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莹玥的视野

  虚空神殿。

  宏大的殿堂中,一块块棱晶如冰川悬浮,映照着不同天地的场景。

  这方勾连诸天万域的奇地,甚少有神灵能够瞻仰,连虚族族人也不被允许踏足。

  ——它只属于天宇。

  突然,一块内有生灵被封冻着的棱晶,在所有静止棱晶中稍稍动了一下。

  有一股远在另一方天地的异力,透过隐秘的虚空缝隙注入此地,进入这座由天宇铸造的神殿,渗入棱晶中的男子体内。

  两鬓斑白,气质温雅平和的男子,本如雕塑般气息死寂。

  此刻因外力送达,他那沉重如山的眼皮子,硬是被艰难地撑了开来。

  “天宇竟然不在。”

  他在棱晶中活动着眼球,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虚空之神,稍感意外。

  “奇怪。”他以心声嘀咕,蹙眉喃喃:“绝大多数时候,天宇都会坐镇于虚空神殿,既是洞察诸天万界,也是在防备我。”

  便是虚空之神天宇,想要将他永恒囚禁于此,也不能长时间外出。

  他也值得天宇长期留守于此。

  天宇既然不在,而他又莫名醒来了,他便知道外界必生异变。

  他暗暗猜测,恐怕是洛神和芙娅针对诡雾海的那场战争已然发动,并且邀请天宇前往众神殿接引众神助战了。

  片刻后,他眉梢一颤,以心声低喝:“不对!”

  “浑沌星河!”

  “浑沌海!”

  “吾儿庞坚!”

  他眸中骤现激动之色,有微小泪珠在眼眶生出,轻声道:“天可怜见。”

  身处虚空神殿的他,突然意识到令他这趟醒来的,并不是天宇想要和他交谈,而是那片枯寂星河的异变!

  能够引发那片星河异常,令群星挪动,让日月齐变的,不会是芙娅、洛神。

  只会是那片星河真正认同的人!

  “那么快么……”

  他嘴角逸出欣慰表情,觉得这些年的苦难,似乎全都值得了。

  在他决定为妻子复仇前,他便早就默默准备了,他为儿子的崛起留下后手,将那片名为“浑沌星河”的古老星域,架接在了儿子的丹田灵海。

  只要庞坚的境界修为,达到一定的造诣高度,然后在那片古老星域现身,就必然能够以自身的“浑沌海”沟通星河。

  众神,想要对诡雾海发起征伐,就必须停泊在那片古老星河。

  那是杀入诡雾海的必经口岸!

  在那片冰冷寒寂的星河中,有着他早已探知的奇异,他悟透后将其全部炼化,注入到了庞坚的丹田。

  今日“浑沌星河”之变,他其实已期待了数千年之久!

  “小坚,望你顶得住。”

  他在虚空神殿为儿子祈福。

  ……

  雾海中,神王头颅所在。

  “呼!呼!”

  一块块破碎的神台,天外神灵的残骸,混杂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器具,忽然透过灰蒙雾海大量地浮现。

  众神为之震动,被如此异变惊住。

  “花涧,海族的高位神!”

  “藩契,灵族的中位神!”

  “北鉴!”

  “鸠暮!”

  “……”

  头颅周边的那些天外神灵,骇然望着从天而落的诸多奇物,望着它们流入头颅天灵盖,逸入到墟域内部天地。

  如当初一枚枚古老神文,流星那样垂落一般。

  “没有进入诡雾海的同伴,正在雾海之上纷纷惨死!在上空的星河,到底发生着什么恐怖惨案啊!”

  沐雅轰然变色。

  类似的惊叫声,也从那些沉落神灵的口中响起,所有逸入雾海的外域神灵们,都被当下的惊天之变震慑。

  祂们暗自怀疑,怕是那只凶威滔天的黑凤凰,愤然发动了浩劫。

  芙娅,洛神,难道未能挡得住黑凤凰对麾下的虐杀?

  两大主宰加上众神殿,都制衡不了那只黑凤凰,还让祂肆意妄为地杀戮起来?

  对威名广为流传的黑凤凰,祂们愈发感到忌惮,甚至有些悲观将来。

  “苍风大人!”

  “炎烈大人!”

  效忠洛红烟和芙娅的神灵,此刻心胆俱裂,很想知道在雾海之上发生着什么,又怕上去后被瞬间残杀。

  所以,祂们都以惊恐而哀求的目光,望着那两位战力最强大的高位神。

  “莹玥,就由你去看一看,雾海上方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炎烈面色冷峻,以燃火的六角盾牌托浮着莹玥的神台,强行推动着祂前往雾海之上,让祂去看一看天外异变。

  强如炎烈,眼看众多高位神纷纷折翼,也不敢冒然冲离雾海。

  “莹玥!”

  寒伊凄然惊叫。

  那么多如祂,甚至高于祂的神灵,残骸碎体纷纷沉落雾海,说明上方必有大恐怖发生。

  连炎烈这尊洛神麾下的得力干将,那么心系洛神的安危,竟然都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飞天,足以说明炎烈也在害怕。

  祂逼莹玥过去,分明就是要让莹玥死!

