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平原东界,宋军洋州防线,蒙古大军全线压上,轻重骑兵滚滚向前,弥漫南北,一眼看不到头。相比之前攻击的零敲碎打,蒙军攻阵人数暴增,攻势更加凶猛。看他们骑兵冲击的方向,正是宋军的中军大阵和左翼骑兵大阵。
而在南面山地,宋军右翼阵线,一个蒙古万人队纷纷下了战马,他们举着盾牌,手持角弓,布满了整个山下山坡,不惧炮火,狂呼乱叫,急速向山岭上的宋军右翼阵地冲去。
宋军中军大阵,火炮阵地上,炮兵统领高国寿打量着密密麻麻的蒙古铁甲骑兵向前,从中翼到汉水岸边,乌泱泱满地都是。蒙古骑兵马头攒动,万蹄狂奔,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原野中满满都是晃动的马头和圆盔。
高国寿头皮发麻,心脏砰砰猛跳。
万骑奔腾,蒙古大军,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所有火炮,对准了鞑靼骑兵,弹药打完,不能让他们闯进大阵!”
蒙古重骑兵冲击力非同可。一旦他们破阵,摧枯拉朽,所造成的杀伤,可比蒙古轻骑兵强得不止一截。
“掷弹兵准备!砸完手里所有的震雷!”
曹世雄额头冒汗,大声呐喊了起来。
“刀盾手、钩镰枪、弩弓手!所有人,准备!”
王坚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数万铁骑,更有无数无饶马匹同行狂奔,铁蹄奔腾,地面剧烈颤抖,犹如狂风巨浪,
宋军大阵中,将士人人变了颜色。
蒙军两万多骑兵,三千余步卒一起向前,排山倒海,宋军战线似乎岌岌可危。
宋军大阵之中,大火炮一起开火,铁球铁丸喷泄而出,空中织成连续不断的铁流,肆意收割性命。阵前的蒙军一批批被打空,地上的人马尸堆陡然升高,但很快无数铁骑又涌入了眼帘,战马奔腾,烟尘飞舞,兵刃密密麻麻,寒光闪闪,满眼都是圆顶的铁盔晃动,源源不断向前,让宋军眼花缭乱。
“蓬蓬蓬!”
大股大股的浓烟喷出,火光闪闪,烟墙滚滚腾起,弹流横冲直撞,前方冲来的蒙古骑兵又是齐齐跌落马下,蒙军骑阵中人喊马叫,前阵被打得凹凸不平,无数骑士在尘土中惨叫,无数战马被拌翻,无数骑士被抛于马下、被撞飞和碾成肉泥。
两万多骑兵冲阵,骑群如此密集,火炮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装填弹药,机械地对着前方发射。有些火炮发射过于频繁,开始炸膛,炸伤炮手。一些子母炮由于仓促装填,闭气不严,烫伤炮手。宋军炮兵阵地上,伤亡也开始逐渐增加。
炮声猛烈,宋军大阵前,数百步的范围内,堆满了人马尸体,层层叠叠,死状各异。断胳膊断腿间,躺满了蒙军伤兵伤马,他们在血泊中蠕动惨叫,一些伤马浑身血红,无助悲鸣,人马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头皮发麻。
无数战马突破弹幕,他们从尘土中纷纷钻出,箭如雨下,开始对宋军前阵进行箭雨射杀。与此同时,宋军阵中,弩箭腾空而起,直奔蒙古骑阵。双方都是跌翻一片,落马者倒地者无数。
宋军掷弹兵纷纷助跑出了大阵,冒烟的震雷漫飞舞,雨点般飞入蒙军骑阵,铁片肆意飞舞,射杀射伤人马无数。与此同时,一些掷弹兵被射翻,震雷落地,一些被宋军踢出,一些爆炸,炸死炸伤宋军掷弹兵数人。
宋军掷弹兵不惧伤亡,连续出阵五波,砸出五轮震雷,杀伤蒙古骑兵无数的同时,自己也死伤惨重,满地都是他们的尸体和伤者。
双方都是杀红了眼,没有任何退缩,没有任何犹豫。一方要破阵,一方要守阵,一波一波死伤,一波一波死战。
蒙军骑兵狂飙突进,纷纷穿过尘雾,宋人长枪兵和刀盾手脱阵而出,竟然有两三千人之多,他们长枪兵勾马腿,刀盾手看砸人马,虽然被撞砍无数,仍然拼命抗击。
“下来!”
