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燝和韩爌其实也不信,但这话不能说。
虚报多报属于官场潜规则,都是人情世故。
大明官场就是一个大熔炉,不肯和光同尘就必然灰飞烟灭。
当下刘一燝小心翼翼的说:“是否烧掉了三千多个建虏精锐,臣也说不好,但是徐锋和毛文龙夺了三千多匹建虏战马却是已经核实过,而战马又是建虏最要紧的资源,如果建虏不是在我大明天兵手下吃了大亏,岂会丢掉战马?”
这是委婉的旁证,同时也防着将来有一天,当王化贞的这道奏疏被证伪时,刘一燝还能甩锅:我可没说这道奏疏属实,是你自己说的。
而年仅十七岁的天启帝也没让刘一燝失望。
“如此说来此事就是真的。”天启帝击节道。
“是否属实还需再核实。”刘一燝滴水不漏。
“核实,让王化贞尽快核实,如果核实无误,朕要重赏徐锋、毛文龙二人,朕还要重用这两员悍将!”好家伙,直接就变成悍将,这特么是简在帝心了。
不过少年人心性,隔两天估计就想不起来毛文龙和徐锋是谁。
但至少现在天启帝非常高兴:“两位师傅,徐锋还有毛文龙是何许人也?”
韩爌道:“毛文龙是顺天府尹沈光祚外甥,现为辽东巡抚王化贞帐下一练兵游击。”
“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天启帝有些惊讶的说,“徐锋呢?也只是个游击?”
“徐锋此人就不甚清楚。”韩爌无奈的说,“臣已经命兵部查过浙营花名册,把总以上的武官名单中并无此人,或许只是一个哨官吧。”
“只是一個哨官?那这人可是有点厉害啊。”天启帝道。
“何止有点厉害,如果王化贞奏疏之中所说属实,此人简直就是霍去病李靖再世,未来成就必在戚继光之上!”
“也将会成为辽东之擎天一柱。”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徐锋,刘一燝和韩爌都是不吝溢美之词。
这倒不是两人真觉得徐锋有多么的了不起,完全是逼于无奈,因为辽东的时局已经糜烂不堪,糜烂到实在找不出亮点,这时候突然冒出来徐锋这么一号,身为文官之首的刘一燝和韩爌肯定当成救命稻草攥手里。
下次再议辽事时,身为内阁辅弼就有话说。
你们瞧,我们辅政这几年也不是全无建树,辽东虽然丢掉了,可是我们也培养了像毛文龙和徐锋这样的悍将,我们还整了个四路合围,如果能认真执行,再发百万内帑以济辽,很快就可以将建虏扑灭,相信我。
……
刘一燝还有韩爌并不知道,被他们当成救命稻草之一的徐锋,此刻已经带着浙营的千余官兵虎入羊群般杀进赫图阿拉。
老奴的家都已经被浙营给偷了。
整个建州眼看着就要天翻地覆。
快速杀掉北门的十几个披甲人,徐锋厉声喝道:“阿威?童威!”
俨然已经成为徐锋麾下头号猛将的童威当即便策马上前:“我在。”
徐锋一箭射杀城头女墙后探头窥视的一个建虏余丁,厉声喝道:“赫图阿拉城的城防图你还记得吧?”
“记得。”童威指着自己脑袋道,“全在里边装着呢。”
“很好,你带上两哨浙兵外加两哨辽兵立刻去东门!”徐锋厉声喝道,“夺取东门之后立刻关闭城门,然后从东门城墙对着赫图阿拉外城放火箭!”
“遵命!”童威当即领着两哨浙兵和两哨辽兵狂奔而去。
“老秦,你带着一哨白杆兵留守北门,先杀光城头建虏再关闭城门。”
“阿狗,你带着两哨浙兵去南门,夺取南门之后就立刻关门!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给我把城门堵死,绝不允许一个建虏走脱!”
最后的一句却是同时对秦辅明和徐二狗两人同时说的。
好家伙,这是要把内城的建虏权贵家小一锅端,因为内城只有三门。
“遵命!”徐二狗轰然应诺,旋即带着两哨浙兵纵马扬长而去,秦辅明则是带着几十个白杆兵顺着马道杀上了北门城楼。
另外几十个白杆兵则关闭了北门。
这时候,内城的不少包衣已经被惊动。
内城居住的都是建虏的权贵,不是贝勒台吉阿哥就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啥的,职务最低的也是备御,各家府上都有包衣。
虽然多数包衣跟着去了辽东,也有留下看家的。
有不少包衣已经看见了刚才发生在北门的厮杀,知道出了大事。
但是知道出了大事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出反应却又是另一回事。
说到底,这些贝勒、阿哥还有大臣府上的主事人以及已经成年的儿子们全都跟着老奴去了辽东打仗,留在家里的不过是老幼妇孺包衣奴才。
这些包衣虽然大多正值壮年,但是能有什么主意?
