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恐怕忘了。”马兮彤立刻打断杨靖道,“我已有未婚夫。”
“啊......”杨靖脸上发窘,“我以为这些只是姑娘的托词。姑娘和张道长是来投奔家父的,寻人只是掩人耳目。”
马兮彤吸口气说:“我和张道长既是寻人,也是投军。我夫君不知在何处,可以慢慢寻找。我和张道长寻到半路时,听宋居士说杨公要举事,因此来投。公子出身世家,人品正派,必可觅得佳偶。请公子不要打扰。“
说完,马兮彤撇下杨靖,转身走了。她刚回到住处,就在进屋前,又遇上了张子铨。
”啊,兮彤你上哪里去了?我正在找你。“张子铨语气着急。
马兮彤问出了什么事。张子铨道:”我刚听人说,杨公根本没派人去找宋居士!“
”真的?“马兮彤立刻眼睛睁大。
张子铨点点头。马兮彤大怒,立刻和他一起回到众豪杰喝酒的大屋,里面众头目还在饮酒。一看到马兮彤回来了,众人不自觉地放下了酒杯。
马兮彤径直冲到杨镇龙面前。杨镇龙抢先开口道:“姑娘不要误会,众兄弟在喝最后一杯啊。”
“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马兮彤怒道,“你说今天一早就会派人去找宋居士,我怎么听说根本没派?”
杨镇龙脸上尴尬。“啊,今日楼厉两位大侠来,我忙着准备招待......姑娘放心,明日一早肯定派。”
“要是又忘了呢?”马兮彤依旧满脸怒色。
这时,杨靖在一旁说道:“请姑娘见谅,今日确实太忙......这样如何?明天我亲自陪姑娘去找。”
“啊......对!”杨镇龙使劲点头,“有靖儿一同去,姑娘总放心了吧。”
厉森和楼蒙才呵呵大笑。马兮彤推辞了两句,可是杨靖坚决要去,张子铨也点头说好,于是马兮彤只好答应了。
......
第二天一早,她和张大哥,杨靖,还有一名熟悉山路的向导离开了莲花山脚下的这个小山村。
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踏上向西北方向的山路。为了离杨靖远点,马兮彤故意走在最后,杨靖也不在意,尽心尽责地引路。行了大约二十里后,张子铨忽然伸手止住了杨靖。
“前头有人。”
四人立刻闪进路旁的密林。不多时,从前边山岩后面果然转出一队人,除了走在前面的小个子外,全都是精壮的汉子,个个手持兵刃,满脸的杀气。马兮彤立刻屏住了呼吸,那个向导却露出喜色。
“是自己人!前边带路的是我兄弟。“
马兮彤这才松了口气。四人于是从密林中现身。对面的向导也认出了自己的哥哥,立刻欢叫着跑了过来。
转眼间,对面的那些汉子向两边一闪,从中间走出一人,三十多岁,方脸,体格健壮,眉眼间棱角分明。
杨靖望见后,一边立即迎上,一边惊喜地叫道:”道恩叔!“
马兮彤和张子铨也连忙跟上。双方一见面,杨靖忙不迭地介绍。”这位便是爹爹说的东阳首富......“
”王道恩。“方脸汉子行了个礼,眼睛朝马兮彤和张子铨警惕地一扫。”这两位是?“
杨靖啊了一声。”马姑娘和张道长是前两天刚来投奔家父的义士。我们正去接另一位义士。”
王道恩脸色稍缓。杨靖又说:“道恩叔,爹爹说你要过几天才到,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王道恩微微一笑。“举事在即,当然是越早到越好。”
杨靖满脸堆笑。“那我就不耽误道恩叔了。你快去见爹爹吧。我们回头见。”
王道恩点头说好。于是,互相行礼之后,双方各自上路。
山路狭窄,马兮彤和王道恩的队伍擦肩而过。走到最后时,一股淡淡的狗尿味道飘来,马兮彤不由掩住了口鼻。她在草原上住了两年,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但她永远也习惯不了,只要闻到一丝就非屏住呼吸不可。
王道恩的人马终于过去了。张子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他带的人个个武功不弱。“
”那当然。“杨靖高兴地点头,“道恩叔家财亿万,请的都是各门各派的武师当保镖。他手下立即能拉出来的人马就有三千,因此爹爹才这般看重他。”
“他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多少,你怎么管他叫叔?”马兮彤忍不住问道。
杨靖吐了吐舌头说:“我家从前和他家结过亲,他辈分大呀。我小时候还在他家住过。”
“怪不得。”马兮彤点点头,“别说了,我们走吧。”
于是,四个人继续朝前走。马兮彤走在最后,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看。
王道恩的队伍眼看就要消失,这时走在最后的一个汉子逃出身上的酒葫芦,也没喝,只是把残酒随手倒了。马兮彤嘴角一撇,随即转身跟上了前面的张子铨。
在向导和杨靖的带领下,她和张大哥在山沟里绕来绕去,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傍晚时分,他们转上一条通向山谷的小道。
马兮彤这才想起这条路来时也走过。她离开雪窦寺后就沿着这条小路进入一条狭长的山谷。他们和谢翱也就是在这里分手。可是这一路上怎么没遇见他?
