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嗣离去没几月,李玄宣便出了关,突破了胎息五层玉京轮,实力在家中排上第三位,其下便是两位得力助手李秋阳与陈冬河,皆是胎息四层。
青乌矿上的声势则一天天热闹起来,李玄宣收拢了一批身强力壮的山越前去矿上做工,四镇中因富余劳力而一日日贱下去的工钱顿时上涨了不少,四镇百姓因为人口过剩造成的负面影响大大减缓,生活也舒服了许多。
一大片小屋坐落在矿脉沿线,三家合力之下这几月间已经建立起一个像模像样的小镇出来,第一年是由李家派出练气修士镇守青乌矿。
按照约定三家各出一位胎息修士前往矿上,相互监督,李玄宣已经将李秋阳派了出去,眼看也有好几月了。
李玄锋驾着风落在矿上时,三个胎息修士已经在地面上等着了,周围的矿工跪倒了一片。
“恭迎前辈!”
三人齐声叫了一声,李玄锋只是摆了摆手,朝着李秋阳点了点头,开口唤道:
“族叔。”
这才看向卢安两家的胎息修士,点头道:
“不必多礼。”
灵识一扫,眼前这两人不过胎息三四层修为,年龄都在四五十左右,挥手驱散这两人,李玄锋低声道:
“族叔,这几月矿脉如何了,急急忙忙将我叫来。”
李秋阳拱了拱手,那个在山间吞服蛇蛟果的男孩如今也三十余岁了,已经抱上了孙子,相貌堂堂,手中提着长刀,有几分家族长辈的姿态,回答道:
“才开始挖掘,三月开采出了七枚,今后应该会逐渐增加产量,只是从前几月起便时常有矿工失语,上月还是一两位,这个月已经多起来几十位了,我等只好派人往家中传信。”
“失语……”
李玄锋身后背着长弓,皱眉不解,回答道:
“带我去看看这些人。”
李秋阳连连点头,引着李玄锋走了一阵,穿过坐落着的大小营帐,来到了一个大院子中。
矿上的山越众多,建筑风格也大多具有山越特色,这大院子多半是卢安两家所建,里头靠着墙蹲着十几个人,大多数都是李家迁来的山越矿工,皆是一脸不安。
见到李秋阳与李玄锋前来,院中的管事大为紧张,将那一个个蹲着的山越矿工叫了起来,在地上跪得严严实实,忐忑地盯着满是黄土的地面。
李玄锋将手在最前头一个山越矿工肩上一搭,真元流转几圈,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脸色微微怪异,却在这中年男子气海穴中发现了吞吐灵气的气窍。
“身怀灵窍,可惜了。”
这话仿佛一道惊雷,震得那中年人伊伊呀呀地叫了两声,神色又是激动又是悲切,望着这中年男子微白的鬓角和复杂的神色,李玄锋扭头吩咐道:
“将这人领回去,寻个看对眼的宗女嫁了。”
李秋阳点点头,顿时有几个族兵上前拉住又哭又笑的那人,将其带下去了,李玄锋在十几个人中又挑了几个检查,统统一无所获,询问道:
“这些人失语之前可曾有什么异样?”
“不曾……”
李秋阳摇摇头,回答道:
“倒是这几十人中有四人曾经开采过青乌矿……”
李玄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在面前几人身上停留了一阵,接过李秋阳递上来的青黑色青乌矿原石,真元流转之间,体会出一丝锋利的金石之气,于是沉声道:
“多半是这青乌矿的缘故……麻烦族叔将那两人唤过来。”
李秋阳闻声点头,寻来了卢安两家的修士,两人忐忑不安地站在李秋阳面前,心中估计着这李家练气多半要寻自家错漏,皆是惊恐不已。
“这矿上之人常有失语之症,你等可知晓?”
