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弹!”
眼看着周围宋军骑士不断跌于马下,骑阵不断稀疏,曹友万眼睛血红,声嘶力竭咆哮。
一旦被蒙古大军冲破防线,汉中大战功亏一篑不,不知还要死伤多少将士?
要是再败,皇帝怎么看他,怎么戴罪立功?
宋军骑士们盾牌遮掩,纷纷点燃了震雷,向着蒙军骑兵密集的地方扔去。
而同时有许多宋军蒙军骑士,双方羽箭齐发,互相放箭射杀。
震雷的爆炸声不绝,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一些战马受惊逃窜,横冲直撞,或被骑群撞翻,或惊逃而去,引起蒙军骑阵一片骚乱。炸碎的铁片肆意飞舞,杀伤蒙军骑士无数,就连一些宋军骑兵也被波及,纷纷撞下马来。
蒙军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宋军骑阵中跌翻一片,骑阵更加疏松,宋军骑士不惧死伤,仍不断放箭,不断砸出震雷,舍命冲杀,人人红了眼睛。
周围将士不断死伤,曹友万怒火中烧,手中长刀大开大合,势若疯癫,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人马浑身都是殷红。他和一队蒙军骑士碰撞,双方棒砸矛捅,曹友万登时被人仰马翻,跌落马下。
“曹二郎!”
曹友万人仰马翻,万军丛中,王坚看得真切,立刻变了脸色,失声叫了出来。
勇冠三军的曹友万,就这样没了!
宋军骑士都是大惊,疯狂涌杀向前,蒙军骑兵稍稍退却,曹友万已经从地上滚起,重刀疯狂砍杀,周围几匹蒙军战马轰然倒地,曹友万又是一刀,砍落面前的蒙军骑士,顺势上了对方的战马。
宋军士气大振,凑涌向前,拥着浑身血淋淋,犹如杀神的曹友万,奋力向前。
看到曹友万重新上马,骑海当中左冲右突,王坚呆了片刻,这才缓过神来,立刻传令下去。
“高虎,你带中军骑兵,助曹友万一臂之力!不能让鞑靼大军冲破洋州防线!”
“将军,中军骑兵出击,阵中可就没有骑兵了!”
高虎心惊肉跳。骑兵营只有600骑兵,是用来保护主帅。现在孤注一掷,这是要玩命了吗?
“左翼被突破,什么都完了!还不快去!”
王坚怒不可遏,高虎不敢怠慢,带领中军600骑兵,打马冲出了中军大阵,冲向了宋军左翼大阵前狂奔的蒙军骑流。
蒙古骑兵密密麻麻,上万铁骑滚滚,狂潮飙进,似乎就要将骑数稀少的宋军骑兵们吞没,宋军骑阵防线岌岌可危。随着高虎部骑兵冲入,稍稍平息蒙古骑兵的狂暴,但仍抵挡不住对方的突进。
“兄弟们,来生再见!”
“来生再见!”
“兄弟们,忠烈祠见!”
一些宋军骑兵嗷嗷叫着,分成各个方向,向蒙军骑阵密集处奔去,他们抱紧了马脖,只顾双腿猛夹马腹,身上马上挂满了冒烟的震雷。面对狂潮般的蒙古骑兵,他们选择了同归于尽的冲阵。
宋军骑兵使用的震雷,导火索有短有长,长的可以随时剪短,这些骑兵随身所带的震雷,导火索要长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宋军骑兵们嗷嗷叫着狂奔而来,蒙古骑兵们面露惊惧之色,但骑阵拥挤,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他们拼命放箭,一些宋军骑兵连人带马被射倒,人马被炸的肉块飙飞。一些宋军冲进了汹涌的蒙军骑阵,惊动地的闷雷声纷纷响起,空中肉块内脏纷飞,无数蒙古骑兵被炸下马来。
宋军大阵中,宋军将士目睹这壮烈的一幕,人人红了眼睛,不少人落下泪来。
“发什么呆,给老子……开炮......”
