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独离开,柯剑才回过神来,神情变换不定。
他很清楚,沈独说的并没有错。
即使他不愿意,但分舵中有的是人愿意冒险一搏。
柯剑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暼了不远处的府邸,冷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也该拿出一份头名状了!”
富贵险中求!
只要他上面那位总捕在,那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而想要扳倒那位总捕,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即使他愿意投靠朝中权贵,但他那位上司背后同样有人扶持,何况这朝中达官显贵率先拉拢的也是各分舵总捕。
“一个尸位素餐之辈,如何坐得这总捕之位!”
柯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
从酒楼离开,沈独并没有返回京畿总舵,而是又前往了其余几处分舵。
内外二城二十多处分舵,其中有不少分舵的总捕都是年龄偏大,而实力却仅是三花聚顶的境界,偏偏他们占据着高位,底下的人也看不见丝毫晋升希望。
所以整个燕京内外二城的所有六扇门捕快都死气沉沉的。
不仅是一众副总捕,就连底下的红衣与金衣捕快,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在这燕京城中,想要擢升,一看人脉,二看能力。
若无人脉,你就算再有能力,也只能埋没在街头小巷之中。
不可否认,这些六扇门中的老人年轻时的确有功绩,可他们老了后却失去进取之心,一心只想着如何给自己捞利益。
世人皆逐利,若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但他们的存在,却挡了别人的路。
阻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这些分舵中不知有多少副总捕在等着升迁。
如今一个升迁机会摆在眼前,谁敢说自己不动心。
沈独所找之人,都是在这燕京城内没有太多关系与根基之人。
正因如此,即便总捕之位空缺,也不会轮到他们。
他们心中都有着怨气!
如今只差一个导火索,这股矛盾就会被彻底引燃。
而他要做的,便是将其点燃。
一整天的时间,沈独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燕京城,也借此对于这燕京城有所了解。
沈独回到京畿总舵时,已至夜幕降临。
在京畿总舵府邸门前,却是伫立着一道白衣身影。
见到沈独前来,快步走上前,恭敬道:“草民见过沈大人!”
月色黯淡,但依然可以看出,来人的容貌颇有几分清峻,独具几分文人的儒雅之气。
整个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出尘之意。
沈独平静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陈轩迟疑片刻,弯腰拱手道:“在下陈轩,六皇子府中幕僚。”
“今日来此,是特意向沈大人表示歉意的。”
“那些个阉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言语多有不敬,冒昧冲撞了沈大人,还请沈大人切勿怪罪六皇子殿下。”
“我家殿下乃是真心实意与沈大人合作的。”
沈独上下打量了一眼陈轩,似笑非笑道:“本以为六皇子是一个人物,如今看来,是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陈轩瞳孔微缩。
沈独直言道:“他若真的有诚意,今日上门的就该是他,而非你!”
“你既有如此眼界,却依旧效忠于他,倒也忠心。”
陈轩沉默不语。
六皇子如何,他其实很清楚。
他效忠的并非六皇子,而是当年六皇子母亲的一饭之恩。
他一落魄文人,当年差点饿死街头,幸得回家省亲的成妃相救,这才留得一命。
他陈轩虽是酸腐文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他满腔抱负,却不得施展,他不愿如此。
陈轩拱手道:“沈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结……”
不等他说完,沈独便已抬手将其打断,冷声道:“本官是六扇门中人,只效忠陛下一人!”
