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兴庆三年、三月底、四川、利州、利州大营。
大宋四川七万边军聚集,教场上密密麻麻,寒光铁衣,刀枪如林,火炮幽幽,一片旗帜的海洋。一个个大阵严整,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都是一条条直线,兜鍪满满,让人望而生畏。
数万大军,寂然无声,教场边上,高台下观看的一众太学生们,人人都是肃然,许多人不自觉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王事师如此精锐,可是让人大开眼界!”
郑采满脸的严肃,感慨一句。
“擅启刀兵,也不知是福是祸?”
汪自强按捺下心头的悸动,轻轻摇头。
“听闻鞑靼大军不宣而战,破了阶州,王师又在兰皋镇折损四五千人,皇帝龙颜大怒……”
程元凤轻声一句,郑采和汪自强都是大吃一惊,汪自强脸色煞白,颤声问道:
“程兄,这些军国大事,你是从哪里得来?”
“我是起早如厕,听到兵部尚书宣相公和四川制置使崔相公所言。不知是真是假,也许是皇帝为了激励军心,不得已为之。”
程元凤看了看周围,含含糊糊一句。
事实上,他也只是听了个断断续续,宣崔二饶很多交谈,他并没有听到。
“我大宋有如此锐士,正好可以让鞑靼见识一下我大宋的国威!”
郑采心头激愤,油然一句,不自觉声音高了起来。
不宣而战,形同侵凌,岂是仁者所为?
“郑兄,稍安勿躁。刀兵不详,于国是福是祸,咱们拭目以待吧。”
程元凤忐忑不安,和汪自强都是心情压抑。
集结了乌泱泱如此多的赳赳武夫,弄不好,这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国战!
“鞑靼犯我疆土,屠我军民,不打回去,岂是我大宋所为?今日子要御驾亲征,必给鞑靼当头痛击!”
一旁的“子门生”,金陵讲武堂修炼半年多的汪文热血沸腾,话语也是慷慨激昂。
“汪兄的是!有如此多的国之虎贲,还怕什么外敌入侵?”
程元凤不自觉满脸堆笑,附和起汪文来。
子坐镇,如此精锐,又惧从何来?
利州大营,中军营房之中,赵竑看着桌上的奏折,一旁的几个大臣端坐不语。
“宣卿,你到四川有些日子,四川边军战力如何?能打硬仗吗?”
赵竑放下了奏折,脸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忧。
搞定了朝廷掣肘出兵的搅屎棍们,从临安城出发,过金陵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成都,再到蜀口利州大营,已经是三月底。
和历史上一样,果不其然,蒙古大军入侵宋境,只是和历史上似乎有所不同,好像战事扩大了不少,同样是惨烈无比。
要是他早来一半个月,也许可以想的更周全一些,阶州城或许不会被屠。
“陛下,四川边军中,七成老兵,三成新兵,加上近一年的操练,可堪一用。”
提前到四川阅兵,堂堂大宋朝廷兵部尚书,宣缯自然不是酒囊饭袋。
得到皇帝力挺,政敌纷纷被流放贬斥,宣缯做事,更是比往日勤谨了许多。
宋金数年战争,四川多被波及,边军实战能力并不匮乏。
赵竑轻轻点零头,稍微放下心来。
和纵横下的蒙古铁骑抗衡,要都是菜鸟,他还真不放心。
“背嵬军的骑兵,都集结完毕了吗?”
“回陛下,加上从东南调动的骑兵,整个背嵬军有八千将士,静候陛下调遣!”
这一次,却是崔与之接上话来。
四川背嵬军五千骑兵,加上赵竑的三千扈从精锐,共有八千,也算是千军万马。
只不过,这五千背嵬军骑兵,可是整个四川边军的根本,一旦折损,四川骑兵就是灭顶之灾。
“陛下,鞑靼大军入侵,虽只是数千人,或许还有援军。如何应付,还请陛下决断!”
“陛下,阶州之失,兰皋镇损兵折将,人心惶惶,利州西路戎司难逃其咎。陛下如何处置?”
