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6【一个登莱府就吊打高丽】

  胶水以东地区,自古即称胶东,如今则属于大明登莱府。

  登莱知府,是个肥缺。

  自大明开国以来,已被处死三任登莱知府,无一例外全是因为贪污。

  而总共也才四任知府,现任还是去年调来的。

  也就是说,自大明开国到去年截止,登莱知府的死亡率为100%!

  这里太富裕了。

  眼前这群高丽王室和宗室,在登莱府城看到的繁华市井,只是胶东地区日益富庶的一个体现。

  随着朝廷对胶东各处金矿的整顿,来自登莱府的黄金产出量,占大明本土黄金产量的45%。全国第一!

  钢铁产量,排全国第三。

  食盐产量,排全国第三。

  布匹产量,排全国第五。

  目前大明种棉最多的地方在山东,主要集中于济南、兖州、东昌。这里的气候、土壤都适合种棉,而且灌溉资源丰富。

  山东所产棉花的六分之一,都被卖去登莱府织布,因为那里一直纺织业发达。

  以前主产绢绫和麻布,现在又增加了棉布特产。

  高丽纺织业这几年被冲垮,主要凶手便是登莱麻布。这地方盛产麻布又距离高丽最近,海运成本极为低廉,把高丽本土麻布冲得七零八落,连带着以麻布为货币的市场也重新洗牌。

  一个登莱府,就把高丽经济给打烂了!

  现任登莱知府是胡铨,大明第一位状元,已故阁臣萧楚的关门弟子。

  开国首位状元郎混了十多年,自然不可能才混到知府级别。他被调来登莱属于高衔低职,专门奉命整顿登莱官场风气的——去年不仅登莱知府判死刑,其属官也被处死或流放了十多个。

  听说郑知常从高丽返回,胡铨主动找到郑知常聊天。

  闲谈一番,大致了解情况之后,胡铨问道:“听来往高丽的海商说,那边农民多用木制农具。登莱盛产铁器,可铁制农具运到高丽,那边的农民却普遍买不起。高丽归附大明改为朝鲜,自然是要先发展农业,朝廷有没有什么打算?”

  郑知常笑道:“胡知府居然还出面替商贾打开销路啊。”

  “我们这里的铁器便宜,朝鲜那边又缺铁,正好可以互补嘛,”胡铨怂恿道,“郑侍郎回京之后,可以向陛下建议,朝廷拨款从登莱购买铁制农具,无息赊卖给朝鲜农民耕种。如此,登莱这边扩大了铁器销路,朝鲜农民也有了铁制农具可用。”

  郑知常点头说:“我会向陛下建言的。”

  胡铨又问:“朝鲜是否产盐?登莱这边产盐丰富。”

  郑知常笑道:“这個生意恐怕做不成,朝鲜西南沿海也产盐。那里鱼盐产量极多,只不过煎盐之法比登莱落后。”

  “唉,那就算了。”胡铨叹息道。

  胡铨当然不是为了卖那一点盐,而是想把整个朝鲜半岛,纳入山东盐的专卖区。

  中国的许多省份都不缺盐,但碍于食盐专卖制度,限制了主要产盐区的发展。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方便收税,还是为了平衡地方。

  食盐专卖制度,可是2016年才正式取消的!

  又聊一阵,郑知常问道:“登莱电报所是否已经正式启用?”

  胡铨说道:“明年元旦才启用,但伎术官已经到了。而且知府和通判的密码本,也用火漆封装送达,我几天前刚刚收到。”

  郑知常说:“我借用一下。”

  电报系统的官吏,全部属于伎术官和吏员,也算朱铭给技术官员提供更多岗位。

  由于科技水平有限,必须沿途架设大天线、设立中继站,才能把电磁信号远距离发送出去。目前仅仅搞出两条线路,一条是从洛阳、开封、山东、旅顺到辽阳,一条是从洛阳、长安、兰州到河西走廊。

  明年打算增设三条线路,一条通往岳飞那里,一条通往韩世忠那里,一条通往川南地区。

  已有线路也会继续建设,比如辽阳那条线路,向东延伸至哈尔滨,向南延伸至朝鲜开城府。而河西走廊那条线路,也会再接通银川方向。

  三年之内,电报涵盖全国各省。

  “嘟嘟嘟嘟……”

  电报所里,响声不断,纸带打孔终于变成了声音信号。

  朱国祥本来以为这很困难,结果持续研发两个多月,才发现原始的蜂鸣器非常简单。

  简单到了什么程度?

