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进!”
“你这老贼到底是何居心?!”
“什么叫我武断?出了这么大的事,怕许多地方根子都烂了,你不想彻查,竟是想糊弄过去?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恩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吗!”
叶向高也没想到曹进竟在此时出列,直接拂了他的面子,而且指名道姓的点指他,顿时也有点上头了,直接指着曹进大骂。
主要叶向高也想明白一个核心逻辑。
不办下几个人来,他这首辅怎么安插自己的人?都做到首辅了,还有谁甘心只做一个吉祥物?
而且叶向高觉得他揣摩对了冯安世的心思,冯安世是想狠厉彻查此事,好好杀一杀整个朝野的风气的。
“阁老。”
“我什么时候不支持查案了?范勇斗此贼人让而诛之,我曹进恨不得生食这逆贼的血肉!但阁老您这般上纲上线,可想过朝野的安稳?陛下,老臣以为,阁老此言不妥!”
曹进浑然不惧叶向高的威势,直接深深向冯安世拱手。
“你,你,你……”
叶向高哪想到曹进竟这么不给他面子,一时气的浑身发抖,忙也对冯安世拱手道:
“陛下,曹进老贼身上有污点!”
“以老臣之见,在他的污点没有自证之前,您能允许他上朝,便已经是大的恩宠!但他竟胆敢在这等原则性的事情上横生枝节,颠倒黑白,老臣恳请,将曹进逆贼逐出朝堂!”
“陛下,此事不妥!”
眼见叶向高竟要把曹进这根大腿赶走,陈运海都坐不住了,忙急急出列道:
“陛下,曹大人身上虽有污点,但此时调查究竟还没有结果出来,不定是有人诬告呢!而且,臣也认同曹大饶观点,不宜扩大矛盾!”
“且这些商人,都是些三教九流的市井人物,多喜欢夸大其词,又阴险狡诈,他们的证言,在没有切实证据的前提下,怕是不足为信那。”
“臣附议!”
陈运海都出来了,苏元自也不敢再闲着,忙道:
“陛下,臣认可陈大饶意见!若只凭范勇斗区区一届商贾信口开河,便要对我大乾朝野造成这种动荡,实属不智之事!臣请严查范勇斗,但不宜扩大规模,引发恐慌,必须要讲究真凭实据!”
“臣附议。”
“臣附议……”
转眼。
除了叶向高、徐公明他们几个有数的徒子徒孙不敢出来表态,其他所有人,包括齐党现在的临时首领洪斌在内,全都是认同曹进、陈运海、苏元的意见了。
主要齐党在冯梦龙的带领下,他们的核心主旨并不是传统的‘心学’,而是‘新学’,更讲究格物致知,更讲究一部分逻辑的。
饶是洪斌恨不得生食陈运海、苏元这些狗贼蛀虫的血肉,但他显然不赞同这种上纲上线的成片式打压。
就如同林肯的名言:
‘这房子还是得维持的,不能直接拆了。’
直白点。
他们就是新法改革派,只想去掉大乾的腐肉,让大乾重新焕发生机,而并不是下大乱,民不聊生!
“这,这,这……”
饶是叶向高当了一辈子官,穆然面对这种恐怖局面,一时也有点慌了神,忙是急急求救般的看向了冯安世:
“陛下,还请陛下明见那……”
冯安世此时俨然尽在掌握。
他现在是越来越熟悉这当子的节奏了,就像是幼儿园老师一样,必须让这帮朋友们吵起来打起来,然后来求他做主。
“阁老息怒,来人,给阁老看座!”
冯安世忽然大声喝道。
黄锦一个机灵,忙亲自给叶向高搬来了墩子,扶叶向高坐下。
“……”
众人一看冯安世竞对叶向高这个态度,一时也有些摸不准冯安世的详细心思了。
偌大的皇极殿内,一时静若寒蝉!
冯安世站起身来,紧皱眉头,高高在上的来回踱步。
而他每走一步的脚步声,都像是黄钟大吕一般,深深敲击在在场每个朱紫大员的心头!
谁也不知道!
冯安世接下来出的下一句话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堂还是地狱!
冯安世一边走一边看着下面满朝朱紫,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勾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他这招,还是跟《大明1566》里嘉靖爷学的。
什么意思呢。
就是:
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下一步要干什么!
故作高深,故弄玄虚,哪怕是去做错误的选择,也要与底下人想的不一样!
很显然。
这一招此时是极为有效的。
进一步拉伸了他这子的存在感,也进一步确认了他这子的权威!
冯安世足足走了数分钟,在场很多朱紫都已经受不了这个强度,几乎要昏过去了,冯安世这才淡淡出声道:
“阁老,曹爱卿,您诸位的,都不无道理啊。”
“……”
静。
全场依然一片死静。
底下满朝朱紫不敢去看冯安世,却是一个个都拼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冯安世的下文。
然而。
冯安世竟又没了下文……
足足又过了几分钟,冯安世这才淡淡道:
“但范勇斗逆贼与晋商商会之恶行,不严惩实在是难以平民愤,更是难解朕心头之气!这样!便由锦衣卫牵头,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协同,共查此事!众卿可还有意见?”
静。
又是一片安静。
片刻后,陈运海率先反应过来,忙是跪地拼命磕头道:
“吾皇圣明,臣没有意见!”
眼见陈运海跪下来,苏元也反应过来。
虽是由锦衣卫来牵头,但锦衣卫难道不是人么?大不了就多花点银子,喂饱他们,事情不就好操作了?
忙也急急跪地道: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
转而。
叶向高也觉得他赢了,得意的扫视曹进等人,忙也急急跪倒在地。
一时间。
满朝朱紫匍匐。
冯安世则是站在金光灿灿的金銮殿上,阳光洒进来,他恍如被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深不可测!
…
“完了,老爷,全完了哇。”
“早朝的消息传出来了,听,皇爷雷霆大怒,已经令锦衣卫与三司共同调差此事。咱们以前的那些铁关系,没有一个敢理咱们了呀……”
午时郑
范勇斗私宅。
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但此时。
范勇斗虽还笔挺着身形,一如往常一般坚毅与锋锐,但他整张脸早已经如同纸一般苍白,整个人恍如一阵风便要被刮跑了。
“慌什么?”
“塌了么?塌了也有老爷我来顶着!那些大兵不是到现在还没冲进来么?你慌个球子的!”
范勇斗厉声大喝,已经有点形如厉鬼。
“老爷,若不然,若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赶紧跑吧!您在京师安排的密道,此时正好派上大用场哇……”
二管家忽然一个机灵,忙是瞪大了眼睛对范勇斗道。
“为什么要跑?”
范勇斗嘴角却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更加笔挺的挺直了腰身,朗声喝道:
“我范勇斗虽是个商人,也是个人,平日里亏心事不知道做了多少,怕死后都要下地狱!但我范勇斗却自认有识人之明!”
“当今子隆泰皇爷,雄才伟略,指点江山,堪比古之圣贤!我范勇斗是输了,但输了又怎样?”
“我范勇斗就在这里等着!等着皇爷的人来抓我!我定要向皇爷自证清白!而且,我也相信,皇爷一定会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这,这,这……”
看着范勇斗竟然开始对空气话,二管家也懵了。
难道。
难道重压之下,老爷也承受不住了,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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