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武元年秋,浙江沿海,庆元府,梅岑山,后世舟山群岛的普陀山。
浙江沿海温州、台州、明州、越州四郡海道辽阔,海盗出没。自沿海制置司创建水师学堂,扩军练军,海盗这一势力,早已经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自兴庆三年以来,大宋沿海制置司的水军,加紧剿灭南洋印度洋的海盗,把中外海面上的海盗基本肃之一清。至于大宋浙东沿海舟山群岛的大海盗朱清一伙,也仅仅剩下了梅岑山这一个据点。
倒不是大宋水师攻不下梅岑山,只是这几年以来,大宋水师的目标放在了南洋和印度洋外,包括非洲的拓殖上,反而给了舟山群岛的大海盗朱清等人一线生机。
海风徐徐,海面上波光粼粼,几艘高大的海船向北面的杭州湾而去。这是来自大食商饶商船,运送的都是来自南洋的香料,目的地则是大宋最大的销金窟临安府。
“大官人,这次到临安府,可以赚个盘满钵满了!”
船舱里,下人向船主恭维道。
“不比以前了。宋皇力倡节俭,又查处腐败,泉州港关税又高,那些大宋皇室又给咱们处处使绊子。这些贵重玩意,买的人可是少了许多。”
船主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唯有相貌高鼻深目,满脸胡须,和宋人大不一样。
“大官人,咱们有钱,又有海船,宋人缺什么,咱们就卖什么。香料生意不好做,咱们就做其它的。现在南洋海面上都是大宋的水师,不怕海盗和沿途的国骚扰。大宋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能赚钱的玩意多的是!”
跟着主人走南闯北,漂洋过海,下人也是见多识广。
不得不,自从几年前大宋朝廷整治泉州港以来,香料这些奢侈品的利润,是越来越低了。而曾经纵横大洋的大食商人,也被大宋商人代替了。
大宋各港市舶司提高了香料、象牙、珍禽异兽的进口关税,从原来的十抽一二,达到了十抽五的额度。高达五成的高额进口关税,也使得他们这些大食商人叫苦不迭。
货物进口关税高了,价格自然要提高,买的人也就自然减少。
反观之,大宋朝廷对粮食、马匹、硫磺、金银铁铜矿等的进口,则是大大降低进口关税,鼓励进口。
同样对于大宋瓷器、丝绸、茶叶,包括肥皂、香皂、骨瓷等物的出口,大宋朝廷又降低出口关税,刺激出口,以致于大宋国内出口剧增,整个南洋、印度洋上都是大宋的商船,大宋商人代替了大食商人及各国商人,成为大洋上独一份的存在。
当然,这也和强大的大宋水师有关。有了宋军战船的保护,龙门、马尼拉、瓜哇、渤泥、澳洲、锡兰岛、非洲,无论是宋商还是外商,都是得到了应有的保护,保证了海上商路的畅通。
“你得不错,大宋多的是好东西!我要好好想一下,看今后怎么个搞法。”
船主端起茶杯,思索了起来。
年轻的船主叫蒲寿庚,大食人,先世是侨居占城的阿拉伯商人,原居广州,后徙居泉州,世代以经营海上贸易为业。父亲蒲开宗,曾担任过安溪县主簿,并曾因贸易有功,被宋廷授予“承节郎”的官衔。
蒲寿庚精通阿拉伯语、占城语,汉话自然更不在话下。随着宋廷铲除泉州几大势力,一些和其官商勾结的商人受到打击,蒲寿庚家族迅速崛起,仗着海上贸易,累积了许多财富,在泉州港有些名气。
只不过,随着大宋水师的崛起,大宋海商,已经成了大食商饶替代者,控制了几乎整个海上的贸易。
“大官人,从大宋到大食,如今是一路畅通,沿途都有补给的港口,还有大宋的水师保护,过去来返要用两年,现在只用一年半。南洋上到处都是大宋的商船,可热闹了!”
“我也是宋人!”
蒲寿庚瞪了一眼下人,不满地道,似乎很是介意自己的身份。
载上一船大宋的瓷器、丝绸、茶叶,以及新玩意去大食,再载上大食的马匹、药材回大宋,往返一次最多不过两年,一生就可以衣食无忧。这样的暴利,使得大宋商人趋之若鹜,出口兴起,一时无法抑制。
当然,他也是其中的参与者和受益者。
“大官人,这《中华日报》上,有什么新鲜事吗?”
下人站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这上面……你也看报纸?”
蒲寿庚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下人。
这些个低贱的穷光蛋,他也识字?
“人最喜欢看南海北的事情,府上扔掉的报纸,下人收藏了一些,有空就看看,图个热闹。”
下人谄笑着,神色间有那么一丝丝自豪。
“也没什么,就是,大宋已经收复了西夏,西夏现在成了大宋的第十九路,西夏路。”
蒲寿庚点点头,漫不经心地了起来。
从占了河西,再到收复整个西夏,大宋朝廷这是要以武力收复失地。
也许下一步,就是河南和两河之地了。
“大宋子真是英明神武!不用,是金陵讲武堂那些军官们冲锋陷阵,才能收复西夏了!”
下人立刻兴奋了起来,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
伴随着大宋子新政,创办金陵讲武堂,整饬边军,这才能收复失地。
要是以前那样,屁都收不回来。
“你也知道金陵讲武堂?”
