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近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叶长衫与黑衣卫终于来到五仓河。
由于此事关乎大唐乃至中原的成败,是以黑衣卫一路上都格外的小心谨慎,能晚上走的绝不白天行,能走小路的绝不走大道,但凡哨兵发现点风吹草动,大部队便会停下脚步。是以弯弯绕绕、走走停停,黑衣卫此行多花了数倍的时间才有惊无险地抵达五仓河附近。
此番深入敌后的行动由鸩亲自带队。此刻,叶长衫与鸩并排而立,他二人抬起头望向眼前——只要翻过眼前这座不高不矮的山,在其北面山腰处向对面射出三根巨弩,黑衣卫便能再次完成飞渡大河的壮举,成功似乎就在眼前。
“走吧!”
叶长衫拍了拍运送黑棺的骏马马背,四匹健壮的骏马一齐发力向前走去。
见叶长衫拍马向前,鸩也默默地跟了上去。见鸩动身,身后的一千黑衣也极有默契地跟随着鸩山中走去。
进入山林后,叶长衫与鸩本能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此山虽不算高,但却有几处险峰,况且树木繁茂,十分利于埋设伏兵。
要是魏军在此处布下守军,莫说黑衣有一千人,只怕是七千人全部过来也难以通过吧……叶长衫暗自庆幸。
可就在此时,山腰两侧忽然出现一队人马!这些人有的张弓搭箭、有的手持石块、有的托着木桩,很显然这些人是早有准备在此守株待兔!
不好!果真有魏军!叶长衫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一路有惊无险,到了最后却落入魏军的埋伏!天杀的魏军,难道黑衣卫竟要在魏军身上栽两次?
“打?还是退?”
一旁的鸩很简单地问了两句,可面对眼前这种棘手的局面,叶长衫也有些不知所措——眼见敌军占据着高处的有利地形,叶长衫倒是想退而求全,可他转念一想,此次退出去还有机会再过去么?没有!
是以叶长衫心一狠,咬牙道——
“冲过去!拼了!”
鸩从容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默默地带上头盔,准备开始一场恶战。见头领做好战斗的准备,身后一千黑衣也齐刷刷地带上头盔,准备与这波魏军决一死战。
叶长衫从腰间抽出佩刀准备率先向前冲,从而替黑衣打开一个突破口。可就在此时,山上有人忽然对着叶长衫一行人高声喊道——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下面的人给本大王听清楚了!将马匹、钱财留下!否则,全部送你们见阎王!”
叶长衫微微一怔,感情这些人不是魏军?而是……占山为王的山贼?一时间,叶长衫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可他抬头又一看,发现这伙山贼竟然人数众多,粗略一算竟有一两百人之多,绝非普通劫匪可比,这又让叶长衫感到一阵棘手。
见低下这伙人没有落荒而逃,那人又大声喊道——
“看来不叫你们尝一尝爷爷们的屠刀你们是不会害怕的!弟兄们,都给三爷我狠狠地砸!”
“三爷!您看那几匹马拉着的黑箱子,里面装的莫不是金银财宝?”
“还有这些人骑的马啊,各个剽悍力壮,这回咱们发啦!”
山上的劫匪肆意大笑着,他们眼中冒着贪婪而又兴奋的光芒,仿佛叶长衫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怎么打?”鸩再次问道。
叶长衫目光变得很厉起来,他低声对着鸩说道:“擒贼先擒王,待会儿你同我冲在最前面将那个声音最大的制服住,其他的人自不再话下。”
鸩默默点头,就在此时,山上那名三爷忽然高声喊道——
“放!”
就在这一刹那,箭羽、落石从天而降。
叶长衫也不再犹豫,他大声喊道——
“上!”
鸩会意,跟着叶长衫的步伐便向上冲。
面对从天而降的箭羽、落石,叶长衫紧紧贴住山崖,如灵猴一般地向上攀去。昔年在山门时,叶长衫日常便与英平一起在山间攀爬,如今此山虽陡,但与千牛山相比却平坦许多,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叶长衫便出现在山贼的跟前。
三爷见状大惊,他慌忙后退,他身边的山贼也赶忙上前试图护住三爷。
可叶长衫堂堂天玑强者,哪是这些小喽啰能比的?他三下两下便将上前来的山贼给踢飞,而后一把控制住惊慌失措的三爷,最后用刀刃架住他的脖子。
“喊你们的人住手,否则——”
叶长衫严厉地威胁道,三爷听了哪里还敢不从?他慌忙喊道——
“停下!都停下!听见没?都给三爷我停下!”
见三爷发话,这些山贼立马停下手中的攻势,乖乖地看着叶长衫这边。
就在山贼们停止攻击后,鸩也跟着叶长衫的脚步爬了上来。见叶长衫已控制住局面,他回头看了看黑衣卫的情况。由于黑衣卫身着轻甲,除了一些黑衣受了点皮外伤,这些落石、箭羽倒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说!你们还有多少人?”
叶长衫说话间用力扣住三爷的腕关节,三爷疼的大声求饶——
“哎哟哟!爷您轻点儿!我这手要被您掰断了……”
叶长衫自然不会可怜他,而是手上更加用力。
三爷见叶长衫软硬不吃,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除了这些,寨子里还有近两千人……哎呀!这位爷爷,我都已经告诉您了,求您高抬贵手吧!疼死我啦——”
叶长衫心中一惊:两千人!?好家伙,这哪是山贼?这简直就是一小支军队啊!