两人听着李玄锋的话语皆是一愣,唯唯诺诺地应了,腹诽道:
“练气修士还在乎凡人的病老生死?失语又不是残疾,只要能干活谁管他生死……”
李玄锋这头却思忖了几息,青乌矿毕竟是灵矿,金石之气恐怕对凡人身体有损,失语算是轻的,李玄锋怕这几千人日日夜夜在矿上劳作,不出几月便生机衰竭,白白死上几千人。
“如今矿上的轮班是如何安排的?”
“矿工有四千多人,这矿上大抵容纳一千多,采用的是两班三日来回倒腾……负责采矿与修建设施。”
李玄锋摆手道:
“分成四班开采,不要让矿工在矿上待太久,随后我回族中会再调遣人来多次轮班。”
见两人连声应是,李玄锋摇头驾风回去向李通崖上报了,李秋阳却看着两人一脸恭敬地等到李玄锋离开,私底下颇为不以为然的样子,暗暗皱眉,暗忖道:
“难怪两家人口不过两三万,我李家几十年间都涨到了六万多,这些人分明不把人当人看,恐怕连农耕都不曾督促,更别说维持什么民生了,这两三万人皆是供养他一族之人了……”
“秋阳兄!”
那两人笑嘻嘻地迎上来,卢家修士挤眉弄眼,笑道:
“你家前辈这事还是交予你来,我等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去了。”
言罢也不等李秋阳回应,勾肩搭背大笑地离去,看得李秋阳眼皮微跳,颇有些恼怒。
“这两人在这矿山夜夜笙歌,女子日日送入屋中,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真是白费了一身修为了!放在我李家,就算是修士也要被族正抓起来问责,真不是个东西!”
扭头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李秋阳转念间却又释然,冷冷一笑,低声道:
“且玩乐去吧,再待上几年,我倒要看看你这两家拿什么来阻挡我李家。”
————
李秋阳这头回了屋中吩咐完事项,盘膝修炼起来,另一头的大院子却宴饮丝竹声靡靡,卢安两家的修士饮着酒谈笑着。
“这矿上真是个好差事!不用去看家中那位的脸色,诸事皆由那李家的李秋阳去办了,好不自在!”
“那是!”
安家修士哈哈大笑,手中的灵酒轻轻一抿,美滋滋地砸吧砸吧嘴,回答道:
“那李家毕竟是暴发户,崛起太快,练气修士太年轻,心中竟然还挂记着凡人,这整个古黎道上谁家不是将凡人当做物品使用?只有凡人服务修士,哪有修士为凡人考虑的!”
卢家修士点点头,神色悠然自在,笑道:
“你看看这李家,虽然实力强劲,却被山越死死拖在西边,做我等的屏障,据说那山越中有十几名练气,还有一练气巅峰的大王,可不对付!”
卖弄这自己得来的消息,卢家修士微微抬头,却听安家修士问道:
“我却听闻你卢家有高修在青池宗内修行,可是好大的靠山。”
卢家修士摇摇头,神情有些低落,回答道:
“你我两家姻亲多年,大家知根知底,那人在月湖峰上修行,早年便是练气巅峰,突破筑基时失败身亡,距今已经八十多年了!除却宗内月湖峰主同我家还有些香火情,别处哪还能算得上什么靠山。”
言罢低了低头,朝着那安家修士道:
“哪里比得上你安家那位天才!”
安家修士微微一叹,愤愤不平地道:
“我家那位对那安景明真是疼爱得很,全族的修行资粮任凭他使用!据说每天吃的米饭都是灵稻,看得我等好生嫉妒,若是家中对我如此上心,我说不定还能冲一冲练气。”
“哎。”
卢家修士低低叹气一声,神色多了分沮丧,在满院的丝竹之声中格外突兀,垂着头道:
“你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却连玉京轮都未曾修成,这辈子哪里还有练气的希望!不过余生的五十年多多享乐,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安家修士听闻这话也是大恸,饮罢了酒,哽咽道: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我早已看澹了。”
两人就这样在靡靡的丝竹声中举杯相泣,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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