徐锋的目光扫过去,这些包衣就纷纷把脑袋缩回到院墙的后面。
看到这,徐锋嘴角就绽露出一抹狞笑,厉声喝道:“剩下的弟兄,跟我去汗宫!”
“将军!”徐锋话音才刚落,身后忽响起额图珲的声音,“我们呢?我们做什么?”
“噢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徐锋勒马回头,大声道,“额图珲,立刻带着你的族人遍告整个内城,就说叶赫已经反了!”
“叶赫反了?”额图珲目露精光。
“对,叶赫反了!”徐锋厉声大喝道。
“你再告诉内城的叶赫包衣,赫图阿拉现在是你们的猎物!”
“内城所有的金银珠宝财货甚至女人,谁抢到就归谁!也包括他们主子的女人,抢到就是他们的,都归他们!都归他们!哈哈哈!”
自古财帛动人心,要想让人卖命,就得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嗻!”额图珲得了命令,当即率十余族人离开。
很快,城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咆哮声。
“城里的叶赫族人都听着,我们叶赫反了!”
“叶赫反了,叶赫部反了!立刻斩杀你们主子!”
“其他部落的勇士如果想要跟随我们造反,我们一样欢迎。”
“自从老奴举兵起来,建州女真造了太多杀孽,他们也该为此付出血的代价了!”
“整个内城所有贝勒阿哥大臣的府邸,所有金银珠宝财货甚至你们主子的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都听好了,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杀,杀光所有建州女真,为族人报仇!”
“说你呢,还愣着干吗呢?赶紧打开大门!”
刚开始时,那些贝勒阿哥还有大臣府上的包衣还有些懵。
但是很快,便是贪婪反应快的叶赫包衣打开自家的大门,将额图珲他们放进去,然后跟在额图珲他们的身后一通哄抢。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效仿。
很快,越来越多的叶赫包衣加入到抢掠中。
过了没多久,随着第一个建虏在反抗时被叶赫包衣杀死,局面很快就开始失控,叶赫包衣的抢掠就迅速演变成了杀戮。
再然后这场杀戮就快速波及到其他的包衣。
到了最后,几千个叶赫包衣全都杀红了眼,还是那句话,隐藏在人类心底的兽性一旦被释放出来,只会比野兽更疯狂,已经在辽阳城内屠戮了五天五夜的建虏如此,此刻正在赫图阿拉大肆屠戮的叶赫亦是如此。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立刻发生的。
在额图珲带着族人刚开始喊话时,徐锋就已经带着剩下的两哨浙兵、半哨白杆兵以及两哨辽兵直奔老奴的汗宫大衙门。
徐锋的目标是老奴的汗宫。
汗宫才是最大的那只肥羊。
……
“北门那边怎么这么吵?”
“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遏必隆从汗宫大衙门走出来,手搭凉篷往北门方向张望。
可惜,中间隔着将近一百步,而且有几十栋建筑的阻挡,所以根本看不清北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隐约看到北门城头上好像有两拨人正在厮杀。
“这……”遏必隆便有些懵,什么情况?刚巴在杀逃奴?
遏必隆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除了杀逃奴还能有什么事?
就在遏必隆惊疑不定的时候,前方陡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急定睛看时,便看到上百个镶黄旗披甲人领着至少一百个蒙古人从汗宫大衙门外的北门大街上疾驰而来。
领头的那个披甲人面生得紧。
至少遏必隆从来没有看见过。
“来者何人?”遏必隆大喝道。
“汗宫大衙门外不准纵马疾驰!”
然而,回答遏必隆的却是一支破甲重箭。
只见为首的那个镶黄旗披甲人张弓就是一箭射过来。
所幸遏必隆反应快,一个闪身险险躲过,但是他身后的那个披甲人猝不及防下却被一箭射中胸口,破甲箭的三棱箭头瞬间就洞穿披甲人身上镶嵌有铁片的棉甲,深深的贯入那披甲人的胸口,那披甲人遭此重创当即萎顿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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