张子铨也很奇怪,问杨靖,去莲花山就几条路。
“只有一条。”杨靖皱着眉头说,“从溪口和新昌来都是从这里入山,然后走我们今天的路线。”
马兮彤立刻问道:“那王道恩从东阳来,也是走这里?我们怎会遇上他?”
杨靖脸上一笑。“从东阳来,非先经过新昌不可。浙东山多地少,一个县就是那一块平地,周围都有大山包围。县与县之间有山道相连。从东阳到天台却没有,因此从东阳到莲花山必须先经过新昌。”
“我明白了。”马兮彤点点头,又面带忧虑地说,“不知宋居士究竟去了何处?”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很关心,可是此时天色已晚,要寻人也只有等明天。四周荒无人烟,四人只好躲进山林,在避风处生了堆火,以随身干粮充饥。
马兮彤吃完干粮,一边烤火,一边问张子铨明天去哪里找谢翱。
张子铨想了想说:“先周围找找,若找不到,就在回雪窦寺的路上继续找。”
马兮彤点头说好。“宋居士说他和雪窦寺住持很熟,他或许回了雪窦寺,我们就去那里找。”
杨靖脸上犹豫。”我们要是去雪窦寺,恐怕来不及赶回去参加聚义。道恩叔早到了好几天,聚义立帜或许也会提早。“
“立帜之后,杨公为何要先取袤州?”张子铨问道,“庆元更加富庶,而且更近。”
杨靖说:“袤州虽小,却是元廷在浙东的都元帅府所在地,钱谷充裕。有了道恩叔加盟,举事之后,一鼓作气拿下袤州,元军必然大震。
而且从袤州向西可去江西,向南可去福建,行动十分方便。反观庆元,地处浙东一偶,三面都是大海,就算攻下,元廷大军一到,也无处可躲。”
张子铨十分高兴。“看来杨公已筹划齐全,只要宋帜一立,必然八方响应,恢复浙东指日可待。”
马兮彤一听,立刻想起昨晚的事,当即哼了一声。“我看并非大家都想着立宋帜呢。”
张子铨脸上发愣。“怎么?”
马兮彤便将昨晚杨镇龙和新到的两位豪杰喝酒时的情形说了。张子铨气得剑眉倒竖。
“不立宋帜,与山贼何异!”
马兮彤也气道:“我也是这么对楼蒙才说的,怎奈他似乎有他的主意。”
杨靖脸上有些尴尬。”张道长有所不知,楼叔祖上反过宋朝,那时方腊在浙东造反,新昌豪杰群起响应。楼叔的祖上便是其中之一,他周边人至今仍对宋室心存芥蒂。“
“那都是二百年前的事了。”张子铨轻哼道,“我祖上说不定也造过反!”
杨靖忙说:“道长放心,我爹会劝服他的。”
张子铨眉头一抬。“那么王道恩?”
“道恩叔向来心向大宋。”
听杨靖这么说,张子铨才放心地点点头。
......
在林中过了一夜后,四人在周围找了一圈,不见谢翱的踪迹,便按计划沿着山谷朝雪窦寺的方向走。刚走了十里路,忽然从远处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他们连忙闪入山林中。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鱼贯而来,至少有二百多,个个精壮且手持刀枪,前头的人还牵着几条四肢修长的猎犬。可是这些人服装各异,一眼看去,并不像官军。马兮彤正在迷惑,忽然杨靖轻声惊呼起来。
“不好,那是姓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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