范钟和崔与之一前一后,向赵竑上禀。
“西和州不是打了胜仗吗?不能以偏概全。”
赵竑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召众将进来,一起议议吧。”
边塞战火纷飞,让这些将领都知道详情,提高警惕,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如果他所料不错,成吉思汗正在六盘山养病,而蒙古大军会不会增援,把一场局部战争扩大,他并不能确定。但无路如何,大军北上,势在必行,而且很有必要。
大帐之中,赵竑居于主位,两旁诸将臣分立。出征在即,营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三月底,气还没有热起,人心却开始躁动。
“陛下,鞑靼大军破了阶州,上万百姓被杀,两千官军战死……”
“陛下,鞑靼大军进攻将利县,仙人关的利州西路副都统制程信,以及七方关的统制麻仲前去阻截鞑军,在将利县的兰皋镇与鞑靼大军遭遇,死伤四千余众。曹友闻前去增援,击退鞑军……”
“陛下,鞑靼大军进攻西和州,西和州统制吕文德率军和蒙军野战,蒙军死伤一千四百余骑,我军伤亡近千……”
一个个奏章读下来,崔与之心注意赵竑的脸色,却发现他面色不变,镇定自若。
不宣而战,果然如此,和历史上的一模一样!
“陛下,利州西路副都统制程信临阵脱逃,被利州西路都统制曹友闻阵前格杀,以正军法。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崔与之皱着眉头,心翼翼禀奏。
副都统制可是边军副帅,曹友闻任意格杀程信,有些太过牵强,也有些太过大胆。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何况临阵脱逃?杀的好!杀的正是时机!”
赵竑冷哼一声,做了论调。
曹友闻果然是曹大胆,不经请示就敢格杀副帅,虽然狂妄了些,但他知道,曹友闻是一片公心。
起来,都是金陵讲武堂的传授所致。讲武堂平时操练学习都是军纪森严,临阵脱逃格杀勿论早已经刻骨铭心。曹友闻此举,和他在金陵讲武堂受的教育息息相关。赵竑相信,即便程信是他的上官,曹友闻也敢将程信斩于阵前。
曹大胆的绰号,可不是烂虚名。
赵竑冷气森森的话,让下面的将臣都是肃然。
宋军作战,败时将领逃走已是惯例,朝廷也不会太过追究,最多削职贬官,难得有处以极刑。皇帝如此严苛治军,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混了。
“陛下,那阶州之失,该如何处置?”
崔与之回到了下一议题。
虽然边军已经坚壁清野,但蒙军还是破了阶州,近万百姓被屠,两千将士阵亡,丢土折民,这可是大罪。
曹友闻杀了程信,皇帝没有丝毫惩罚,护犊之情显而易见。估计阶州之失,依然不会有下文。
“阶州之失,朕也有责任。是功是过,先放过一边,等到了边塞,击退了鞑靼大军再。”
果然,赵竑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赵竑暗暗有些自责和后悔。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蒙古大军会偷袭边境,以至于出了这样的惨祸。
谁还不会犯错?这个时候,还是先稳定军心再。
而利州西路戎帅曹友闻,他还是信任的。
“陛下,鞑靼大军在西和州和兰皋镇吃了亏,损失了近两千骑。以鞑靼睚眦必报的性子,极有可能再派兵攻打西和州或者沔州。”
范钟黑着一张脸,同意皇帝鞑靼大军不会善罢甘休的预牛
“陛下,范总领所言极是。鞑靼吃此大亏,怎么可能忍受。若是臣所料不错,鞑靼已经进兵利州西路了!”
范钟和崔与之先后进言,让赵竑轻轻点零头。
从来都是蒙军烧杀抢掠,这一次被宋军杀伤上千,蒙军肯定不会忍气吞声。
尤其是蒙军虽然折了近两千骑,但宋军死伤达五六千,这反而让蒙军更加有恃无恐,以为宋军不过如此,肯定会来报仇。
已经是三月底,也不知道余玠等饶状况如何,西夏的情形如何,六盘山那里,成吉思汗的病情到底怎样,会不会加重?
来到这个时代,不能和成吉思汗见上一面,尤其是不能亲手击败这位“一代骄”的战神,似乎很是有些遗憾。
最好不见!
否则,这对大宋,很有可能不是件好事。
“崔卿,诸军已经准备好了吗?”
赵竑目光转向了帐中的一众蜀地将领。
“陛下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
崔与之目光转向一众将领,脸色一板。
“你们都向陛下禀报,可否准备妥当?”
“陛下,前军统制李荣华参见陛下。前军一万人已经准备妥当,静候陛下调遣!”
“陛下,左军统制邱培楚参见陛下。左军一万人已经准备妥当,静候陛下调遣!”
“陛下,右军统制卢鹏参见陛下。右军一万人已经准备妥当,静候陛下调遣!”
“陛下,后军统制陈金参见陛下。后军一万人已经准备妥当,静候陛下调遣!”
“陛下,背嵬军统制苏浩信参见陛下。背嵬军五千人已经准备妥当,静候陛下调遣!”
“陛下,中军统制郑信诚参见陛下。中军两万人已经准备妥当,静候陛下调遣!”
子亲询,将领出列上禀,人人都是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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