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岸,新会州,北城外,蒙军大营。
“准备!开炮!”
宋军大阵无边无垠,宋军统领官陆元廷站在炮兵阵地前,面对着蒙军大营,神色狰狞,咆哮着怒声喊起。
“蓬!蓬!蓬!”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股股烟墙腾空而起,上百颗七斤实心铁球呼啸腾空,撕裂空气,劈头盖脸,直奔面前的蒙军大营。轰鸣声接连不断,又是一百颗五斤实心铁球腾空,宋军火炮阵地,尽是一片浓浓的烟雾弥漫。
“开炮!”
宋军火炮阵地前部的子母炮不甘寂寞,火光乍现,炮口喷出一股股浓烟,霰弹平射,急如流星,直奔蒙军大营。
栅栏四分五裂,箭楼拦腰被斩断,“咯吱”声中,轰然倒塌,砸倒一片蒙军的同时,激起满地的尘土。
无数铁球飞入蒙军大营,弹跳飞跃,经过的路上,蒙军血肉模糊,满地惨叫的伤者。铁球不断砸塌蒙军帐篷,一些战马被砸中悲鸣倒地,其他战马受惊跑开,引起大营中阵阵的骚乱。
“继续!”
陆元廷紧握拳头,明令炮兵继续发射。
新会州,这里紧邻黄河,向北几里就是西夏境内。直上西夏重镇灵州城,不过三四百里的路程。
既然宋军已经占了临洮府和兰州,何不更进一步,步子再大一些。
“将军,这要是把鞑靼大军给招来了,恐怕就不好打了。”
炮兵副统领曹二雄指挥着炮兵发射,一边大声喊道。
大军占领新会州,用意一目了然,除了要打通前往西夏的通道,还有去除蒙军威胁的意思。
皇帝的大营就在后方临洮府,不驱除新会州和定西一线的蒙军,皇帝的安稳如何保证?
要知道,成吉思汗的六盘山大营,就在定西以东。
眼前的蒙军大营,大约一万蒙军,骑兵步卒大约各一半,步卒看似都是汉军。
或许是宋军两万大军来袭,或许是担心身后新会州城的金军背后偷袭,蒙军并没有出营野战,而是固守阵地。
或许还有一层原因,来自苦寒之地的蒙古骑兵,并不习惯在炎热的气下作战。
“招来了更好!陛下坐镇临洮府,还有三万多大军,定西也有两万大军。即便是鞑靼大军来了,咱们固守阵地,静候援军就校如果援军不来,打出去就是!有火炮震雷,怕个毛!”
果然,陆元廷大声道,不屑一顾。
一场沔州守城战,似乎打出了西北边军的血气。
“将军,新会州城怎么办?要不要攻下来?”
新会州城还在金军控制下,和蒙古大军的大战才刚刚开始,曹二雄已经是浮想联翩了。
“胡想甚?好好作战!”
果然,陆元廷瞪了一眼曹二雄,没好气地训斥一句。
新会州城,即便是能打下来,他也不会这么干。皇帝要的是打通去西夏的通道,占了临洮府和兰州一线即可,要新会州这些破地方做甚?
徒添负担,自找苦吃吗?
“陛下的军令,我当然明白!不过看到这些家伙还占着咱们的地方,心里面就觉得别扭!”
曹二雄嘴里嘟囔一句。
“放心吧!看他们还能占几?”
蒙古铁骑都不怕,对付这些金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炮声猛烈,炮弹雨点般落入蒙军大营,霰弹破空,绵绵不绝,蒙军纷纷举起了盾牌,藏在隐蔽处和胸墙后,躲避宋军汹涌的炮火。
“我去你……”
陆元廷看得真切,怒骂一句。
蒙古大军中有了这些汉军,防御工事也做得有模有样,有效抵挡了宋军的部分炮火。
“给我轰!那些个马厩帐篷,全都给我掀掉!”
陆元廷怒声咆哮了起来。
宋军大阵之中,指挥步卒的麻仲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炮火如此凶猛,蒙军死伤累累,完全被压制,反击的机会寥寥。
兰皋镇一战,自己居然不带炮车出战,那不是找死吗?
自己怎么会如此固执,如此愚蠢?
蒙军大营之中,蒙军将领们激烈争执,一些将领径直离开,另外一些则是无奈。
看来,蒙军内部在作战方式上意见不同,不欢而散。
“将军,你看!”
