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利三世看着天空中,金芒迸射,倒映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天国。
这一刻。
他似乎听到了神明的哀嚎。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发不出来一些声音来。
他缓缓低头,视线掠过那些此刻全都仰头看向天空,脸上满是崩溃以及不敢置信,信仰几乎在一瞬间崩塌的圣职,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指肚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格里高利三世看向自己的手指,看着上面的血迹。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结石……神明亲自为自己凝结的神格,不知何时,已经破碎了。
罗马公教的教皇。
整个罗马公教最核心的教皇,结石竟然崩碎了。
格里高利三世注意到这一点,身体轻轻晃了晃,耳边骤然传来了刺耳的嗡鸣声。
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突然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呕——
他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接着踉跄地抬头,看着头顶支离破碎,被金光倒映出来的天国,五官扭曲到变形:“怎么可能!!!神……”
但他的话刚出口。
苍穹之上。
那破碎的天国之中,一道金芒骤然脱离了天国,宛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猛地往圣城降临而来!
同时,一道声音响起,直接压过了格里高利三世的声音,带着几乎让人忍不住跪下的高昂锐气,响彻整座圣城:“陛下说的没错!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天生富贵!从不受匡束!怎么打都赢!!!”
这一刻。
哪怕看不到人影。
哪怕听不懂对方的话。
几乎所有听到声音的人,却都能感受到声音主人的英气和狂傲。
鲜衣怒马少年郎,纵横四海无人挡!
一瞬间。
几乎所有人都联想到了类似的形容词。
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等格里高利三世反应过来。
几乎转瞬间。
那道金芒,便降临到了众人的头顶,一往无前轰然落在了那极具有象征意味,每一届教皇的诞生地——西斯廷教堂上方。
轰——
整个圣城震颤间。
西斯廷教堂顶部壁画,气势磅礴的创世纪,轰然碎裂。
紧接着。
整个西斯廷教堂瞬间解体,短暂的寂静之后,冲击波裹挟着西斯廷教堂崩解的碎片,瞬间席卷整座罗马公教圣城。
“啊——”
说不清是因为西斯廷教堂被毁,还是因为被气浪掀翻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等气浪平息……整座圣城,跟天空之上被金芒倒映出来的天国一样,已然支离破碎。
死寂。
整座圣城的圣职,这一刻,全都失声了。
而格里高利三世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轰然倒塌的西斯廷教堂,看着站在西斯廷教堂废墟之上的金色人影,感受着那人影身上传来的英气和狂傲。
伴随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整个人轻轻摇晃了起来。
接着。
直接眼前一黑,往前栽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
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一件他之前刻意遗忘,或者说没想起来的历史。
曾经。
那个他看不起的黄泉主流。
古代蒙古高原有个游牧民族,叫匈奴。
他们在秦末汉初,逐渐变得强大,屡次进犯中原,对当时西汉政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并控制了西域。
然后,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登场,情况发生了改变。
那位皇帝在有生之年之内,以榨干一代子民的代价,彻底击溃了这个民族,将其踩在了脚下。
随后在汉章帝时期,彻底解决了匈奴问题,让其构成的威胁彻底解除。
但那被击败的匈奴并没有彻底灭亡。
他们被打跑之后,不断的西迁,来到了欧洲,休养生息通婚,不断与沿路的各个民族融合,最终造就了一个民族融合体,一个复合的多民族混合体。
他们打着匈奴的旗帜,继承了匈奴的传统,最终横扫了欧洲所有的土地,以多瑙河为腹地建立起欧洲匈奴帝国。
随后。
他们一代的领袖,还有了个新的名字,与黑死病,洪灾齐名的名字——上帝之鞭。
……上帝派来鞭挞驱赶自己的恐怖人种。
而他看不起的那黄泉支流之上的国度,就是间接推进者。
时间来到现在。
上帝之鞭。
无论哪个时期的上帝之鞭,都已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但这一次。
那似乎和每一任‘上帝之鞭’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国度,亲自下场来挥舞鞭子了。
只是这次,不再是上帝之鞭,因为他们鞭挞驱赶的,不仅只有罗马公教……还有他们的神明。
念头至此。
砰——
一声闷响。
紧接着。
那位跟着跑出来的圣职惊慌失措的呼喊响了起来。
“……教皇!!!”
……
东亚。
那冲天的金色光柱依旧没消失,依旧发着强光,不断向上冲刷着。
仿佛永不停息一般。
仿佛真的要将世界贯穿一般。
而整个东亚的赋能者,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脸上的惊惧久久没能消散。
这一刻。
甚至各个国度的神系,全都出现了活性化的迹象。
只是。
没有一个活性化的神明靠近那个区域。
只是看着。
日本。
“七海七海,快藏起来啊!还看什么啊!”
一个具有所有成熟女人优点,妩媚动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如狼似虎气息的熟女上蹿下跳,看着眼前拥有一副安产型身材的美艳女性,大声道:“我老家的人疯啦!他们要毁灭世界!”
但那美艳女性没有搭理她,依旧看着冲霄的金色光柱,轻声道:“这就是天策府的天策吗?高天原那位碧池,甚至连头都不敢冒。”
“不是!现在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吗?跑才是正事啊!!!”