高国寿大声呐喊,热泪盈眶,一阵哽咽。
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同袍,就这样义无反关去了。
激烈的冲撞,漫的箭雨,震雷的爆炸声不绝,地上的人马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流入汉水,红色的水波荡漾,蒙古铁骑向前的狂潮被宋军迟滞。
“冲过去!”
托雷心急如焚,命令全军向前。
他看得真切,一队蒙军骑兵已经将对面的宋军骑兵冲垮,剧烈的爆炸声连续响起,将蒙军骑阵炸的支离破碎。显然是宋军骑兵点燃了震雷,而且不止一人。
生死关头,宋军将士选择了玉石俱焚,没有一点退缩,没给彼此留任何后路。
惨烈的冲阵,宋军骑阵至少损失了一半,蒙古铁骑狂风巨浪攻击之下,宋军骑兵防线摇摇欲坠,但宋军仍然死战不退。后面一营宋军骑兵生力军,又加入了进来。
眼看着宋军步卒缓过劲来,一门门炮就架在了山般的尸体上,宋军炮手们开始装填弹药,托雷心惊肉跳之余,不由得一阵恍惚。
如此强悍的宋军,死了一茬又一茬,他们怎么就是不溃不逃?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选择了同归于尽,被炸得死无全尸,血肉横飞?
野战都不能让宋军屈服,蒙古帝国又凭什么让宋韧下头颅?
“元帅,宋军的追兵上来了!”
刘黑马打马过来,满脸的焦急。
托雷心头一惊,他向后看去,从汉中方向而来的宋军援军中,无数的宋军骑兵聚集,宋军将领们正在大声呐喊,似乎在传达军令。而在急奔而来的宋军步卒大阵中,一辆辆的炮车被推了出来,宋军炮兵行进途中,似乎正在装填弹药。
目光扫向宋军右翼战场,火炮声震,震雷爆炸声不绝,宋蒙双方都是死伤众多,尸横遍野。由于右翼多山,地势险要,速不台部骑兵不得不改步兵,冒着炮火攻击。但看起来,一时半会,速不台部,似乎不能突破宋军的防线。
而宋军大阵左翼,宋蒙双方骑兵混战,宋军骑兵如癫似狂,战意熊熊,宋军火炮肆虐不停。没有一半个时辰,恐怕很难冲破宋军的防线。
即便是击溃了宋军骑兵,后面还有宋军的大阵,还有火炮。
“元帅,怎么办?”
刘黑马情急之下,额头的汗水都冒了出来。
“元帅!元帅!元……”
刘黑马连喊几声,不得已提高了声音,托雷这才如梦初醒,从冥想中出来。
“传……令,向北……撤兵!”
经历恶战无数、心如铁石的托雷,话语里似乎有了一丝惊慌,他神情落寞,低着头打马向北。
“向北?”
刘黑马愣了片刻,赶紧打马跟上。
向北?不管要不要向西绕行,蒙古大军都要走从汉中到关中的栈道或者山道撤回陕西。
栈道艰险,山道崎岖不堪,大军拥挤北撤,这不是被宋军肆意追杀吗?