身旁士卒指着前方,麻仲举起千里镜,只见无数蒙军骑兵打马而出,转眼跨过了破烂不堪的营墙,千骑突进,烟尘飞扬,直奔宋军大阵。
马头攒动,铁骑狂奔,无边无际,让人眼花缭乱。蒙古骑兵潮水般奔涌而来,宋军将士视线中,满满都是纷乱的马群。
炮火覆盖之下,步兵可以躲避,战马却成了活靶子,蒙军骑兵不愿坐以待毙,选择了无畏地冲阵。
蒙古铁骑纵横下,他们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一味躲避、坐以待毙的羞辱?
“来得好!炮装霰弹!将军炮装实心球!”
麻仲注视当中,陆元廷的喊声撕心裂肺,宋军炮手忙而不乱,很快便装填好弹药,炮口幽幽,对准了前方。
“掷弹兵!弓弩手!”
麻仲收拾好心情,也是大声传下了军令。
掷弹兵拿着震雷,人人严阵以待;弓弩手们踏弩上箭,目视前方;长枪兵前的刀盾手纷纷举起了盾牌,重步兵坐地,长枪支地,明晃晃的枪头如钢铁丛林,对准了前方。
“兄弟,可要撑住了!”
有感于蒙古铁骑带来的压力,麻仲下意识颤声一句。
“麻将军,放心吧,交给我就是!”
陆元廷哈哈一笑,自大狂傲。
陆元廷话声中,潮水般的蒙古骑兵越过壕沟,席卷而来,一时间铁蹄声响起,地面颤抖,势如狂风暴雨。
“500步!”
“400步!”
“300步!”
“开炮!”
“开炮!”
各种大喊声不断,雷鸣般的巨响声惊动地,硝烟滚滚升起,宋军火炮阵地烟雾缭绕,蔚为壮观。
铁丸铺盖地,空气中织成弹流,劈头盖脸,直奔相向而来的蒙军骑兵。
麻仲按耐住心头的悸动,向陆元廷看去,后者指挥着炮兵发炮,不动声色。
陆放翁的后代,果然不是孬种。
麻仲心头感慨,看向周围,厉声喊了起来。
“所有人,准备应战!”
大宋和大蒙古国之间,第一场的正面野战,就在黄河岸边拉开帷幕。
“散开!”
蒙古骑兵久经沙场,都是骁勇善战。宋军火炮凶猛,他们拉长拉大彼茨距离,以躲避宋军炮火,期待近距离接触,箭雨杀伤。
数千骑兵,队形长达数里,和宋军大阵几乎平行而校宋军大阵中的重炮也开始调整角度,对准了蒙军骑兵,准备射杀。
宋军火炮炮车采用单轨炮架,炮尾采用螺旋杆升降,炮车移动和火炮调整角度,都是非常便捷。他们瞬间完成了火炮方位调整,目标直指蒙军骑兵。
“蓬蓬蓬!”
炮火连,剧烈的爆炸声源源不断,向前突进的蒙军骑兵被浓浓的炮火覆盖,人仰马翻无数。他们许多人栽于马下,躺在血泊中,凄厉惨剑许多人还没有站起来,就奔腾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蒙军骑兵间的距离拉得更大,他们使劲控制住跨下的战马,人趴在马背上,鼓起勇气向前。
炮火连绵不断,蒙古骑兵栽倒无数,但仍有无数骑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向前。
“弓弩手!掷弹兵!”
麻仲暗暗心惊蒙古铁骑的悍勇,大声喊了起来。
若是宋军遭遇如此猛烈的炮火,他们又会怎样?
宋军炮手们仍在不断装填弹药,继续杀伤蒙古骑兵。宋军刀盾手纷纷赶上,举起了盾牌,为炮手遮护。
与此同时,宋军的掷弹兵和弓弩手已经准备就绪,人人跃跃欲试。
“射!”
