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友闻兄弟二人从金陵城西门进了城,城西高高在望的金陵赏心亭阁楼高耸,勾心斗角,吸引了南来北往过客的目光和驻足。
“大哥,这就是辛稼轩赋词的金陵赏心亭吗?”
曹友万背着包袱,兴致勃勃问了起来。
曹家名门望族,家道虽然已经败落,但家族传承,曹门子弟也都是文武双全,修为非一般人家子弟可比。
“报国无门,没有同道中人。辛稼轩的心酸,有谁能懂。”
曹友闻看着耸立的高亭,摇头幽幽一句。
辛弃疾英雄一世,最后还不是报国无门,郁郁而终吗。希望如今的天子治下,不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他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尽是佩剑挎刀、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看来,前来金陵寻梦的讲武堂考生,人数不少。
这更是坚定了他报考讲武堂的信心。
“大哥,要不要上去转转?”
曹友万兴致勃勃地问道。
“人太多了。还是先去找讲武堂,以后有的是机会。”
曹友闻轻轻摇了摇头,迈步向前。
他也想去凭吊古迹,仰慕先贤,但前提是先做了正事再说。
兄弟二人信步而行,一路向南,很快到了凤凰台一带。只见大街两边酒肆林立,小摊小贩叫卖声不断,杂耍艺人沿街卖艺,人流如织,比起城外,更是热闹许多。
“大哥,金陵城六朝古都,东南重镇,又是我大宋的行都。果然是繁华热闹,富裕非凡啊!”
曹友闻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兴趣盎然。
“热闹是热闹,那里来的繁华富裕?”
曹友闻摇摇头,目光在街上的百姓身上逗留。
“你看看这些百姓,大多数人面黄肌瘦,衣衫破旧,面色红润、衣衫整洁者只是少数。六朝古都、天子行宫的金陵城都是这样,我大宋其它各路州府,百姓的境况可想而知。”
曹友闻眉头微皱,曹友万打量一番,果然如此。
“大哥,看样子,新皇接手的可是个烂摊子啊!”
曹友万点点头,心情沉重。
“民生凋敝,官吏贪鄙,北面鞑靼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所以新皇才推行新政,创办金陵讲武堂。皇帝一片苦心,我等顺时而动,这是天意。”
国家要强盛,首在军事之强大,军事之强大,则在于军官之素质。
皇帝这几句话,可谓是精辟至极!
“大哥,看来你已经决定去金陵讲武堂了!”
曹友万又是兴奋了起来。
国家百废待兴,用人之际,大哥忧国忧民,肯定是要去讲武堂报国纾难了。
兄弟二人向北而去,忽然街上士民惊慌失措,纷纷向街道两旁避让,街上到处都是百姓仓皇丢弃的杂物,一片狼藉。
兄弟二人抬眼看去,只见大街上,一个汉子沿街打马急奔而来,横冲直撞,有几个百姓来不及躲避,被马匹撞翻在地,倒地呻吟。
“那里的鸟人,这么嚣张!”
曹友万心头火起,拔出刀来,正准备出手,前面几米的酒楼门口,一名高大少年猛然窜出,一朴刀把马上的汉子戳了下来。
马匹依然奔腾向前,曹友闻、曹友万兄弟一左一右,拽住了马匹辔头两侧的缰绳,滑出几步,生生把马匹勒住。
汉子被戳下马来,挣扎着爬了起来,背部鲜血淋漓。汉子忍着疼痛,向小巷里踉踉跄跄逃走。
围观百姓无一人敢上前,曹友万还要上去追赶,却被刚才出刀刺人的高大少年伸手拦住。
“兄弟,为何不将他抓住,移交官府?”
看到高大少年拦住了自己,曹友万急了起来。
要不是看到高大少年把汉子戳下马来,曹友万真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曹氏兄弟神力惊人,制止了马匹,也让高大少年暗暗吃惊。
“两位哥哥,一个偷马的流氓地痞而已,已经受了伤,咱们人生地不熟,没有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高大少年朗声说道,收起了朴刀。
曹氏兄弟风尘仆仆,一口北地口音,想来也是旅人。
曹友万正要发问,大哥曹友闻牵马走了过来。
“二哥,小兄弟说的对,一个偷马的地痞流氓而已。谁知道他们和官府的吏人是不是有勾结。”
曹友万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兄弟,听你的口音,似乎是淮西口音。你到金陵城来,所为何事?”
“兄长,小弟吕文德,淮南西路安丰军人氏。到金陵城,是来考取金陵讲武堂的。”
吕文德不敢怠慢,抱拳行礼。
“吕兄弟,原来你也是来考金陵讲武堂的。我们也一样。这是我大哥曹友闻,我是曹友万,同庆府栗亭人。”
曹友万兴致勃勃,抢着说了出来。
“幸会,幸会。吕文德见过两位兄长。”
“四海之内皆兄弟。有幸相见,咱们一起去喝一杯怎样?”
“两位哥哥,请!”
三人都是一笑,就要拴好马匹,进入酒楼。
“几位兄弟,请留步!”
几人远远赶了过来,当先一人浓眉大眼,高大粗壮,国字脸,威风凛凛,脸上都是风霜之色。
“这位兄弟,你有事吗?”