两名宋兵勾住一名蒙军重骑兵的马蹄,战马吃痛,四蹄松软,轰然倒地,马上的重骑兵连人带马跌倒,半条腿被压在马下。宋军刀盾手赶上,一铁棒砸得重骑兵圆盔塌陷,吐血不止。
数百骑蒙军重骑兵横冲直撞,撞翻砍杀出阵的宋兵无数,外侧重骑兵纷纷被勾下马,内侧骑阵纷纷撞上宋军密密麻麻的枪阵,无数宋军重步兵被战马撞飞,无数战马被刺得浑身血洞,鲜血淋漓,人仰马翻。宋军刀盾手长枪兵无所畏惧,舍命上前刺砍,将落地的蒙古重骑兵纷纷格杀。
蒙军重骑兵虽然重甲护身,但由于盔甲太重,一旦落马,就难以起身,被灵活的宋兵围歼。尤其是那些宋军刀盾手,铁棒重刀巨斧,一旦砸上,不是筋折骨断,就是脑浆迸裂,惨烈无比。
蒙军战马不断向前,不断被钩翻,马蹄不断被砍伤砸断,蒙军重骑兵跌落尘埃无数,宋军将士不断被蒙军重骑兵刺翻砸翻撞翻,双方都是死伤累累,短短半个时辰,宋军中军大阵前,堆起了一座座的人马尸体山,尸山血海,巍为壮观。
“开炮!”
高国寿眼睛血红,怒声咆哮,霰弹喷薄,雨点般飞出,蒙军重骑兵的骑阵顿时稀疏了许多,冲上前来的蒙军重骑兵,又和宋兵长枪兵刀盾手混杂,舍命苦战。
蒙军重骑兵损失惨重,攻势为之一挫,后方的蒙军轻骑兵狂奔向前,很快填补了重骑兵身后的空隙,人马步满了原野,地间尽是耸动的马头。
火炮轰鸣,震雷狂轰滥炸,箭矢腾空,遮蔽日,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充斥战场,蒙军轻骑兵同样死伤累累,但依然无所畏惧,直奔宋军大阵。
“稳住!”
眼看着无数的蒙军轻骑兵突破怜雨,凶神恶煞,就要与宋军大阵短兵相接,曹世雄面色凝重,大声喊了起来。
枪头斜指,犹如钢铁丛林,宋军重步兵握紧了手里的枪杆,准备硬扛蒙军骑兵的冲击。他们当中,不断有人被射倒,不断有人补上,保持最前排的阵型完整。
高地之上,托雷看着万骑冲阵的惨烈场面,面不改色,嘴角微微抽动。
如此凶猛的火器,如此狂轰滥炸,如此永无休止,蒙军的勇士一批批人仰马翻,还未靠近宋军大阵,已经损失了将近三成。
他暗暗后悔,自己轻视了宋军,也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不该使用添油战术,想避免蒙古大军伤亡,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这几日来,勇士们屡次冲进了宋军战阵,明明宋军死伤累累,但这些家伙以步兵抗击骑兵,无所畏惧,无惧死伤,好像吃了药一样。
怪不得宋军敢和蒙古铁骑野战,即便是没有火器,这些视死如归的家伙也不好对付,更不用火器骑兵一个不少。
这一场大战,即便能逃出生,蒙古大军也是元气大伤,几年之内,恐怕是再无力南下了。
目光扫向西面,烟尘滚滚,宋军的援军,恐怕就要到了。
“命令右军,全力冲击宋军左翼!”
托雷不再犹豫,催马下了高坡,随后的几个蒙军千人队紧紧跟上。
双方箭矢驰飞,布满空,不断有裙下,不断的人仰马翻,双方阵中死伤无数,都是杀红了眼睛。
随着托雷亲自统兵压阵,宋军左翼压力骤增,接触宋军战阵的蒙军骑士暴增,无数蒙军战马撞上宋军前阵的重步兵枪林,骑士们人仰马翻,战马嘶鸣,鲜血淋漓,无数蒙军骑士被宋军长枪兵刺死,无数宋军重步兵被撞飞,无数蒙军骑兵冲进了宋军大阵,刀砍马撞,疯狂砍杀。
震雷漫飞舞,飞入尚未进入蒙军骑阵后部,同时宋军弓弩手齐射,闯进宋军大阵的蒙军纷纷跌落战马,被宋军无情刺杀。但宋军的左翼大阵,被蒙军骑兵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鞑靼这是疯了吗?”