“寨子在哪?可否绕过去?”叶长衫继续问道。
“这山就一条路,要翻过这山必经寨子……”
叶长衫眉头微皱,心想这下可就麻烦了,两千人的寨子,若是防御建的好,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打不下来,倘若闹出太大的动静,还会引起魏军的注意……
叶长衫正为此感到头疼之际,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叶长衫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山林间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山贼——不光是前面,就连左面、右面甚至自己的身后都出现了山贼的身影!这些山贼将叶长衫与黑衣卫团团围住,他们皆手持武器,借助着有利地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老天爷真是要亡我黑衣?叶长衫有些绝望地想到。就在此时,叶长衫手里的三爷像是见到爹娘一般喜极而泣道——
“大哥!二哥!小弟在这儿!快来救我啊——”
在三爷的求救声中,两名衣着不凡的男子从人群中出现。在看见三爷狼狈至极的模样后,其中一位笑道——
“小三儿,你咋被人给擒了?方才走之前你不是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三爷虽是不爽,但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继续求饶道:“二哥你快救救小弟吧!回头我一定抢几个黄花大闺女来孝敬您!”
这位二爷不屑地笑了笑,随后对着身旁那位一直没开口的男子说道:“大哥,咱们怎么办?”
那为被称作大哥的人冷冷地看着叶长衫以及被控制得死死的三弟,在短暂的思考,他面露凶色地说道:“全都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三爷听后大惊,道——
“大哥!您可不能丢下我啊!小弟自跟您以来可是忠心耿耿,您一定要救我啊——”
面对三爷泪如雨下地求助,那位‘大哥’似乎有所意动。见这位三弟可怜的模样,他抬手挥了挥,随后从他身后出来十数名蒙着脸面的人。
叶长衫一看便知这二十人是修行者,且绝不是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初学者,修为至少是在惊蛰境界。若这些人一齐扑上来,自己就算能解决他们只怕也要废一番功夫,更何况山上还全是蓄势待发的贼人。
面对一触即发的恶战,鸩默默地抽出了佩刀,而山下的黑衣卫也同样抽出武器,准备迎接战斗——这些黑衣本就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在经历过鸩的‘生死挑选’以及魔鬼训练后,他们又怎会畏惧这样的场面?
叶长衫面色一沉,他知道恶战在所难免,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随后指着三爷的胸口。
三爷见状,立马惊惧挣扎道:“你……你…….你要干什么!?你快收起这把刀来——”
叶长衫淡淡地说道:“待会儿没功夫理你,你就先躺着吧。”
一听‘躺着’二字,三爷马上明白过来叶长衫话里的意思。他瞬间脸色苍白,再次对着叶长衫哭道:“爷爷!我错了!爷爷您别激动!待会儿小人我就乖乖躺在这儿,不劳您老人家动手!”
叶长衫哪里有心思理这个活宝?他高高举起匕首准备直接了解他的性命。
三爷见叶长衫手中的匕首准备刺向自己,索性哭丧着脸闭上眼。就在此时,那位‘大哥’在看清叶长衫手中匕首后脸色一变,他慌忙喊道——
“慢着!”
叶长衫冷漠地盯着那位‘大哥’,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决定。与此同时,叶长衫手里的三爷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他只当是大哥不忍心抛下自己。
可就在所有人等待那位‘大哥’做出决定的时候,那位‘大哥’却忽然向叶长衫这边走来。
见此状况叶长衫神色一紧,手中的匕首不自觉地稍稍用力,瞬间三爷的胸口出现一条血痕。
伤口不深,可三爷却吓得魂飞魄散,恐惧之下他竟然尿湿了裤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那位‘大哥’全然不顾叶长衫与三弟的反应,依然大步向前,直到距离叶长衫一丈距离时才停下脚步。只见他伸长脖子,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把匕首上。在一番仔细观察后,他问道——
“敢问壮士,这把匕首是什么地方来的?”
叶长衫疑惑地看了眼匕首,随后道:“友人相赠。”
这把匕首是当初李贵相赠,叶长衫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也是准备随后交予鸩,当作与李贵接头的信物。
‘大哥’一愣,随后又问道:“何时何地,因何事相赠?”
叶长衫不解地看着对方,道:“我曾在大梁出手救下一小友,而后替这小友出钱葬母,小友感恩于我,便赠此匕首。”
‘大哥’听后表情大变,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低下,接连对着叶长衫磕了三个头,随后大哭道——
“恩公!原来是恩公!小人有眼无珠,竟劫了恩公的队伍!若非匕首相认,险些犯下大错!”
见‘大哥’前后反差如此大,叶长衫反倒有些懵了,问道:“你是……”
“小人名叫李华,恩公在大梁所救之人正是小人的弟弟!而恩公所葬之人,正是小人的母亲!”
叶长衫微微一怔,回想当初在大梁时初见李贵的场景,好似他的确说过自己有个哥哥。
李华哭着说道:“当初小人娘亲受恶人凌辱曝尸街头,小弟年幼,只身大梁举目无亲,若非恩公仗义出手,只怕……只怕娘亲真的连死都没有葬身的地方……呜呜……恩公不但替小弟讨回公道、出钱厚葬娘亲,还……还花钱雇人替小人守灵尽孝,这份恩情,我李华死也难报啊!呜呜——”
听到这里,叶长衫也彻底明白过来。他不禁感慨,当初的善举竟然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帮助。
叶长衫丢下三爷,连忙上前扶起李华,道:“李华兄弟不要见外,赶紧起来吧。”
在叶长衫的搀扶下,李华站起身来,道:“恩公若是不嫌弃,可到寨子里一坐,待吃饱喝足后,再送恩公一程。”
叶长衫本不想多留,可见李华盛情相邀,自己也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见叶长衫点头,李华面露喜色。他回头对着手下大声喊道——
“都将家伙收起来!本大爷要大摆筵席,替恩公接风洗尘——”
在李华的叫喊声中,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李华大笑着拉着叶长衫向山寨走去,全然不顾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三弟……以及站在身后用着阴冷的目光盯着他的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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