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宁子宁和李德任眉头紧皱,一时无语。
要击退蒙古大军的进犯,要看上的旨意,他们只有尽力而为了。
“成吉思汗,不管他千军万马,抛石机多少,想要占领灵州城,从我的尸体上碾过去吧!”
野利谋愤愤然,冷冷哼了一声。
李德任和宁子宁面面相觑,都是有些惊讶。
这个野利谋,吃喝嫖赌,军中有名的二流子。想不到国家危急关头,也是个血性好男儿。
“野利谋,得好!鞑靼不是要灭了咱们大夏,鸡犬不留吗,那就让他们来攻吧!想要咱们开城投降,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宁子宁点点头,大声道。
降了受辱不,很可能难逃一死。与其这样,倒不如轰轰烈烈,好好的搏杀一番。
“好个野利谋,不错!是我大夏的好男儿!”
李德任郑重点零头,狠狠拍了拍野利谋的肩膀。
国破家亡的关头,还有这些热血男儿,大夏就还有希望。
“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成吉思汗,你这的是人话吗?干的是人干的事吗?”
李德任幽幽一句,语气中诸多无奈。
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强烈的掠夺欲望,是成吉思汗不断进行对外战争的根本原因。
成吉思汗建国,开始对外发动大规模征服战争。矛头直指西夏和金朝,并采取“先弱后强”的策略,首先进攻经济富庶,占据战略要冲的西夏。
自宋开禧元年起,铁木真就对西夏发动第一次掠夺性战争,掳掠了大量人口、牲畜。其后四次对夏战争,使得西夏国力匮乏,精锐丧失,人口剧减,民生凋敝,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
欺诈威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西夏又能如何?
不知不觉,李德任搭在野利谋肩膀上的手,用起力来。
“殿下,你的手劲真大!”
野利谋呲牙咧嘴,李德任哈哈大笑了起来。
“成吉思汗想要灵州城,就从咱们的尸体上踩过去吧。想要我李德任狗一样地跪在地上,向仇人摇尾乞怜,下辈子都别想!”
李德任面色泛红,大声了出来。
什么“纳仇人之子”,不“遣子入质”,全是狗屁借口。
屡次三番侵略西夏,使西夏人口从三百万降到不到百万,烧杀抢掠,血债累累,还不允许西夏人反抗,这又是哪里来的强盗逻辑?
“跟成吉思汗拼了!”
李惟忠挥舞着拳头,追随着父亲喊道。
李德任哈哈一笑,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好儿子,不错!有血气!”
李德任赞赏地看了一眼儿子,转过头来,看着宁子宁,这位灵州知州,自己的搭档。
“宁相公,四方百姓纷纷躲入城中,良莠不齐。城中的治安,可要靠你了!”
二人一个主军政,一个主民政,因为是战时,有些事情,却是要互相协同。
“殿下放心就是。现在热还好,要是到了冬,恐怕就有些麻烦,要分派外来百姓到城中各户各衙门。不过,知道战事紧急,城中百姓从军的热情倒是很高。”
宁子宁忧心忡忡了出来。
李德任点点头,心情也是沉重。
百姓热情高涨,想要投军报国,但想要成为合格、甚至是半合格的战兵,又岂是两三个月就能练成?
况且,一旦征募大量的平民入伍,那么城中的粮食供应,恐怕又是问题。
“殿下,一旦鞑靼大军围了灵州城,围而不攻,到时候怎么办?”
宁子宁忽然问了出来。
“你是鞑靼大军围点打援,中兴府派来援兵?”
李德任脸色一沉,一时语塞。
成吉思汗最擅长的就是围点打援,到时候蒙古大军围了灵州城,成吉思汗故技重施,西夏人又该如何抉择?
“灵州城是中兴府的屏障,灵州城要是丢了,中兴府独木难支,也就守不下去了。可中兴府要是派援军来,还不是被鞑靼大军击溃。这真是两难啊!”
宁子宁低声一句,心惊肉跳。
“这……这可咋办啊?狗日的大金国,他们为什么不派援军啊?”
野利谋呆了片刻,这才恨恨骂了出来。
要是该死的金人派兵增援,西夏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大难临头各自飞。金人心如铁石,作壁上观,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城门楼里,众人沉默一片,李德任正在沉思,站在门口的野利谋指着城南边,忽然喊了起来。
“殿下,宁相公,你看!”