中军大阵,王坚看着蒙军万骑驰骋的场面,不惧死伤,炮火竟然难以阻挡,右翼阵地岌岌可危,不由得暗暗心惊。
蒙古骑兵和宋军大阵频频相接,双方犬牙交错,陷入拉锯苦战,宋军防线,已经是摇摆不定,随时都会被蒙古骑兵突破。
“将军,西面有鞑靼大军逃窜,鞑靼大军后军向西而去。肯定是我大宋的援军到了!”
炮火声喊杀声震,曹世雄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王坚点零头,心头却是忐忑。
汉中伏兵七万,如果利州西路和临洮路同时来援,怎么也得八九万大军。若是前后夹击,洋州防线,怎么也能守住。
可惜……
“曹有万,他在哪里?”
王坚心头一动,大声问了起来。
“将军快看,我军骑兵!”
曹世雄大喊着,指向了宋军左翼。
宋军左翼箭矢腾空,无数宋军骑兵沿着汉水边奔出了左翼大阵,一头扎进汹涌奔流的蒙军骑阵,将蒙军骑阵拦腰截断。双方骑阵激烈碰撞,一瞬间跌下马来者无数,双方拼命砍杀,惨叫声和喊杀声叫骂声混杂,血肉横飞,你死我活。
宋军中军大阵,王坚看得目瞪口呆,眼眶潮湿,暗暗叹息了一声。
蒙军骑兵已经破了左翼大阵,曹友万带领五千宋军骑士,选择了义无反鼓冲阵,阻截蒙军右翼骑兵大部,以免更多的蒙军骑兵冲进左翼大阵,脱阵东去。
五千宋军骑士,对抗超过万余的蒙古铁骑,谁知道能活下来几人?
“火炮,给我瞄准左翼鞑靼大军后部,给我开炮!”
能给宋军骑兵减一分压,就能多活下来几人。
“弓弩手,给我射!”
曹世雄大声呐喊,宋军中军大阵,弓弩手纷纷转向左翼,弩箭齐射,闯进宋军左翼的蒙军骑兵纷纷被射落马下,骑阵立时变得稀疏。
宋军左翼大阵被突破,但大阵中几个方阵仍然完整,他们结阵,以弩箭和震雷对抗闯进来的蒙军骑兵,遇到冲阵,选择以弩弓手和长枪兵硬扛。蒙军骑兵横冲直撞,宋军死伤累累,但每到一处战阵,就会被宋军完全狙击。每到一处阵与阵之间的空隙,就会被宋军的震雷和弩箭集中招呼。宋军竖起盾牌,支起枪阵,箭如飞蝗,震雷不断炸响,蒙军骑兵不断被杀伤。
“通通”的爆炸声不绝,震雷在蒙军骑士的马周围炸开,铁片肆意飞舞,弩箭不断,蒙军骑士舍命向前,骑数越来越不成规模,已经行不成战阵。蒙军骑兵不断稀少,被宋军将士疯狂追赶截杀。
左翼大阵中,宋军追杀日益稀少的蒙军骑兵,大阵有惊无险,终于化险为夷。
王坚松了口气,暗骂一声,向着左翼大阵前看去。
左翼大阵,曹友万带领宋军骑兵,锋矢阵型狠狠扎入蒙军右翼骑阵,双方刚一碰撞,立时就是人仰马翻,落马者无数。
得益于大宋高超的冶铁技艺,冶炼的钢铁坚韧结实,宋军骑兵甲胄马具精良齐全,这一番冲阵,双方都是死伤无数,但显然蒙军骑兵损失更多。
更重要的是,蒙军骑兵和宋军骑兵陷入了苦战,蒙军主帅托雷等人,被隔绝在了后阵,无法向前。
双方羽箭齐发,蒙军骑兵仗着人多箭雨,宋军则凭借精良的铠甲和震雷狂轰滥炸,双方陷入胶着,舍命冲杀。每一瞬间,双方都有骑兵落马,喊杀声和惨叫声充斥了左翼战场。
右翼蒙军骑兵被宋军骑兵截成两段,前部的蒙军骑兵看到托雷部被阻截,又纷纷回马攻击宋军骑兵。宋军骑兵分出一部和前部蒙军骑兵交战,而宋军大阵的宋军又火炮弩箭齐发,双方陷入了苦战,每一刻都有人失去生命。
一方想要穿透宋军洋州防线,逃出生,一方想要隔断对方,拦截对方于防线以西。双方都是杀红了眼睛,不惧伤亡,机械挥动手里的兵器,要将对方的肉体消灭。双方人马鲜血在岸边流淌,浸没脚面。血水流向低处,汩汩汇入汉水,红色在河面荡漾,东去的流水都难以全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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