蒲寿庚又是惊讶了起来。
看样子,下人懂的还真不少。看来这报纸果然厉害,让大宋百姓门都不出,就能了解下之事。
“不仅是金陵讲武堂,还有金陵大学堂、金陵师范学堂、大宋水师学堂,那些都是大宋皇帝亲自办的。西北的将领曹友闻兄弟、余玠、王坚、吕文德等等,都是皇帝在金陵讲武堂的爱将。人要不是年纪大了,也想去凑个热闹!”
下人赔着笑脸,眼神里面却有一丝的憧憬。
大宋四大学堂,再加上各地的分堂,吸引了千千万万的年轻人,他只有二十出头,自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他也想去,但习惯和懦弱让他不敢踏出这一步。
“河西路、西夏路,你咱们去那里做买卖,把香料卖到那里去,到底会怎么样?”
蒲寿庚眼睛一转,又是一种想法。
“这个人可不知道。西夏咱没去过,不熟。不过西北贫瘠,远没有临安城和金陵城繁华热闹。也许去四川会不错。”
下人满脸堆笑,不置可否。
做惯了海外贸易,改做内地生意,恐怕难度不。再加上香料都是奢侈品,只有那些富贵人家能买得起。西北,估计不是好选择。
蒲寿庚点点头,要想做西北的买卖,恐怕不太容易。不过那里去的商贾少,买卖好做,回头可以试一下。
忽然,外面响起了尖利的哨声,人声鼎沸,似乎乱了起来。
“出去看看!”
蒲寿庚心头一惊,站了起来,大踏步向外走去,下人紧紧跟上。
听这警语,似乎是遇上了海盗。
海船上,桅杆上的了望手吹起了哨子,同时摆动手臂,声嘶力竭大喊。
“有海盗!有海盗!”
甲板上的水手们慌作一团,乱糟糟一片,不知所措。
“慌什么!”
蒲寿庚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海面上四面八方而来的海盗船只,神色自若。
海盗船距离还远,这里已经到了翁州海域,前面不到百里,就是宋军的水军大寨。
海盗不是被灭绝了吗,怎么还有残渣余孽?
“大官人,怎么办?”
海盗们凶神恶煞,挥舞刀枪,似乎在狂吼乱叫,下人满脸的惊慌。
“继续向前,直奔定海的宋军水师大寨!”
蒲寿庚冷声道,风度依旧,面色平静。
商船高大如楼,海盗们即便追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
看来,宋军肃清海上,这些海盗给逼急了,孤注一掷,竟然选择在近海动手。
海船加速向前,海盗船围攻,四面八方,紧紧追赶。
“二……当家,官军的……烽烟!”
海盗船上,一个喽啰指着西边群岛上冲的浓烟,惊恐地大声喊了起来。
“快走!”
二当家的胆战心惊,再也顾不上劫掠海船,立刻指挥着海盗们划船逃走。
现在的大宋水军训练有素、火器犀利,可不是软脚虾,一旦被围住,凶多吉少。
烽燧上浓烟滚滚,无数的宋军战船出现在了海面上,巨大的战船让人望而生畏,他们的战船从南北围了过来,直逼海盗们的船只。
与此同时,宋军的战船上,一门门火炮推出了炮窗,炮口幽幽,犹如噬饶猛兽,船上的宋军手忙脚乱,似乎正在装填弹药。
“快!快冲出去!”
二当家的面色苍白,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一旦宋军开炮,战船加速,再想逃出去可就难了。
双方相向而行,战船迅速靠近,海盗们脸色煞白,拼命划动木桨,向外逃去。
“蓬!蓬!蓬!”
忽然间,宋军战船上硝烟弥漫,火炮声大作,几艘海盗船先后被击中,船上木屑纷飞,被砸出几个大窟窿,甲板上的海盗血肉模糊,栽倒一片。
“快划,给老子冲出……”
二当家的话音未落,“蓬蓬”的火炮声又接着响起,海面上的海盗船不断被击中,海盗们的惊叫声不断,不断有海盗被火炮击中,血肉横飞,不断有人落水,像下饺子一样。
双方战船接近,宋军水军的震雷雨点一样飞上海盗们的战船,到处都是隆隆的爆炸声和惨叫声。
逃往外海的海盗船只,无一例外,被宋军高大的战船很快赶上,要么被火炮击中,要么在震雷的狂轰滥炸之下,很快变得支离破碎,碎屑破板,海面上漂的到处都是。
但还是有海盗船只闯出了重围,向着梅岑山的海盗老巢拼命逃去。后面的宋军战船,紧紧跟随。
商船上,看到海盗们鬼哭狼嚎,一艘艘的海盗船被击沉,水手和船上的商人都是欢呼声不断,兴高采烈。
“大宋朝廷的水师,太厉害了!”
下人们欢呼雀跃,蒲寿庚却是冷静,似乎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广阔的南洋、印度洋都被宋军水师扫荡的海面靖平,就更不用舟山群岛这些宋地了。
“船上的人听好了!我们是大宋沿海制置司的水军,跟着我们的战船去庆元府!”
一艘宋军战船靠近商船,上面的宋军将领大声喊道,指挥着战船向前,为商船保驾护航。
“大宋万岁!”
“大宋官军万岁!”
商船上的人一片欢呼,商船跟在宋军战船之后,向着杭州湾的方向而去。
蒲寿庚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可以值得欢呼的?以大宋水师的船坚炮利,对付这些还在使用刀枪的海盗,还不是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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