目光扫向东面洋州防线,岌岌可危,却又坚若磐石,不可动摇。
洋州防线,宋军右翼山岭阵地。
蒙军阵中号角声动,鼓声喧嚣,速不台看着山坡上蒙军一批批向前,一批批功败垂成,死伤惨重,不由得心痛如割,心急如焚。
前些日子攻打宋军右翼山岭阵地,汉军死伤大半,如今攻山,蒙古骑兵不得不下马步战,舍已之长,攻其所利,伤亡陡然增大。好在蒙古将士彪悍坚忍,和宋军斗得你死我活,双方苦战,蒙军却始终占领不了山岭。
他身后的蒙军大阵中,躺满了重赡蒙军将士,一个个千夫长百夫长轻伤重伤,人人血染沙场,许多人伤势严重,惨状不忍直视。
蒙古铁骑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征战二十余年,也没有在汉中折损的多。
宋军将士训练有素,火器凶猛,这让速不台一时恍惚,不由得想起五年前西夏灵州一战来。就是在灵州城下,蒙古大军损兵折将,未能破城、灭了西夏不,还让成吉思汗病重,最后不得不仓皇撤军。
如今的形势更加险恶,关系蒙古西路大军生死存亡,可以是千钧一发。宋军援兵随时来临,再打不通洋州防线,恐怕全军都要陷在这里了。
此时此刻,山岭之上,宋蒙双方犬牙交错,火器和羽箭等中远程武器已经用不上,陷入残酷的近身搏杀,每一刻都是鲜血淋漓,人永隔。
山势陡峭,蒙军骑兵不得不下马和宋军步战。宋军步卒都是训练有素,无论是长枪兵还是刀盾手,刺杀术丝毫不落下风,尤其是刀盾手,很多人都是武艺精湛,居高临下,对蒙军骑兵形成了有效的阻击。
相对于宋军步兵的厮杀技艺,蒙军骑兵就要差上许多。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以马上战术杀伤对方,现在改为步战,舍长就短,只能以悍勇弥补不足,但不可避免,死伤太多。
冬日的暖阳之下,际之间,一个时辰过去,一番血腥惨烈的厮杀下来,宋军右翼山岭,一个蒙军万人队损失了五六千人,宋军也折损了三四千多。双方尸体堆满了山上山下,二者伤亡都是极为惨重,但任何一方,却是谁都不能放弃。
不知战了多久,忽然西面方向,许多蒙古骑兵打马而来,看他们不成战阵,乱糟糟一团,人人面色惊惶,似乎是战事不利。
“这不是阔赌部下吗?”
千夫长察兀尔惊叫了起来。
速不台等人惊诧之间,蒙古残骑纷纷到了跟前,千夫长塔里心惊肉跳,颤声问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阔……端呢?”
蒙军右翼托雷部正在和宋军骑战混成一团,这些蒙古骑兵,选择了向左翼速不台禀报。
“阔端战死,只剩了几百骑,宋军十万大军,将士们不得已全撤回来了!”
骑士下马跪报,塔里众将都是一惊。
先是按竺迩一万大军,再是阔端五千精兵,一万五千蒙军勇士,就这样损失殆尽。宋军十万大军,来者不善。看他们的架势,是要东西夹击,一举击溃蒙军西路大军。
“你这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千夫长察兀尔挥起马鞭,作势抽了骑士一鞭。他目光偷瞄一眼速不台,后者默不作声。
“还不退下!”
塔里喝退骑士,看了看西面,轻声道:
“速不台,宋军恐怕就要追上来了。”
西面方向,宋军的游骑纷纷到达,想来用不了多久,宋军的大部援军就要到了。
撤兵的号角声传来,塔里等众将不由得一愣,他向南面看去,右翼的蒙古大军正在潮水般向北涌来,看样子撤军的方向是北部的终南山山脉。
看来,冲不破宋军洋州防线,托雷选择了撤兵。
与其是撤兵,不如是……撤逃。
再看向西面际,宋军无数精骑弥漫际,烟尘滚滚,正在向蒙古骑兵们卷来。
“这……恐怕得有几万骑吧!”
察兀尔惊叹一句,蒙军众将都是惊诧。
缺少战马的宋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骑兵?
这么多的宋军骑兵,蒙古大军能走脱多少人?
“宋军占领了河西,这么多年,几万匹战马总是有的。”
塔里脸色难看。他们按照自己的想象,在打这场战争。岂不知时事变幻,早已经面目全非。
众将瞠目结舌,速不台也是万念俱灰。
原以为宋军步兵居多,可以绕向各个栈道山道,从容撤兵。现在看来,宋军骑兵无边无际,随时可以堵住西去的道路,形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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