛下,唐朝时国力强盛,兵临天下,万国来朝,才有遣唐使的出现。如今我大宋国力昌盛,蒸蒸日上,各国均有遣宋使来我大宋学习,而且不止日本一国。陛下,这才是我中华盛世,可喜可贺!”
田义眼神炽热,说得也是热情洋溢,唾液横飞。
天下诸国,赵竑独独对日本遣使入宋学习拒绝,看来国舅周安横死日本一事,赵竑始终没有放下。
“谈盛世为时过早。中原和两河,还有西域都尚未恢复。还有很多事情去做。”
遣宋使,预示着大宋的典章律令、文化教育,甚至军事制度,都会传入天下各国。这对大宋将来拓殖全球,不无裨益。
“陛下,若是要北伐,或是对外用兵,也带上我吧。”
提到了旧地恢复,田义忽然向赵竑请令。
“你在江南制造司干的不顺心吗?还有,你的一对儿女年幼,你不要照顾他们吗?”
赵竑转过头看着田义,微微有些诧异。
“他们都快五岁了,有人照顾。陛下,下一次用兵,还是带上我吧!”
田义恳求了起来。
有人照顾?
魏思思的名字都不提,看来果然事出有因。
“听说你长时间待在金陵,你夫人却一直待在临安城。你们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把你调回临安城去?”
田义和魏思思之间的事情,许胜和李唐等人都给他谈过。魏思思一直待在临安城父母家里,田义一个人在金陵供职。夫妻二人聚少离多,似乎已经不可调和。
这次回临安城,他之所以拉上田义,也是想让他回去看一下魏思思母子,交流一下感情,改善一下夫妻关系。
“陛下,确实不需要。我在金陵制造司干得舒心,也很自在,心里踏实。不过,我也想上战场,也许能建功立业,为陛下分忧。”
田义眼睛里有光彩,赵竑看得真切,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我记在心里。”
田义是个至诚君子,是真是假,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当皇子时,他曾答应过田义,君臣要做汉武帝霍去病,他当然要说话算话。
“陛下,太后大限将至,怨不得别人。回宫以后,有些事能忍则忍。后院起火,天下不宁。陛下慎思。”
田义轻声一句,赵竑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几分。
谁掌握了蒸汽机,谁就掌握了世界。
问题是,掌握蒸汽机的强者,能掌握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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