几人转过头来,曹友闻见对方雄壮异常,顶盔披甲,似乎是行伍之人,赶紧抱拳行礼。
“兄弟,这马是我的,不想被盗贼偷去。这马是被你们截住的?”
雄壮汉子看了看拴好的马匹,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
曹友闻看了看雄壮汉子周围的几个随从,彪悍勇猛,果然是军中将士。
“兄长,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如此,就一起喝一杯吧。”
曹友闻生性爽直,立刻向对方发出了邀请。
“几位兄弟,请!”
雄壮汉子也是豪爽异常,抱拳一笑。
四个人上楼坐下,互报了姓名。
原来这雄壮汉子,就是被赵竑召来金陵城面圣的孟珙,其余几人都是他的兄弟随从。
“孟大哥,原来你是被陛下召见。知道是什么事吗?”
吕文德少年心性,好奇又羡慕地问了起来。
这个孟珙威风凛凛,霸气侧漏,让他由衷生出倾慕之心。
“陛下让朝臣举贤荐能,朝中有官员举荐了我,陛下让我二月底来金陵见他。其他的哥哥我一概不知。”
“孟兄,你父子都是抗金英雄,所部忠顺军亦是边军翘楚,立功无数。我们兄弟敬你一杯!”
曹友闻示意了一下,曹友万和吕文德赶紧一起举起酒杯。
和三人的白身相比,孟珙兄弟都是沙场宿将,随父在枣阳和襄阳屡次大破金军,乃是实打实的沙场猛男,着实让三人敬佩。
“来,几位兄弟,干了!”
孟珙兄弟举起酒杯,和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孟兄,如这《鞑靼策》上所说,鞑靼铁骑坚不可摧,比起金军要强上许多。两年前,我大宋边军被鞑靼大军一击即溃。孟兄以为鞑靼大军的战力如何?”
曹友闻对大宋的边事,似乎很是上心。
“若是野战,我军缺乏野战机动能力,恐怕不是鞑靼大军对手。但若是守城,上下一心,我军可立于不败之地。”
孟珙不假思索说了出来。
显然,他也对鞑靼大军的实力做过分析。
“若是皇帝要挥师北伐,开疆扩土,和鞑靼大军野战不可避免。也不知道,到时候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曹友闻话里有话,径直说了出来。
“兄弟,你说的没错。这恐怕就是陛下创办金陵讲武堂的初衷。陛下没有妄自菲薄,而是躬身践行,深合我朝之势。”
孟珙看着曹友闻,点头称是。
皇帝创办金陵讲武堂的初衷,以及这一本《鞑靼策》,其整饬武备、编练新军的意图,昭然若揭。
“几位兄弟,你们千里迢迢而来,都是要考金陵讲武堂的吗?”
几句话谈下来,孟珙也明白了几位年轻人来金陵的意图。
一行人里面,孟珙年龄最大,已近而立之年。曹友闻兄弟和孟璟都是二十二三,吕文德和孟瑛最年轻,都只有十七岁。
天子召见,孟珙和众人一样,都是蠢蠢欲动,准备着报考讲武堂了。
谁都知道,考进讲武堂,多半是天子门生,至少更上一层楼,比他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来的快多了。
孟珙看着吕文德和曹氏兄弟,满眼的赞赏。
这几人高大威猛,虎虎生风,天生当兵的好料子。
“金陵讲武堂,肯定是学本领的好地方,完成学业后就是军官,正好可以精忠报国,建功立业!”
吕文德毫不掩饰,兴致勃勃说了出来。
恢复他吕氏祖上荣光的话,他就不好意思说了。
“我们兄弟也是一样。鏖战沙场,报效国家,光宗耀祖!”
曹友万迫不及待,接着吕文德说了出来。
“曹兄弟,你呢?”
孟珙端起酒杯,和曹友闻碰了一下。
一行人里面,曹友闻相貌堂堂,稳重刚猛,有些与众不同。
“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恢复中原,马革裹尸,便是在下平生的志向了。”
曹友闻幽幽说了出来,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宋天子办讲武堂于金陵,其渡江北上,卷土重来之志昭然若揭。作为臣子,若能考入讲武堂,自当恢复故土,甘为马前卒了。
“遗民泪尽胡尘里,难忘王师又一年。”
孟珙也是惘然,举起了酒杯。
“我敬各位兄弟一杯,祝各位兄弟马到成功,来日沙场建功,光宗耀祖,也青史留名!”
“各位,请!”
众人一起举杯,人人都是奋然。
孟珙的一名随从匆匆上楼,抱拳行礼。
“将军,刚刚传来消息,陛下已经来了金陵,入住了金陵讲武堂!”
众人目光相对,个个喜上眉梢。
皇帝果然来了金陵讲武堂,看来去了讲武堂,大概是能见到皇帝本人了。
“各位兄弟,你们说,这位新皇,会是怎样的一个君王?”
曹友万兴奋难耐,大声问了出来。
“你急什么?到了金陵讲武堂,见到了皇帝本人,不就全明白了。”
曹友闻看了看兴趣盎然的弟弟,轻声说了出来。
自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大宋新皇,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孟氏兄弟、吕文德这些俊才都要去金陵讲武堂,天下英才齐聚,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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