一听此话,陈轩拱手施了一礼,恭敬道:“沈大人,告辞。”
话落,随即转身离开。
沈独凝视着远去的陈轩,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只豆子般大小的蛊虫,轻声笑了笑。
……
徐晋很快就遣人将关于京畿总舵待遇的消息放了出去。
在这重利之下,一时间有不少人动心。
原本冷清的京畿总舵,一时间倒显得热闹了许多,有不少人前来。
这些人都是在燕京城内没什么关系之人,他们也没什么负担,也不怕上司报复。
若是待在京畿总舵与分舵是一样的,那他们自然不会吃力不讨好的前来京畿总舵,但如今沈独开出了十倍薪奉,自然有人心动。
要知道,他们许多人一年下来也有上千两银子了,十倍薪俸,那可就是上万两了。
即使各分舵想要效仿,也很难办到。
各地分舵少则千人,多则数千,十倍俸禄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不是他们给不起,而是他们不想给。
许多分舵总捕都恨不得压榨底下之人的资源,又如何会给出如此重利。
此时燕京城内某处分舵的院内。
程振雷等人聚在一起,面前摆着一些酒菜。
这几人基本都是燕京城内外二城天人合一境的总捕。
内外二城所有分舵,也都是以这几人为主。
程振雷拿着酒杯,沉声道:“诸位,近日的消息想必都听说了吧?”
众人自然知道程振雷说的什么,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聚在此地了。
曹侯当即冷笑道:“怕什么,我这就回去下命令,谁敢去就别怪老子对他不客气!”
上次一战,他的手臂到现在都还未好。
想如此顺利坐上这个位子,想得美!
无论是谁坐上这个位子,只要不是他曹侯,他都不会让其称心如意。
程振雷叹了一声,轻声道:“我看此事不如就算了吧。”
“此事已成定局,何必再闹得不愉快。”
从听到那个消息时,他就明白,这位人榜第七绝非一个安于现状之人。
他虽然心中不甘,可那有何办法,败了就是败了。
曹侯皱眉道:“程大人,伱就是太胆小了。”
“连崔大人都没说什么,你有何可怕的,若他真有背景,还至于使如此手段吗?”
“何况此事可未必就成定局。”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也是出声附和。
“程大人,我等可是共进退的,你莫不是存了投靠那沈独的心思吧?”
“就算你投靠沈独,他又能给你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你不成?”
程振雷叹了一声,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六扇门这些年真的是变了。
他知道,在场这些人或多或少,收过某些人的好处,而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让沈独滚出京畿之地!
因为也有人找过他。
曹侯大笑着举杯道:“来,来,继续喝酒!”
就在几人打算畅饮之时,外面忽然走进了一位捕快,拱手道:“程大人,沈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曹侯皱了皱眉,语气不满的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来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送信的人只说想见一见程大人。”
曹侯不耐烦道:“就说公务繁忙,没空见!”
“慢着!”
程振雷起身道:“我还是去见一见吧。”
“他如今毕竟是我们的上司,免得落人口舌。”
曹侯眉头微皱,冷笑道:“扫兴!”
在他看来,程振雷分明就是太胆小,行事畏首畏尾的,怪不得这个年龄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程振雷离开了房间,一路乘车来到了京畿总舵。
进入前厅,看见端坐在上方的沈独,程振雷拱手道:“见过大人!”
沈独满脸笑容:“程大人不必客气,请坐!”
程振雷在一旁坐下,沉声道:“不知大人唤下官前来,可是有何事?”
“没什么事。”沈独笑道:“那日一战,程大人给了本官很深的印象。”
“整个京中,除了几位元神境的捕头,当属程大人实力最强了吧?”
程振雷心生疑惑,却是愈发不明白,沈独究竟是何意了。
喊他来,就为了捧他?
“大人谬赞了,我的实力还是差了许多。”
他有句话没说,若是真的强,又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沈独笑了笑,端着茶浅尝一口,端坐在位子上,不再说话。
程振雷几次欲言又止。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程振雷这才忍不住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事?”
“哦?”沈独似突然回过神来,笑道:“没事了,程大人可以离开了。”
程振雷愣了一下,心中不悦,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起身告辞离开。
……
回到分舵院中时,众人还未离开,见到程振雷,一人笑问道:“程大人,那位沈大人找你做什么,你们这聊的可够久的啊。”
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将近一个时辰,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二人聊了少说也有半个时辰。
程振雷摇头道:“什么都没有说。”
众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曹侯意有所指道:“程大人这是不愿告诉我们啊。”
曹侯斜眼看着程振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程振雷叹了一声,无奈道:“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我就在那坐了半个时辰。”
众人暗自冷笑。
坐了半个时辰,这种鬼话真以为他们会信?