相隔百步,宋军弓弩手和蒙军骑兵各自发射。弩箭腾空,空为之一暗。双方阵中,各自跌倒一片。
双方距离接近,宋军的炮纷纷打响,火炮攻势更加凶猛,尤其是字母炮,一炮就可覆盖60米左右的横行空间,数百门炮一起发射,奔腾而来的蒙古骑兵,骑阵瞬间稀疏了大半。
“通通”的爆炸声不绝,震雷雨点般飞入蒙古骑兵阵中,一阵阵烟尘飞扬,射向宋军大阵的羽箭,不知不觉少了许多。
随着火炮的响声接连响起,蒙古骑兵一片一片地倒下,地间血肉横飞,就像下血雨肉冰雹一般,许多蒙军骑兵被打得解体,残肢断体在空中飞舞,恐怖异常。
稀疏的蒙古骑兵冲出炮火箭雨,撞上宋军重步兵的长枪丛林,数名宋兵被撞飞,蒙军战马嘶鸣着倒地,马上的蒙军骑兵被宋军长枪兵刺得浑身血窟窿,无一活口。
“稳住!”
陆元廷看着前方,扔掉了盾牌,指挥炮手们继续装填弹药。
他就不信,宋军如此猛烈的炮火,还对付不了区区几千的蒙古骑兵。
“将军,鞑靼骑兵……逃了!”
一个炮手指着前方战场,大喊了起来。
陆元廷定睛一看,果然,烟尘飞扬之中,蒙古骑兵们纷纷掉转马头,向后撤去。
看来,蒙军骑兵们也受不了这样惨烈的伤亡,选择了撤兵。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陆元廷一声令下,大火炮一起开炮,蒙军骑兵在撤兵途中,又是跌下马无数。
蒙军骑兵仓皇向东逃去,营中的蒙军步卒纷纷跟上。宋军火炮不断轰击,宋军骑兵跟上,弩箭齐发,刀砍枪刺,掷弹兵和长枪兵纷纷赶上,一片纵情杀戮的海洋。
无数蒙军步骑从新会州城下狼狈逃窜,自始至终,直至宋军追杀而过,城墙上的金兵沉默不语,不发一箭一矢。
终于,两个时辰以后,一场大战告终,蒙军大营前,无数宋军步卒高举刀枪,欢声如雷,山呼海啸。
“杀虏!杀虏!杀虏!”
将士欢呼声中,吕文德打马进了大营,他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粮食辎重,还有那一群群的战马,暗暗放下心来。
他的南边,王坚率两万大军攻击定西的蒙军大营,王坚麾下还有五千背嵬军骑兵,战马更是不缺,拿下定西,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们,看到了吧,即便是野战,鞑靼大军也不是不可战胜!”
吕文德打马上了高坡,位于高处,大声呐喊。
“万胜!万胜!万胜!”
营中的宋军将士齐声欢呼,人人都是振奋。
能击败传中无坚不摧的蒙古铁骑,值得他们骄傲。
“新会州的敌军被击退,我大军会进驻柔狼山的西寿保泰军司,确保黄河一线的军事重地。”
吕文德看着陆元廷二人,目光坚定。
“陆元廷、曹二雄,这些俘虏的战马,足够托运辎重火炮。你们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吗?”
“将军,你是,跨过黄河?”
陆元廷和曹二雄都是一愣,随即都是豁然开朗。
“不错,陛下的旨意,要占了黄河九曲重镇应里,与灵州城早日互通有无。我给你二人五千精兵,骑兵你们都带去,另配两千战马,能行吗?”
一万三四宋军将士,据守柔狼山的原夏军要塞,即便数万蒙古大军来攻,他也不在乎。
吕文德的话听在耳中,陆元廷和曹二雄都是红了脸蛋。
“将军,把那个“吗”字去掉,静候佳音吧!”
“将军,我等一定不辱使命!”
陆元廷二人慷慨领令,曹二雄更是激动。
他的胞弟曹世雄就在西夏,占了西夏重镇应里,兄弟也好早日归来。
夜色撩人,空星星点点,新会州城墙上,城外的宋军大营也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新会州守将郭虾蟆看在眼里,眉头紧皱,默然不言。
“将军,这些宋兵,这是要离开了吗?”
一旁的副将声道。
宋军粮草辎重装车,正在卤煮马肉,看样子亮就要离开。
“这些宋兵,可是……大不一样啊!”
新会州知州相公捋着胡须,感慨万千。
白城外的宋蒙大战,他们都是看在眼里,但始终关闭城门,作壁上观。
宋军之强悍,大大出乎了金军将士的意料。
“暴鞑正兴,强宋又起。我大金风雨飘摇,前途未卜啊!”
郭虾蟆看向深邃如许的夜空,嘴里喃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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