  其基本原理,跟学校上下课的电铃差不多。

  登莱电报所的所长,亲自帮忙发报。他嘟嘟嘟的敲打一阵,扭头对郑知常说:“郑侍郎,电报已被接收,请耐心等待回复。”

  大概过了两刻钟,嘟嘟声再次响起。

  一番隔空交流,电报所所长翻译成汉字:“善。”

  电报正文就这一个字,郑知常却是情绪激动,看来皇帝对高丽事务极为满意。

  ……

  没晴几日,大雪又降下。

  今年的平均气温,其实已在回暖了,接下来是长达一百多年的回暖期。

  新兴的大明帝国,即将走出灾害频发的年份,粮食安全压力会逐渐减轻,正式迈入一个高速发展阶段。

  冬至佳节,普天同庆。

  城内城外,家家户户,都变得喜气洋洋。

  由于高丽王室、宗室成员,在登莱府城逗留,胡铨专门拨款设宴。

  他不敢把宴席搞得太隆重,毕竟连续三任登莱知府被砍头,胡铨这位新任知府是专门来纠正风气的。

  “今日冬至,略备酒水,”胡铨说道,“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王构连忙说:“极为丰盛,太守有心了。”

  府衙属官也来了,还各自带着女眷,陪同高丽女眷同桌吃饭。

  现场没有歌舞,那也是节俭的一个体现。

  但对这些高丽人来说,宴席确实特别丰盛,羊肉、猪肉、鱼肉摆满了桌子,而且还放了许多香料。

  香料这种玩意儿,在高丽比肉食更罕见!

  宴席开始,胡铨率先举杯面向洛阳:“这一杯,遥祝陛下与太上皇安康长寿。”

  众人连忙举杯,齐刷刷面向洛阳。

  一杯酒喝完,胡铨说道:“我大明能有今日强盛,皆因两代圣天子之故。就说今日菜肴所用香料,便仰仗太上皇设立劝农官。许多早前来自海外的香料,都被成功引种到国内。已经引种却不普及的,劝农官们也研究其习性,扩大这些香料的种植面积。”

  郑知常笑着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前宋富人专属的海外香料,如今就连小康之家也吃得起。我听劝农司官员说,如今香料种类还是不够,他们会继续引种研究。”

  众多登莱府属官,也纷纷赞叹盛世。

  其实,海外香料的价格,目前还是偏高,底层百姓消费不起。

  那些路边摊使用的,依旧是本土常见香料。

  王构的三个和尚弟弟,跟几个登州和尚坐一桌。他们吃的是素菜,此刻闻着邻桌的肉香,一个个都忍不住狂咽口水。

  天杀的朱皇帝,不但取缔多余寺庙,而且还禁止和尚吃肉。

  宋代僧人是可以吃肉的,只须遵循“三净”原则。即,不是自己看到的,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不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僧人就完全可以吃这种肉。

  朱铭认为和尚们应该六根清净,于是在几年前颁布诏书,禁止全国僧众吃肉……

  此时陪同高丽和尚的登州高僧,他们也才断肉几年而已,并且还私底下偷偷的吃。可现在是官府设宴,他们不敢违抗命令,肉香味把他们馋得不行。

  王构的弟弟、高丽玄化寺僧统、法号觉观的那位和尚,实在受不得馋虫勾引,突然站起来说:“天使,太守,我本高丽王族,被奸相所逼才被迫出家为僧。如今高丽内附大明,出家参禅并非我意,可否就此还俗过日子?”

  郑知常立即翻译给登莱官员们听。

  好多大明官员都在憋笑,胡铨也是低头抿嘴。

  郑知常说:“既非真心出家,自然可以还俗,不过此事还当请示陛下。这位觉观禅师,且过来吃肉吧,一两顿肉不碍事的。”

  此言一出,另外两位王弟高僧,也纷纷离席舍弃斋饭。

  只剩几个登莱本地僧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一群高丽王族和宗室,刚开始还有些矜持,渐渐的就吃得酣畅淋漓。

  王构这小胖子国王,连夹几块羊肉塞进嘴里:“天下绝品美味,便是这般味道,登莱府真是物阜民丰。”

  郑知常还在炫耀:“阁下可知,只这登莱一府,所产铁器就比整个高丽还多?登莱所产布匹,也比整个高丽更多。登莱府一年开采的黄金,比高丽建国二百余年的总和还多!”

  此言一出,把在场的高丽人听得目瞪口呆。

  太原公王侾感慨道:“难怪大明天下无敌,一府之地就富庶至斯,全国加起来简直难以想象。我这个高丽太原公,怕是生活过得还不如登莱士绅。高丽早就该内附大明了,这是顺应天意的事情。”

  王构趁机表忠心,做出愤怒模样:“都怪那些奸臣阻挠,我十年前就想献国了。大明天子万岁!”

  “大明天子万岁!”

  众高丽之人齐声呼喊,随即痛斥高丽权臣。

  声泪俱下,场面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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