  月光明耀的神台中,月之女神倒是面色平静,祂看了一眼急切不安的寒伊,又看向如炎烈、苍风、沐雅般的神灵。

  除寒伊外,再没有神灵关心祂的死活。

  其中还有几位神灵,在祂投诚洛神后明里暗里表露过倾慕之意,可当炎烈下令要拿祂和寒伊逼庞坚离开墟域时,那几位神灵明知祂被包围,却各个显得无动于衷。

  还有两个家伙,居然在炎烈的眼色下,选择参与到了包围行列中。

  “不值一提的爱慕,简直可笑。”

  莹玥轻扯嘴角,眼中满是讥诮轻藐。

  那么多的神灵遭受屠戮,却没有一个雾海神灵敢露头,祂岂会不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庞坚如此,祂们也是如此,那些许的好感,那所谓的爱慕,在生死劫难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莹玥心中嗤笑,也心灰意冷。

  在祂和寒伊被镇压着,处于频临死亡之际,一心铸就主宰神路的庞坚,选择龟缩墟域不出,令祂多少有些寒心。

  ——虽然祂明白庞坚的选择极为明智。

  可因为即将牺牲的是祂和寒伊,因为祂是当事人,所以祂很难释怀。

  “寒伊,从今以后你要为自己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这是莹玥脱离雾海前,说的唯一一句话。

  “莹玥!”

  寒伊叫嚷着,想要催动自己的神台,随着莹玥一同离开。

  可祂的神台纹丝未动,被几位神灵合力镇压,让祂连和莹玥同死都做不到。

  “炎烈大人,让我和祂一起去!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寒伊大声哀求。

  “我对你另有安排。”炎烈眸光冷淡,远远看了一眼神王头颅,道:“我会以你来继续胁迫庞坚,你不必急着去求死。”

  “速去!”

  炎烈一指六角盾牌,那盾牌陡然加速。

  “呼!”

  在六角盾牌的指引推动下,莹玥神台脱离了雾海,突然置身于动乱的枯寂星河。

  然后祂脸上的凄然表情,瞬间就被呆滞错愕给取代。

  ——祂被天上的场景直接吓傻了。

  群星如泥丸一般,于这片星河中四处飞逝,将那些如祂一般的神灵轰杀,造就出更多的神灵残骸和神台碎片。

  在那片黑暗神息涌动的中央战场,三位主宰的战争暂时停下,全部注视着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尊七彩绚烂的巍峨躯身,环绕着九轮大日矗立于空。

  他的眼眸深处,乃是一幅群星呼啸的画面,有一条条金色丝线仿佛在他眼瞳之中,拖动着群星而行。

  “驾驭星辰!”

  “庞坚元神!”

  莹玥止不住地惊叫出声。

  “是庞坚在屠戮诸神!”

  莹玥再一次发出尖叫声。

  幽暗冰冷的虚空中,众神殿、芙娅、光明之神还处在黑暗潮汐中,黑凤凰的妖躯又是漆黑如墨汁,这使得这几位并不夺目。

  而身处九轮大日中央的庞坚,因七彩元神绚烂而璀璨,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所有存活者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他身上,莹玥亦不能例外。

  到了这时,祂再傻也能看出引发星河巨变,让神灵如流星陨落的罪魁祸首,就是庞坚这具脱离了雾海的元神!

  群星被其撼动,星空异能汹涌而动,天地法则被其拨动!

  是庞坚在主导这一切!

  这片令莹玥感到陌生的虚空,成了独属于庞坚的天道法场,成了契合他大道的神之领域,他在这里具备倾天神力!

  “庞坚!”

  芙娅有失淡定地轻啸。

  啸声一起,祂再次催发众神殿的力量,以殿堂为起始掀起一波波的能量涟漪,试图阻止庞坚的暴行。

  “哗!”

  稍稍停歇的黑暗浪潮,猛地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毁灭、破坏、剧毒、腐蚀邪力,狂暴地涌向众神殿。

  黑暗将众神殿和祂一并淹没!

  “那只黑凤凰在牵制着两位主宰,任由庞坚去屠戮诸神!”

  莹玥心有所悟。

  与此同时,在太阳熄灭以后,那一轮和莹玥有着感应的寒月,陡然绽放出强烈光耀!

  月之光被极度精炼,也被极度汇聚着,化作了一道月流!

  月流中遍及深刻的月之真谛,众多月神烙印下来的法则,变得那么的直观,那么的浅显易懂。

  它犹如流星直奔莹玥而来,瞬息注入莹玥体内。

  因墟域牵扯天外异能,而被迫中止高位神进阶之路的莹玥,突然收获了浩瀚的月能,也融入了更为高深的月之真谛。

  祂的修为突飞猛进,祂还感受到了纯净神息的疯狂灌注,当即就在自己的神台中,一跃而成高位神!

  “庞坚!”

  莹玥心中狂呼。

  先前的苦闷,郁愤,憋屈,在一霎间被扫空!

  祂苦苦追求的境界,竟然是在庞坚的倾力帮助下,于极短时间达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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