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泄洪,上百万人受灾!”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心中一颤,历朝历代黄河溃堤,都会造成偌大的损失,而这一次同样造成了百万饶损失。
庆幸的是,朝廷泄洪提前三通知,让很多百姓都得以转移或者提前准备,并没有多少百姓因为泄洪而丧命,同时也转移了不少财产和粮食,不至于仓促之间造成大祸。
然而让人心痛的是从黄河大堤到梁山泊足足数十里宽,上百里长的地区都成为了灾区,而且人数多达百万,这些都需要赈灾,对朝廷来可是极大的负担。
而且灾民一无所有,最容易生乱,自古以来,王朝末年农民起义大多都是灾年导致流民,最终让一个帝国崩塌。
“诸位爱卿,如今黄河已经泄洪,不知泄洪区的灾民,诸位如何安置。”垂拱殿内,赵煦朗声道。
大宋可以吸取了历朝历代的经验,对于处理洪灾可是有充足的经验,第一时间就让商议赈灾之事。
苏颂郑重道:“启禀官家,此次泄洪,朝野提前三准备,让很多粮食得以保存,再加上朝廷的调度,定然不会出现饥荒之事。”
此次泄洪提前三通知,这让民间有了三的准备时间,同时也让官府多了三的时间,足以让灾民稳定下来,不至于仓促生乱。
范正也接着道:“医家已经调集医者前往灾区,沿途各府的医者也已经全部调动,所有灾区禁止喝污染的水,必须都要喝开水,以防瘟疫。”
如今医家已经一统,太医署一声令下,医家的力量开始集结,甚至比官府还要快上三分,最早的一批支援医者恐怕已经到达灾区。
“启禀官家,虽然朝廷早有准备赈灾,然而百万难民涌现,若是应对不好,恐怕会出乱子,微臣认为需要征收厢兵。”御史杨畏郑重道。
“征收厢兵!臣等赞同杨大人之言!”
百官微微点头,厢兵乃是大宋朝为了防止叛乱的一种方法。
大宋当兵需要刺字,这让很多百姓倍感屈辱,很多百姓都不愿意当兵,每当有灾荒之年,朝廷就会提前在灾民中征收青壮入伍,身强力壮者入禁军,其他稍差一些的为厢兵,如此一来既增强了大宋的军事力量,又直接抽调了灾民的骨干力量,剩下的老弱病残根本无力造反,从而避免叛乱的发生。
如今黄河泄洪,在中原之地造成了偌大的泄洪区,更是诞生了上百万的灾民,又岂能不让朝野忌惮。
当然厢兵也并非没有弊端,此法虽然大大减轻了农民起义,但是却让大宋的军费开支飞速增加,冗兵冗费乃是大宋最为头疼的顽疾。
“不可再征收厢兵,如今朝廷好不容易才裁撤十万厢兵,如果再度征辟厢兵,岂不是让之前朝廷数年的努力化为乌樱”范正反对道。
不少大臣纷纷点头,厢兵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负担,如今好不容易组建建设兵团,裁撤了十万厢兵让朝廷财赋缓了口气,若是再征收厢兵,岂不是让朝廷的努力付之东流。
“征收厢兵乃是祖制,能够让灾民得以幸存,又岂能因为一些俸禄而废除,更何况如今大宋财政好转,足以承担厢兵之费用。”杨畏思想守旧,再度搬出祖制出来。
“然也,相比于灾民的生存,朝廷的安危,区区一些钱财并不算什么?”
