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随风摇曳,火光交映,照在了柴一刀苍白憔悴的脸。看上去显得很疲倦,有股说不出来的寂寥感,乍看之下兴许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但在场众人都知道,他恐怕已经死了。
浪九影两指一挟,射出一枚铜钱,啪嗤一声,绳索断裂,沈云飞一个箭步,迅速地接住了柴一刀的尸身。沈云飞将其平放地上,抱着些许侥幸的念头,他伸出手指靠在他的鼻尖下方。
果然没有任何呼吸。
沈云飞不死心,将手贴其胸膛,仍没有感受到半分心跳。
终于,他缓缓站起身子,摇头叹道:“他死了。”
步怜玉不禁纳闷,问道:“是谁杀了他?”
浪九影抬起目光,环顾四周,目光移至到桌上的一盘刚烤好的鱼以及一封被砚台所压住的信笺。他说道:“屋子没有打斗迹象,门是拴住的,窗户也没有被打破,说明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屋子里。”
沈云飞心中剧跳,讶然道:“莫非他是自杀?”
浪九影走到桌子前方,径自地拿出了那封信,呢喃道:“如果他是自杀的话,那这无疑是一封遗书了。”话犹未了,他低下头来,仔细地看着那封信。
沈云飞忙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良久之后,浪九影默然不语,他将信递给了沈云飞。步怜玉一脸困惑,凑了上来,与沈云飞一同看着信上的内容。过不多时,两人看完之后,大感诧异,望着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身,脸上纷纷露出复杂的神色。
原来,根据信上所述,柴一刀原本在地狱岛担任厨子,因公之便,认识了当年不过十岁的玉玲珑,日久生情之下,对她心生爱慕。终于,有一天他借着酒劲,鼓起勇气表白心意,却不曾想到被玉玲珑拒绝。自此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玉玲珑逐渐疏远了他。
柴一刀当年不过二十多岁,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心中傲气未退,一怒之下,他愤而离开地狱岛。
半个月后,他在某处偏僻的山林找到一个村庄,因缘际会之下,顺势住了下来。那里的居民很热情,平易近人,对他十分友善,他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
不久后,他爱上了当地一户农家的女儿,趁着月圆之夜,人有三分醉,他将那名少女约到后山倾诉爱意,孰料少女只当他是个朋友,并表示自己早与村长的儿子交换定情信物,私定终身。
伤心难过之下,他独自一人游荡在山丘上,或许是连番被拒绝后的不甘,亦或是酒意作祟,他从伤心转为愤怒,半夜闯入那名少女的家中,连同少女的父母,用绳子将一家三口狠狠勒死。
其他村民发现不对劲,连忙赶来,却因柴一刀身怀高强武功,一番缠斗之下,村子里死伤近三十余人。翌日,柴一刀酒醒,发现自己铸下大错之后,神色慌张地逃出村子,自此之后,他便遭到官府无穷无尽的通缉。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因饥饿难耐,误食了五衰草,经脉受创,原本英俊的脸庞毁去大半,却因面容改变,竟让他意外地逃过追捕。为此,他决心隐姓埋名,躲到扬州,凭借着厨艺当上了大厨。然而,因为五衰草的作用,他气力逐年消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身心俱疲,苦不堪言。他十分后悔当时犯下的错,一心想重回地狱岛,哪怕是死也无妨。恰好他收到了阎王帖,机缘巧合之下,他毅然决然赴约受死,打算在岛上结束他罪孽的一生。
沈云飞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一脸讶异,他望着柴一刀的尸体,惋惜道:“他为何要这般傻,死又能解决什么?”
浪九影说道:“这是他的选择,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赎罪。”
沈云飞摇头道:“死不能解决问题,他这是逃避。”
浪九影说道:“他服下五衰草,经年累月下来,体内经脉早已破损不堪,若我没猜错的话,他本就活不久了。五衰草会使身体五脏六腑剧痛无比,他这一死,反倒是种解脱。”
“但愿如此。”沈云飞叹了口气。
“你们真相信信上所写?”步怜玉蹙眉。
“毒ㄚ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依我看来,说不定是有人故布疑阵,移花接木,代他写下遗书,好让我们误以为他是自杀。”
“不,我认为这信是真的。”浪九影摇了摇头。
步怜玉问道:“何以见得?”
“倘若是青红双魔下手,他们早已沾满血腥,根本不差一人,何必多此一举?如果凶手并非青红双魔,那他大可把现场伪装成青红双魔所杀,嫁祸给他们。再者,信上写了这么多字,若是凶手所为,未免太过用心了。”
步怜玉质疑道:“可是,若他真是地狱岛的人,为何岛上其他人没有认出?”
“信上写说他容貌已毁,兼之曾服用过五衰草,声音或许沙哑不少。再说了,又过了这么多年,地狱岛汰旧换新,或许很多人早已不认识他了。此外,还有一点能证明他必然是地狱岛的人。”
步怜玉问道:“什么证明?”
“当初枯木大师被杀死的时候,他是最先发现枯木大师是李典的人。要知道李典只是被地狱岛追杀,并未遭官府通缉,寻常人不会有他的画像,柴一刀能一眼便认出他是李典,足以说明他认识李典,这也吻合他曾待过地狱岛的事实。”
沈云飞想起了牛头马面,忍不住讥讽道:“本该是地狱岛的人,结果不是地狱岛的人,本该不是地狱岛的人,却是地狱岛的人,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步怜玉沉吟半晌后,问道:“我们要告诉地狱岛的人这件事吗?”
沈云飞说道:“唉,不管他先前是怎么样的人,人死如灯灭,一切尘埃落定。他心愿既是葬于地狱岛,我们如实转告便可,至于地狱岛的人如何做,那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浪九影说道:“你说得很对,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我得先做。”言罢,他目光移至那只铜盘,一瞬不瞬地盯着盘子上那条烤得外焦内嫩的鲜鱼。
沈云飞讶然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烤鱼!”
“这条鱼冷掉许久了。”浪九影淡然道。
“你不会真想吃这条烤鱼吧?”
浪九影气定神闲道:“算算时间,他与我们分别不到一炷香左右,若真是烤了这条鱼,绝对不可能冷得这么快。”
“也许他是提前烤好了。”
“他身为厨子,肯定知道烤鱼要趁热吃才美味,又怎会故意放冷?”
步怜玉忽地问道:“莫非这条鱼有什么秘密?”
浪九影微微一笑,伸出两指划在鱼肚上,切开一条不匀称的缝隙,稍作翻找之后,缓缓从里头取出一颗蜡丸。他笑了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步怜玉纳闷道:“他为何不干脆写在遗书就好,何必分开写?”
浪九影说道:“因为他怕其他人抢先进来屋里,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留给我的讯息。”
沈云飞忙道:“既然如此,这里头上必定交代重要之事,你快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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