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锋告别了刘长迭,给小女人留了一笔钱,驾风顺着古黎道往南飞了几个时辰,澹金色光罩下云雾缭绕的黎泾山出现在眼前,落脚在山头上,迎面便是喜气洋洋的李玄宣。
“宣哥,什么事这样开心?”
李玄锋见了李玄宣满脸笑意,嘴角也止不住地上翘起来,笑盈盈地问道。
“仲父得了一把宝剑,其中有一道陵峪门的步法传承,唤作《越河湍流步》,足足是三品的功法,自然是喜事。”
李玄宣摇头笑了笑,将一枚玉简递了过来,这才接着道:
“家里人都读过记下来了,仲父已经闭关修炼,你快读一读。”
李玄锋笑着接过玉简,灵识探入其中大略读了一遍,正色道:
“恰好矿脉轮到卢家与安家坐镇,家中没有什么事务,我现下也打算闭关突破,这玉简我便带走,家中交给哥哥了。”
李玄宣点头应了,挥挥手示意他放心,回答道:
“这是好事,你且安心去闭关。”
李玄宣与陈冬河皆是胎息五层玉京轮,看家自是没有问题,李玄锋便点点头,翻手收起那玉简,驾风前往眉尺峰,入关修炼去了。
李玄宣则下了山,见到李玄岭忙不迭地迎上来,连声道:
“宣哥!郁家的人到了院前,要请你见上一见。”
“不是练气修士?”
李玄宣皱了皱眉,一般诸家来访时练气修士直径在阵外问询便可,只有使者或是胎息弟子之类才回请人前来通报。
“是练气修士,驾着风落下来的,只是听闻这人直言不要惊动通崖族叔,我便上来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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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宣点点头,心下疑惑,整了整衣衫,走了一段路,进院便见一个披着长袍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搭着手敲击着木质的扶手,一副不安的样子,一身气势磅礴,至少是练气中期了。
“李家李玄宣见过前辈。”
李玄宣拱了拱手,那中年人身后负着一剑,也面色僵硬地拱了拱手,见来人不是李通崖,倒还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郁家郁慕剑。”
郁慕剑在船上的比试丢了面子,回到家中被狠狠地郁萧贵臭骂了一顿,恰逢郁家的坊市准备开张,便被郁萧贵赶来向李通崖道歉,顺路来邀请李家前去观礼。
郁慕剑一路上憋屈得很,害怕见了面李通崖还以为他是来要剑的。
天可怜见!什么一身锐气,什么收放自如,郁慕剑听得懵懵懂懂,是半个字也没听懂,心中自觉把握到了剑道要诀,却硬生生什么都悟不出来,哪里有见面去见李通崖,只好走胎息修士的流程到了李家。
向李玄岭一打听,李通崖已经闭门谢客,闭关修炼了,顿时浑身一轻,美滋滋地想着:
“倒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不至于让我尴尬下去。”
谁知等到了李玄宣,相互报上了名号,李玄宣一脸恍然大悟,笑道:
“您就是慕剑前辈了!”
郁慕剑顿时如殛雷击,想来自己的脸已经丢到了湖对岸了,顿时涩声道:
“你也知道我?”
李玄宣一看郁慕剑的脸色,顿时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连忙话锋一转,笑道:
“通崖前辈正是在下的仲父,他同晚辈说过:湖周的诸家中唯有郁慕剑公子的剑法称得上剑道,其余不过是举着剑来噼砍罢了。”
这话本来是捧着人听着玩,郁慕剑心性纯粹却当了真,当下神情大悦,想起自己在船上的种种挑衅,顿时大为愧疚,仰天长叹道:
“李通崖真君子也!我真是小人一个!”
李玄宣呆了呆,没能跟上他的脑回路,郁慕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观礼请帖递给了李玄宣,拱拱手正色道:
“待到前辈出了关,慕剑一定亲自登门致歉!”
言罢摆手离开,口中依旧念叨着“锐气”“收放自如”等字眼,驾风消失在远方,留下李玄宣和李玄岭面面相觑。
“这人……”
李玄岭呆了呆说不出话来,李玄宣甚至有点摸不着头脑,打开了请帖来看。
郁家本来已经在船上通知了诸家时间,却专门派了人来李家递上请帖,一来以示重视,二来也是在示好。
“秋阳哥处事稳重,修为也刚刚好,不至于显得李家高调,便派他去吧。”
李玄宣读完请帖,拿定主意,吩咐下去了。
————
时间如流水般转瞬即逝,一年来家中事务不多,李玄宣一边认真修炼着,一边仔细观察诸家的动态,只是《越河湍流步》玄奥生涩,学起来非是一两日之功。
提起符笔,李玄宣在符纸上一气呵成地画出符箓,他也练了十来年了,制符的成功率总算能回本,家中也算多了一笔生意。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透射进来,照得李渊修一身金灿灿,男孩如今四五岁,刚下了学,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望着父亲。
李玄宣抬起头,看了看这孩子,笑道:
“怎么了?”
“父亲,你已经有一月不曾去见蛟儿了。”
李渊修这话听得李玄宣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头,狐疑地低声道
“这话谁教你说的?”
“没有谁。”
李渊修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害怕这样严肃的李玄宣,但还是倔强地昂着头看着他。
“好。”
李玄宣收回目光点点头,抱起他就往门外而去,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李项平死在了山越境内,李家人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也知道其中多半少不了木焦蛮和巫山的动作,只是碍于维持局势稳定,不引起巫山的注意只好放过这人。
当年木芽鹿前来联姻,李通崖与李玄宣其实看重了这木鹿氏血统古老,以此下上一枚闲棋,哪日山越有了大变动,身具木鹿氏血统的李家子便可西进掌控山越部族,省却许多麻烦。
可木芽鹿身为木焦蛮的族妹,李玄宣嘴上不说,心中多少有些芥蒂,连带着对李渊蛟也有着说不上来的复杂情感,如今听这孩子一说,心中也是暗道:
“无论如何,为了维持家族百年之后的稳定,也不能过于厚此薄彼了。”
眼看走到了院前,李玄宣将李渊修轻轻放下,这孩子便欢呼着进去寻他的蛟弟了,不多时便听见木芽鹿笑盈盈的声音:
“修儿来啦,这边坐!”
李玄宣哈哈一笑,也进了院子,便见木芽鹿惊了一瞬,连忙道:
“家主来了。”
李渊蛟手中持着木质玩具,抬头瞧了他一眼,脆生生地叫了声:
“父亲!”
“嗯。”
李玄宣朝着木芽鹿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看起两人孩子你来我往地打闹起来,山脚下的阳光更甚,李渊蛟面朝着李玄宣笑着,金灿灿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照得李渊蛟的眸子微褐。
“蛟儿过来。”
李玄宣声音微微发颤,一旁的木芽鹿敏锐地抬起头,面带忧色地望着他,待到李渊蛟不明所以地走近了,李玄宣捧起他的脸看了看,却发现在阴影中已经全然没了褐色的痕迹。
吐出一口气,李玄宣缓缓起身,目光游离不定,轻声道:
“山上还有要事处理,我先离去了。”
言罢起身离开,留下李渊蛟与李渊修两兄弟在院里嬉闹,木芽鹿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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