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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刺史,王爷好像在书斋那边,要不要末将带您过去?”

  “不用了,本官知道路。”

  “也是,是末将瞎操心了哈哈,正好,王爷书斋靠近内宅那边,末将与卫兵也不便过去。”

  “嗯。对了,李将军在王府不会住不惯吗?浔阳城的气候与洛阳那边可不一样,湿气很重,雨水也是说下就下,你们其实不用一直披重甲覆面的。”

  “这倒没有,末将本就是南方人,虽然在洛阳待得久,可小时候也经常会回南方老家祭祖。现在回来,只觉得亲切万分。

  “而且王爷、王妃都很和蔼热情,王妃上午还给末将安排了一间王府内地势较高、湿气较少的院子。”

  “哦?李将军是南方哪里人。”

  “袁州人士。”

  “听过,好地方。”

  “刺史大人谬赞了。”

  正午日灼,欧阳戎的马车刚一驶入浔阳王府。

  就遇到一只巡逻的白虎卫队伍,带头的身影,是一位熟悉的白袍小将。

  上午刚从浔阳石窟返回的李从善。

  欧阳戎手拎一绳子新鲜竹笋下车,与迎上来抱拳的李从善闲聊了几句。

  他面色自若,刚要告别走人,走了没几步,回头:

  “对了,李将军等会儿和将士们一起尝尝鲜,鸭肉竹笋汤,等会儿后厨会送来,你们武人怪辛苦的,也该补补血。”

  李从善本要重新戴上白银虎面走人,微微一愣,再度抱拳:

  “多、多谢刺史大人。”

  欧阳戎看了眼他年轻刚毅的脸庞神色,轻轻颔首,笑了下。

  “对了,妙真女史去哪了,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了吗。”

  “额……好像在院子里休息,王妃给她安排的小院颇偏,她说喜欢安静,就闭门静修去了,让末将巡逻。”

  “原来是这样,好,那李将军去忙吧,嗯,内宅和王爷书斋那边,李将军还是少去为好,王爷王妃也喜欢安静。”

  欧阳戎半笑半提醒一句。

  “这是当然!”

  李从善用力点头:

  “规矩末将是懂得,这次奉命过来,是保护浔阳王府,又不是什么监视,不会逾矩。”

  他正色说到这里,又面露难为情之色:

  “不过,末将毕竟是刚到的外人,王府内一些犯忌讳之事或雷区,并不知情,欧阳刺史熟悉王府,又得王爷世子青睐,还望能在必要时刻,提点末将几句,避免不小心犯错。”

  “好说,好说。”

  长廊上,欧阳戎虚扶起李从善。

  二人相视而笑,寒暄几句,告别散去。

  欧阳戎记得上午决议第二个议题,也就是,是否用韦密的白虎卫换防李从善的时候,这位白袍小将全程低垂着头,脸色有点失落。

  后面,第二个议题平票搁置时,欧阳戎也第一时间去观察李从善的脸色,不见他幸灾乐祸与得意。

  长廊上,欧阳戎回过头。

  看了看重新戴上白银虎面的白袍小将背影,还有周围十步一哨的白虎卫甲士。

  从他回首的角度看去。

  一张张白银材质的虎面,皆嘴角朝下。

  有些不高兴。

  ……

  欧阳戎把从离大郎、燕六郎手里抢来的竹笋分为了三份。

  只带了一份来浔阳王府。

  走进书斋大门时,笑着递给了王妃韦眉。

  “王妃让后厨煲个汤,等会儿给李从善他们送些过去。”

  “好,还是檀郎周到。”

  欧阳戎没进来前,韦眉似是在叉腰训着离大郎,接过竹笋后,几乎是秒变了脸,笑容满面的点头。

  离大郎见状,顿时眼神无比哀怨,看向潇洒帅气的好友。

  书斋内,离闲一家,欧阳戎、谢令姜、燕六郎、还有陆压都在。

  都在各自常坐的位置。

  “檀郎刚刚在浔阳石窟留下,所为何事?”

