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家虽然在姑苏,但姑苏不姓唐,和崔家在清河不同。”车厢里,唐不器靠在小侍女怀里悠悠品酒,向赵长河略微介绍姑苏情况:“我唐家就不是崔家那样的顶级名门,不好比,建议你多盯着崔元央,啊,别想其他的。”
赵长河很是无语地靠在厢壁上,一个靠侍女一个靠厢壁,本就一肚子不爽,被这话说得更是头大:“介绍姑苏就介绍姑苏,扯崔家干什么?”
唐不器颇为舒坦:“这不是便于让你做出直观对比吗?”
“不用你对比我也知道,清河崔说出来谁都听过,有人听过姑苏唐吗?菜鸡还很得意似的。”
“……唐家至少在当朝是名门!有从龙之功!别人怎么可能没听过?北邙盗匪说谁菜鸡呢?”
“我看要不是出了个唐晚妆,年纪轻轻地榜前三、当朝一品,这才撑起了这个家……都像这样的话……嗤,将来唐家堂前燕,飞入盗匪家,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
唐不器怒目而视:“各家都有人主攻的读书,又不是靠习武治国!”
“是吗?你姑姑为什么那么急着突破以至于伤了肺经,我倒是建议你们家好好想想,别他妈借着人家的拼命,悠悠然地靠在小侍女身上吃葡萄,你们简直在喝她的血。”
唐不器怔了怔,怒容渐渐消失,有些出神地看着酒液不说话了。
赵长河斜睨他半晌,终于没多说,转向正题:“所以姑苏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家族对吧,唐家借镇魔司首座的地位,在当地应该算是执牛耳。”
“……不错。”
“话说有没有姑苏慕容?我觉得他们比唐家有名。”
“没听说过,你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疑似煞气之地,你有线索么?是不是虎丘剑池?”
唐不器有些惊奇:“喂,你对姑苏了解哪来的?这辈子不是都在北方么?”
“嗯哼,难道说对了?”
“对个锤子!虎丘剑池就在我家后山!”
赵长河:“草。”
“但话说回来,很早年前,哦,不如说上个纪元,确实有说虎丘剑池的煞气问题,可能里面藏了煞剑。但我家已经把这地方圈了,前后几代人早都把这里摸得一清二楚,什么都没有,所以这次说的东西应该与此无关。”
赵长河摸着下巴沉思,可能也未必无关,从之前古剑湖的经验看,说不定有副本呢,只不过你们家一群强者逡巡,副本关闭了而已。
“你们家有闹鬼传闻没?谁被煞气侵袭过之类的,甚至你姑姑的病会不会就与此有关?”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很遗憾,没有。我姑姑的病是去年在京师落下的,不是家里。”
“……”赵长河还是觉得那个可能性存在,现在的经验来说,与“上个纪元”有关的传闻都属于超出当世低武人士所理解的范畴,他们搞不清很正常。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不代表事实,具体如何还是得去姑苏探索一番。
“其他传闻呢?法元是凭什么判断东西更大可能在姑苏的?”
“我怎么知道法元凭什么判断的,那回信就没写完。”
正讨论间,一直在给唐不器喂酒喂葡萄的小侍女犹豫着说话了:“出门之前有过传闻的,城南市集有忽然有人发狂乱砍人,被路过的陆家公子当场击毙,本来以为是偶发事件,结果后来陆家公子也忽然发狂,人们说是走火入魔。后来我们就出门了,不知道后面怎样了。”
唐不器怔了怔:“陆家公子,难道是陆少雄么?这厮和我还有交情来着,我怎么没听说?”
侍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时候少爷您在寻花巷烂醉了五天,少奶奶在家里哭……回来就被老爷骂了,才赶出来历练的。”
唐不器的脸色涨成了猪肝。
赵长河偏过脑袋看向车窗外。
一路再也无话,聊天已经被杀死了。
原本仅仅是一个发狂砍人以及走火入魔的事件,都属于司空见惯之事,不代表什么。但既然两起事件具备关联性,并且恰在弥勒教在寻找这个煞气之地的背景下,那就很值得探究了。
…………
扬州到姑苏并不远,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很快抵达。
倒是感觉越近姑苏,弥勒教的那种诡异氛围就越轻,从没见到有什么拜佛拜弥勒的场面,也没有动不动走到哪都听到有人在谈“上佛”“菩萨”。
有寺庙,也很冷清。
看来即使弥勒教铺遍江南,至少在姑苏这个唐晚妆的大本营里还是不敢轻易冒泡的,就算是有也是偷偷摸摸的在发展渗透,比扬州那种情况好了太多。
但赵长河还是直觉感到,弥勒教不会等一切火候完备了。
扬州之变对弥勒教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被搜出来的名单和各种信息顺藤摸瓜下去,弥勒教多年在扬州附近的发展怕是没多久就要尽付东流。教主弥勒多半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有极大的可能提前发动。
扬州事变时弥勒在金陵找煞气之宝,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但现在肯定是知道了,大概率已经回归总坛准备操作。发动的契机说不定就是赤离回去之后的信息勾连,一旦胡人南下,江南弥勒教必将举事。
这是摆在面上的推演。
在这个过程中,弥勒教想必不会放过姑苏这块包围在江南却没被弥勒教侵袭的净土,必有动作。如果没做出相应防范,说不定唐家之殇就会突兀到来。
此刻的姑苏,很有可能是最后的宁静。
不知道唐晚妆收到扬州汇报之后会不会想到这些,总之眼下看唐不器好像没想过,唐家人更没想过。
到了唐家,连一点山雨欲来的肃敛氛围都看不见,佣仆来来往往,走进去就听到远处阁楼丝竹声声,近处一大群人正在围着唐不器嘘寒问暖:
“少爷回来了啊?”
“少爷出门辛苦……哎呀都晒黑了。”
“听说少爷力斩胡人,智破知府遇刺案,挫败弥勒教在扬州的阴谋!”
“少爷真给我们长脸!”
如果没有赵长河在身边,唐不器想必会抬头挺胸享受追捧。但感受着赵长河在旁边斜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唐不器只想把自己的脸捂起来:“行了行了,一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吹的,整一间客院,招呼好我的客人。”
佣仆们看向赵长河,明明知道这位是潜龙三十八,比在场所有人都强大一截,可他们眼里反倒有些微不可见的轻蔑。
少爷真是,和什么人都能玩在一起,以前怀疑某个老乞丐是绝世高手,还请人到家嘘寒问暖,最后证实那就是真的老乞丐,把老爷气得不轻。这回又带一个江湖匪类……
当然这态度可不敢在唐不器面前表现出来,少爷撒起泼来可是能揍人的。
便有个管家点头哈腰:“赵公子请随我来,清幽客院,包公子满意。”
赵长河把人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
世家……唐晚妆维护的家。
他懒得管这些,只是道:“住处随意就好,帮我的马看好了是正经,然后来个人带我去后山,我想先看看虎丘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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