就在此时,外面又有一名捕快前来,沉声道:“诸位大人,京畿总舵那边又遣人来了,说沈大人请霍大人过府一叙。”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角落一人。
一位眼角留着一道疤痕的男子满脸的诧异之色。
“找我?”
此人名为霍炜,也是一位天人合一境的高手。
上一次争夺京畿总捕,他因功绩不够,因而失去了资格。
他与那沈独可没有任何交集。
霍炜沉吟片刻,起身笑道:“诸位且稍等,我先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是不打算去的,不过有了程振雷一事,他倒是想瞧瞧,这位总捕究竟想做什么。
霍炜离席,坐上马车,径直离开。
踏入京畿总舵,一路走进前厅,第一眼便看见了堂中摆着的一口大箱子。
沈独一袭黑色衣袍,显得沉着而冷漠,正缓缓擦拭着手中的雪饮狂刀。
明亮的刀身上倒映出一双冷冽的眼眸,双眸如璀璨大星。
沈独抬眸,落在霍炜身上,轻笑道:“霍大人,请坐吧!”
霍炜却是没有坐,而是随意拱了拱手,淡淡道:“沈大人,不知唤我前来,可有何事?”
沈独微笑道:“没什么,就是想与霍大人交个朋友。”
“本官初任这京畿总捕,许多事都不懂,很多事还是需要像霍大人这样的老前辈的相助。”
霍炜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狐疑。
这家伙什么意思?
沈独微笑道:“些许礼物,就当本官与霍大人交个朋友了。”
闻言,一旁的徐晋立即打开了堂中的箱子。
霍炜瞳孔微缩。
看着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饶是霍炜,此刻也不由一阵心惊。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霍炜再次看了眼沈独,迟疑道:“大人,这……”
沈独淡笑道:“一点见面礼!”
关于这霍炜的资料,他早就了解过,此人极为贪财。
平日里就疯狂敛财,甚至连总部下发的资源都有克扣。
重要的是,此人当初是三皇子所扶持的。
霍炜目中露出一丝火热,拱手道:“多谢大人!”
白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霍炜心中冷笑,这是知道他贪财,所以特意以金银相诱?
既然都送上门了,那自然没有不取的道理。
至于让他配合?
那不可能。
正好,今天就教他一个道理,人心险恶!
只要他不承认,谁知道他收过东西?
沈独满脸笑容。
“大人,若是再无事,那下官就告辞了。”
霍炜拱手告辞。
沈独微微颔首,目送着霍炜离开,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冷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看着霍炜的眼神,犹如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
霍炜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分舵,推门而入,大笑道:“哈哈!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冤大头!”
曹侯饶有兴趣道:“霍大人这是有什么好事?”
霍炜也不避讳,将在京畿总舵的事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发出阵阵大笑,似在嘲讽沈独的无知。
不过曹侯的目光却突然看向了程振雷,玩味道:“程大人,您收了什么好处,不妨给我们说说吧。”
半个多时辰,还真能什么都没有说?
连霍炜都得了好处,程振雷真就什么好处都没有?
程振雷愣住了。
他不是一个笨人,瞬间想通了一切,内心暗骂。
卑鄙!
无耻!
程振雷脑海中浮现出临走前,沈独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给他一拳。
程振雷无奈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和我说。”
看着众人的表情,他都有些抓狂了。
曹侯冷笑一声,冷声道:“程大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希望你能明白。”
“既然你投靠了那家伙,那以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众人原本是相信程振雷的,但霍炜回来后,却带着一箱珠宝,让很难让人不怀疑。
偏偏程振雷一口咬定,他与沈独什么都没有说,这就更令人怀疑了。
程振雷心中顿时一沉,这摆明了就是离间计,而他也清楚,这个误会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他心中莫名一寒。
可怕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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