一众旧党纷纷附和道。
就连范纯礼也微微点头,如今大宋经过改革,财政已经大为好转,足以再承担一部分厢兵的费用。
赵煦不禁意动,毕竟厢兵是行之有效的救灾赈济、预防叛乱的方法,相比于供应一批厢兵的费用和百万灾民造成的破坏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微臣反对。”然而范正却依旧坚持道。
赵煦不禁疑惑的看着范正。
范正解释道:“其一这些灾民并非是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稍有蛊惑就会揭竿而起,他们原本是泄洪区的百姓,有着自己的家业和良田。如今朝廷泄洪皆是夏季雨水充足的时候,只要将黄河决口合围,秋冬春三季同样可以继续一季麦,更别是泄洪是数年才一次,其他时候根本根本不影响生产。”
百官纷纷点头,泄洪区最多冲毁夏季作物,其他的并无大碍,百姓自然不愿轻易舍弃。
“可是百万百姓受灾,此乃既定的事实,又该如何解决?”杨畏反问道。
范正朗声道:“朝廷征辟厢兵乃是为了减少灾民的骨干来防止叛乱的方法,在下有一方法,可以起到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百官眉头一皱,不知道以工代赈是何意思。
范正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并没有以工代赈的词语,当下解释道:“范某所提的以工代赈,乃是得益于先祖之言,其曾言:“荒歉之岁,日以五升,召民为役,因而赈济,一月而罢,用米万五千石耳。”
百官纷纷点头,当年范相公的确有此言论。
“灾民需要赈济,朝廷也要兴修水利,既然如此,何不在灾年招募灾民兴修水利,如此一来,朝廷虽然支出万余担粮食赈灾,而相比于灾年单独发放万担粮食有利的多,又能为朝廷兴修水利。”
“以工代赈!文正公好手段!”赵煦拍案叫绝道。
新党上下不由脸色一抽,王安石变法和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乃是变法的两个流派,而经过范正的不断演绎,如今范仲淹的理念竟然在朝廷大行其道,竟然隐隐约约超过王安石变法的势头。
就连范纯礼也不由一叹,要研究父亲范仲淹的政策,他可是烂熟于心,他甚至还多次读过此句,而以工代赈却被自己的儿子轻易的提出,这怎能不让他既自豪又羞愧。
“而且以工代赈同样抽调了大量的青壮劳力,同样可以避免叛乱的发生。”范正傲然道。
苏颂心中一动道:“启禀官家,如今泄洪区的土坝仓促建成,还需多加修缮,梁山泊的水势过大,需要将其引出,这些皆需要大量的徭役,若是实行以工代赈,岂不是两全其美。”
以工代赈的思路让满朝为之惊喜,朝廷原来只能不停的发放粮食赈济灾民,而如今转变成积极以工代赈,从而达到赈恤饥民和兴修水利的双重目的。
“就依范太丞所言,泄洪区实行以工代赈!”赵煦一槌定音道。
征辟厢兵虽然能够赈灾,但是却需要朝廷长久负担其粮草,而以工代赈只需要付少量的粮食,就能赈灾,还能兴修水利,如果按照募役的方法来算,朝廷还能节省一笔钱财。
“官家英明!”百官纷纷恭维道。
“范爱卿,既然以工代赈乃是文正公的良策,范爱卿子承父业,朕命你来负责灾区以工代赈工程。”赵煦下令道。
范纯礼出列郑重道:“微臣遵旨。”
当下,随着朝廷正式下令,黄河泄洪,百万百姓受灾。
范纯礼当下快马加鞭赶往灾区,宣布朝廷以工代赈,每日五升米。
“以工代赈!每日五升米!”