同一时间。
高丽。
那个亲眼目睹巨剑落下的小男孩,同样在仰着头。
他看着仿佛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看着刚刚遮天蔽日的神明,瞬间被金色光柱吞没,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祖。”
最后,反倒是那个一直被他教训的青年喃喃开口道:“我觉得,接下来我们还是不要横跳了,能和罗马公教断就断吧,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反正接下来罗马公教估计也不敢再来东亚这边了。
但天策府……就在我们隔壁。”
“……”
那个小男孩听到这话,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训斥对方。
毕竟骂习惯了。
但话到嘴边,他看着眼前冲霄的金色光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小逼崽子……说的对。
高丽支流。
所在人。
同样能看到那金色的光柱。
因为金色光柱不仅贯穿天空,还出现在了黄泉。
而同样的,他们也听到了陈鹿思的话。
“你说,你要有光,才能有光……那你可以遮蔽这光试试。”
当听到这句明显是跟他的神说的话。
同时,亲眼目睹那半死不活的大天使,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发出惨嚎,消失得无影无踪。
拉马尔·艾海提直接跪在地上,然后跟他那位教皇一样,伴随着胸口结石的崩碎,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他最后一个念头是……
所以当初。
罗马公教为什么要惹他们,明明在东亚这边,已经有足够的影响力了……
为什么……
念头戛然而止。
他的意识,很快便彻底断线了。
另一边。
林莺收回目光,接着微微提起腰肢,看着单黎,满脸骄傲道:“厉害吧。”
单黎有些僵硬地转头,视线掠过那些听到陈鹿思的声音,或错愕或狂热的情报人员,视线定格在林莺动人的脸蛋上。
看着她满脸的‘快夸夸他’的表情。
不知为何。
突然有些羡慕。
……当然,替姬莘感到羡慕。
而此时。
国内。
姬莘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借口,他和唐语两人同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金色光柱。
直到,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姬莘天策,那边的情况是……”
天策府的不少中坚赋能者全都跑了上来。
至于原因。
当然是因为那金色光柱,以及陈鹿思的声音。
姬莘回过头去,看着脸上没有担忧,只有震撼和兴奋的天策府成员,沉默片刻,回道:“不用管,陈鹿思会处理。”
当听到这话,听到姬莘变相承认那就是陈鹿思。
几乎所有上来的天策府成员脸上都浮现出了……狂热。
接着。
他们全都再次看向了远处那冲霄的光柱,直接讨论了起来。
“黑市那边最近流传的罗马公教要降下什么审判,就这啊?谁审判谁?”
“确实,我也看到了,昨天听说高丽那边出大事了,我还担心了一会,但就这啊?”
“谁审判谁?光柱是朝天空而去的,而且刚刚陈天策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这么明显还用讨论?”
“哈哈哈!真牛逼啊!!!陈天策!!!”
“这用你说!?”
“……”
姬莘看着满脸狂热和崇拜之色的天策府成员,转回头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重新看向了远处冲天而起的光柱。
而远处。
那冲霄光柱,终于要消散了。
金色光柱缓缓向内缩,接着化作了一条细线,最后彻底消散。
而随着光柱消散。
姬莘微微仰头,这才发现。
不知何时。
天空中的云彩都消失了。
万里无云。
……
公海。
那些旁观者们,意识保持在陈鹿思挥出泰阿的瞬间,便彻底断线了。
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们终于发现……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
这一刻,他们对此竟然感到惊讶。
因为刚刚那巨大的压迫力下,他们都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天策府最终还是输了吗?
他们刚冒出这样的念头,便忽然感知到,强烈的光线,照射在了自己的脸上。
“……”
他们愣了愣,然后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接着,直接愣了愣。
阳光。
极为耀眼的阳光正照耀在他们脸上。
天空中,厚重的乌云,全都不见了。
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彩都看不到。
异常干净。
他们迎着耀眼的阳光,一脸错愕地看着湛蓝的天空,接着缓缓低头,看向陈鹿思所在的方向。
那庞大的神明虚影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半点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
只有陈鹿思一个站在那里,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而金灿的阳光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将他衬托得……恍若神人。
所以……
那些幸存的高级赋能者看着阳光下的陈鹿思,面对着几乎不用猜就能得知的答案,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撼之色,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扭曲起来。
一个凡人,真的战胜了神明吗?
而且还是罗马公教的神明?而且彻底把他扬了?甚至连痕迹都没留下?
这竟然真的发生在眼前?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这就是天策府的天策吗?
“……”
陈鹿思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也没有去看他们。
他在光柱彻底消失后,深呼吸了一口,接着缓缓收起了泰阿。
泰阿和传国玉玺之上的金芒已经消失了,回归成了最初的古朴模样。
甚至就连他,也似乎回到了祭祖之前。
此刻的他,身上没有一丝灵,旁观视角下,根本就是一个凡人。
陈鹿思看了眼手中的泰阿,感受着它传递过来的心满意足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一旁依旧仰头看着头顶的嬴政,踏着虚空走了过去。
嬴政注意到了陈鹿思,缓缓收回目光,然后轻笑道:“还不错。”
陈鹿思大概猜到了,他评价的应该是那些金色人影。
“嗯。”
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接着便将手中的玉玺和泰阿递了过去,同时道:“谢谢。”
嬴政视线下移,看了眼玉玺和泰阿,最后又看了眼此刻跟普通人一样的陈鹿思,脸上再次露出一抹笑容:“拿着吧,接下来你再次前往秦流,还会用到它们的。”
“……”
陈鹿思闻言,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
嬴政便继续道:“另外,让朕教你最后一件事吧。”
说罢。
他往前踏出一步:“神只之所以叫神只,就是因为祂们不容易死去,哪怕毁灭祂们,只要信徒还存着,他们就能浴火重生。
就像六国被灭,他们神明也依旧能存活一样。
所以,要想祂们真正不干涉人间,还需要再做些事,还需要斩其根……断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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