李德任一怔,抬起头来,和宁子宁一起,向着城南外看去。
城南的官道上,人马迤逦而来,看样子,好像是一支庞大的马队。
等走的近了一些,李德任才看的清楚,洋洋洒洒成千上万人,规模庞大,全是商队的打扮,车上马上鼓鼓囊囊,显然驮了不少东西。
这是哪里的商队,如此多的人手?这个时候了,还做什么买卖?要钱不要命吗?
商队一路向前,直到了护城河边,这才停了下来。
“让城墙上和城门口的士卒做好准备,谨防细作。”
商队清一色的彪悍男子,李德任暗自警惕,大声喊道,向一旁的野利谋叮嘱道:
“野利谋,下去问一问,哪里来的商队?千万要谨慎!”
这大队的汉子,清一色的年轻丁壮,持枪执刀,无边无际,而且都是汉人打扮,着实让人起疑。
弄不好,这会是鞑靼大军中的汉军,前来投石问路来了。
大热的,蒙古大军,都不用避暑了?
“殿下放心,我这就下去!”
野利谋主动请缨,兴冲冲跑下了城墙。
李德任和宁子宁相对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肯定是以为有油水可捞。
“全军戒备!”
李德任大声传下了军令,城头上的夏军将士如临大敌,张弓搭箭,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刀枪。
“殿下,殿下!是老臣啊!”
商队前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向着城墙上的李德任挥手致意,李德任一看,大吃了一惊。
“罗世昌……”
几个月前,罗世昌带西夏公主李惟名一行人从灵州经过,只去奉圣旨去金地公干,没有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了。
“快,放罗世昌他们进来!”
李德任赶紧让人放行,似乎并没有发现公主李惟名的身影。
城墙上的夏军依然严阵以待,提防罗世昌投降蒙古大军,引狼入室。
罗世昌打马过刘桥,直到了城门下。
而余玠、曹友万等一众乔装打扮的宋军,依然在护城河边等待。
“罗相公,你这是从金国回来了?”
李德任指着吊桥边的商队,疑惑地问道。
不是出使金国吗,怎么会带这么大的商队回来?
“殿下,还请放老臣上城墙话!”
罗世昌满脸的汗水,冲着城墙上大声喊道。
佑大夏。十几昼伏夜行,终于有惊无险,到达了灵州。
“和亲!宋军!援兵!”
罗世昌上了城墙,低声细语,李德任恍然大悟,他看着手里宋皇赵竑的亲笔密信,手哆嗦了一下,信差点掉在地上。
援兵!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
怪不得没看见李惟名回来,原来宋夏已经和亲。
“殿下,夏宋已结秦晋之好,除了我朝皇帝临终前的密旨,还有公主的亲笔密信,殿下可观阅。”
罗世昌完,递上西夏公主李惟名的密信。
在宋境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皇帝李德旺和太上皇李遵顼过世的消息。赵竑的预测,样样得到了验证。
“既然夏宋已结盟好,为何宋皇只派区区一万官军,还是这副模样?这又能起多少作用?”
李德任心里,仍然有些的失望。
十万蒙古大军压境,这区区一万人,又能起多少作用?
“殿下,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国破在即,连金人都不敢前来相助,宋皇派军前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宋皇此举,一来以免引起和鞑靼的争端,二来可以出其不意。谁知道,这城中有没有鞑靼的探子。”
罗世昌看了看周围已经走开的军士,低声道:
“殿下,这些宋军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宋人或许野战差强人意,但是到守城,下无人能担这一万猛士作为奇兵,火器犀利,最少也能杀伤数万敌军。殿下,知足吧。”
罗世昌的话,让李德任轻轻点零头。
蒙古大军兵锋正盛,宋人此举,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人家派这些死士前来,的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既然前来增援,为何不增援中兴府?”
李德任狐疑地问了一句。
“殿下,中兴府不差这一万人。灵州是中兴府的门户,只要灵州城在,中兴府就不会失陷。因此灵州留八千人,而中兴府,则只有两千宋军前往。”
罗世昌指着城外,赶紧提醒了起来。
“殿下,还是先让宋军进城,以免凉了人心。记住,是商队,不是宋军!”
“来人,放宋……商队进城!”
李德任恍然大悟,赶紧向城门口大声喊了起来。
宋皇既然派一万援兵前来,就一定有后招,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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