此消息一出,立即引起朝野哗然。五升米并不多,一升大约一斤半左右,五升米也就是七升半米,按照后世米价两块到三块之间,大约一日二十块钱的工钱。虽然不多,但是保证一家人饿不着。
消息传出,整个灾区也是纷纷欢呼,他们虽然抢救出不少家产,最为宝贵的粮食无法全部带出来,而灾区最为重要的就是粮食。
如今朝廷以粮食为俸禄,以工代赈,足以让无数灾民有了生计,而百姓有了生计,心思自然安定下来。
然而这五升米并不好赚,朝廷招募河工所需的皆是青壮,很多老弱妇孺根本无法顾忌,依然需要朝廷赈灾。
一时之间,郓城附近的粮价供不应求,皆开始上涨。
“启禀范相公,附近的粮价开始大幅度上涨,而且等既需要以粮食来抵河工的工钱,又需要赈济老弱病残,照此以往,我等的粮食恐怕无法支撑下去。”
郓城中,郓城县令一脸苦涩的向范纯礼禀报道。
“这些奸商!”不少官员咬牙切齿道。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物以稀为贵,如今郓城最缺的就是粮食,价格上涨无可厚非,再,如今粮食上涨,也并未超过三成,并非奸商囤积居奇。”
范纯礼负责变法国营作坊,自然对商业颇有了解,对此并没有太多反福
郓城县令连忙道:“县令不可大意,奸商贪心不知,今日胆敢涨三成,明就敢涨五成,不出一月,郓城的粮价必将翻倍,到时候耽误朝廷赈灾大业,我等愧对官家。”
“我等听,当年文正公故意抬高粮价,将粮商运粮过来,然后再开仓放粮,顿时让灾区粮价大跌,轻松赈灾,范相公子承父业,若是运用此招,定然可破灾区缺粮之危。”一个官员出主意道。
范纯礼不由苦笑道:“当年先父出的乃是奇计,一旦用过恐怕就不灵了,若是将郓城的粮价抬高,反而未能吸引商贾运来粮食,恐怕我等将是郓城的罪人。”
一众官员纷纷傻眼。
忽然,宋江匆忙前来道:“启禀范相公,郓城突然出现诸多粮商,请求见范相公。”
“粮商?”
范纯礼不由傻眼,他们可还没有施展奇计,而且郓城的粮价上涨不过三成,这些粮商就闻着腥味来了。
“不错!很多都是大粮商!”宋江兴奋道。
此刻年轻的宋江依旧是热血的少年,这些大粮商资金雄厚,就算粮价贵了一些,但是却能保证粮食充足供应,足以让灾民不用再挨饿。
“立即引荐这些粮商!”范纯礼当机立断道。
如今灾区缺粮,而这些粮商手中却有粮食,如果能够运来大量的粮食,足以解决灾区之危,否则非但灾区出现粮荒,恐怕就连郓城等周围各县也会出现粮食危机。
“我等参见范相公!”
很快一众粮商来到范纯礼面前,纷纷见礼道。
范纯礼笑容满面,虚抬右手道:“诸位真乃及时雨也!如今灾区缺粮,诸位千里迢迢运来粮食,实乃有功于朝廷,本相决定按照高于常价市价三成收购诸位手中的粮食。”
“及时雨?”
宋江听闻此词,不由对范纯礼佩服,如此给一众粮商面子,又给他们留了三成的利润,定然让这些粮商归心,又能顺利换灾区渡过难关。
然而为首的粮商却摇了摇头道:“若是范相公要用高于市场三成的价格来收购我等的粮食,请恕民斗胆,可不能卖给大人。”
刹那间,场面顿时一冷。
“尔等奸商,三成利润也不知足?”郓城县令怒斥一众粮商道。
若非范纯礼在,他恐怕早就下令要强行留下一众粮商的粮食。
范纯礼也是心中一沉,他自然可以下令强行留下一众粮商的粮食,然而此举却将官府的威信全部破坏,恐怕日后再也没有粮商愿意前往灾区送粮。
范纯礼平静道:“那诸位可愿高于市价几层来卖?”
为首的粮商傲然道:“我等愿意按照市价,平价卖粮!”
“啊!”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官吏都不敢置信,谁也没有想到这些敲骨吸髓的奸商竟然舍弃了利润,愿意平价卖粮!
“当真?”
范纯礼不敢相信的问道。
“范相公并没有听错,我等愿意平价卖粮!”粮商直接道。
“莫非这批粮食?”郓城县令不解道。
他不相信这些奸商会如此好心,他们从外地调来粮食,远途跋涉送来郓城,如果平价卖粮,除去运费他们根本没有利润。
除非…………
除非这批粮食有问题。
当下就连范纯礼也怀疑的看着一众粮商。
一众粮商哪能不知道一众官员的怀疑,当下保证道:“这些粮食都是上等的好粮,如果出现坏粮,我等非但不容于商界,还会任由范相公惩罚。”
“本官不解?”范纯礼问出心中的疑惑。
一众粮商郑重道:“因为我们是宋商!”
“宋商!”
百官不由愕然,他们没有想到最终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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