  离闲迫不及待问道。

  众人目光皆投了过来。

  欧阳戎简易说了几句,悠然坐下,刚从小师妹手里接过一颗春梨,就听到撸猫的离裹儿蹙眉问道:

  “你是信不过李从善?此子有问题?他不是易千秋安排的吗,难道这个女将也不安好心,除此之外,这次决议投票失败,那个叫容真的女史也没有站咱们这边,若也猫腻,此女也得警惕。”

  离闲等人回来后,应该是把浔阳石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数女听。

  闻言,欧阳戎咬了口梨子。

  “又是调妙真回来,又是直接安排白虎卫的人过来协防,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和王府可以被随意摆弄。

  “李从善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今早这两个议题一丢出来,不就炸出了不少情报,还能揣摩了几人的立场。

  “现在知道了,段全武和丘神机是一伙的,白虎卫的易千秋、李从善等人即使没有段全武那样深的渊源,但是立场也是偏向那边的。

  “所以这次把段全武调走,对咱们而言,是个好事,此人最容易与卫氏那边媾和。”

  离裹儿听完,忽然问:

  “你是不是担心李从善也和段全武一样?受过丘神机恩惠?”

  “以防万一,先试着如此,考察此人。”

  欧阳戎扭头,细细叮嘱离闲与韦眉:

  “王爷、王妃这段日子试着拉拢下此人,看看他作何反应。”

  韦眉也点头:

  “好,咱们再看看这年轻人和那个妙真的关系,要是关系密切,估计也不是个好东西。”

  离闲本来要开口,听到“妙真”两个字,顿时不敢接话了。

  屋内也咳嗽声一片,众人换了个话题。

  离裹儿凝眉道:

  “李从善只是奉命来护卫王府了,妙真也是,又不是祖母派来监督的,后面没人敢在明面上给她们撑腰,若是撑腰了,那有可能的敌人自然也就冒出来了。利用好这点,这其中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

  “实在不行,咱们就动用浔阳王印与江州刺史令暂时调走他们,不走那就是违令,某些心思昭然若揭,站不住脚。”

  “有道理。”

  离大郎点头,补充一句:“而且咱们还有韦将军的暗中帮助。”

  韦眉眉开眼笑:

  “还是爹爹靠谱,找了个靠谱晚辈过来,妾身看信上说,这族侄韦密,投笔从戎,年方三十就做到了玄武卫都督。

  “小时候那会儿,妾身就瞧他喜欢,不过他虽然性格勇武却貌美似女娃,常被族中同龄人欺负,长大后,族中长辈本来给他安排了清贵的九品秘书郎入仕,他任职两月,却嫌秘书郎太闲,投笔从戎,只身去往边军基层,一人拼搏,几乎没依靠族中助力……

  “真有我韦氏儿郎风范。七郎,檀郎,我京兆韦氏还是有些本事的。”

  正妻在眉飞色舞说着,还瞅了他眼,离闲忙不迭点头:

  “真是一位贤侄儿。”

  欧阳戎忍笑,转头道:

  “对了,我今日见到安惠郡主了,还穿着那身孝服……看来这个血仇是很难解开了。”

  众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皆瞥向某人。

  离大郎目不斜视。

  不多时,众人散去。

  欧阳戎先去找了谢令姜和离裹儿,又问询了下匡庐山内那片桃花林的位置。

  傍晚,返回了槐叶巷宅邸。

  欧阳戎取出另外三分之一的竹笋,交给了叶薇睐。

  “檀郎,这是……”

  “炖个鸭子,煲个汤,明早我要带走。”

  “哦。”

  翌日一早。

  欧阳戎如期赶去了浔阳石窟。

  带了一盒鸭肉竹笋汤给容真。

  后者看了眼他,接过汤,走人。

  容真并没有带欧阳戎闲逛,她也是大忙人。

  欧阳戎也不恼,独自在浔阳石窟走动,参与进去。

  如此,连续了两日。

  每日都有带一碗新鲜热汤给容真。

  不过浔阳石窟人多,欧阳戎还多带了些热汤,给易千秋、韦密等人尝尝。

  易千秋倒是不客气,汤照常喝,脸色确实老样子,喝完走人。

  韦密稍微放下汤碗,笑了笑说:

  “欧阳刺史和容女史交情倒是挺好。”

  欧阳戎耸肩:

  “过命交情能不好吗,当初在黄家院子,千钧一发之际,可是在下把容女史背出来的……”

  语气有些玩笑。

  韦密失笑,又饮了口汤,突然道:

  “段全武走了。”

  欧阳戎不动声色看了眼他,点头:“嗯。”

  昨日,段全武已经带着五百白虎卫甲士离开。

  眼下浔阳石窟还剩下一千二百白虎卫甲士,由易千秋指挥,和一千玄武卫甲士,由韦密指挥,不过,都归易千秋总管。

  尽管最关键的位置,浔阳王府的防护职务,被李从善接下来了,但是至少浔阳石窟这边,有韦密等人在,有很大操作空间。

  就像前几日离裹儿说的,情况紧急,那就微操……

  韦密放回汤碗,摸了摸肚子:

  “这汤是欧阳刺史家眷炖的?”

  欧阳戎不动声色说:

  “前几日的是,今日这老鸡炖蘑菇,是王爷赏赐的,说是韦王妃亲手炖的,犒劳守在浔阳石窟的将士们。”

  “原来如此。”

  听到“韦王妃”三个字,韦密表情不变,不过欧阳戎却察觉到韦密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然后调笑一句:

  “早在洛阳时,就听人说欧阳刺史俊朗不凡,当年是杏园宴上陛下钦点的探花郎,现在一看,果然没错,难怪一向高岭之花一样的容真女史愿意接下欧阳刺史的汤。”

  欧阳戎忽而转头:“容女史汤喝完了?”

  韦密顿时挺直腰杆,低头就要开溜走人。

  少倾却瞧见欧阳戎脸色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容女史的身影。

  韦密又气又笑:

  “欧阳刺史太不地道了,这种狼来了的游戏,可不能多玩。”

  欧阳戎含笑问:

  “那韦将军也少调笑些在下,在下被笑笑没关系,但传去容女史那边,可就关系大了。”

  “好好好。”

  韦密没好气的摆手。

  短暂安静后,二人又对视一眼,纷纷一笑。

  某种默契油然而生,在不言之中。

  走之前,韦密闲聊似的说道:

  “对了,有件稍微奇怪的是,我们到的那一天下午,本来玄武卫与白虎卫是同行的,得知湖口县水贼袭击水运粮道,易指挥使点兵点将过去帮忙,没有带大部队,在击溃水贼后,也没回来汇合,丢下大部队,立马带人赶来石窟,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之急……欧阳刺史知道吗?”

  欧阳戎闻言,眼睛眯了眯。

  没由来的想起了易千秋刚抵达浔阳石窟那会儿,拉着容真、宋嬷嬷去私下商议的异常。

  后面事实证明,与敲打排斥他无关。

  那就只能是涉及公务了。

  这个蹊跷,难道是和韦密提的这个不起眼蹊跷有关?

  易千秋为何击溃水贼后,大部队都不等了,赶路过来……

  欧阳戎沉默片刻,伸手入袖,摸了摸被白布包裹的青铜短剑。

  脸色若有所思。

  那日易千秋抵达时,只骑马带来了两颗水贼首级,与这枚云梦令。

  难道她急着与容真、宋嬷嬷商议之事,也是与这一枚云梦令有关?

  易千秋难道从这枚青铜短剑上面看出了什么?

  欧阳戎摇摇头:“在下也不知道,可能……是心急吧,有机会问问易指挥使。”

  韦密看了眼他,轻轻颔首:

  “好。”

  少倾,韦密离去,眼见天色不早了,欧阳戎收拾汤碗食盒,就要回城,这时,容真匆匆赶来,归还了几个空汤碗。

  她把碗递到欧阳戎,忽然说道:

  “这碗老鸡炖蘑菇,那位老前辈也挺喜欢喝的,你明日再带些来,中午看能不能一起吃个饭,算是正式的认识认识。

  “对了,最好把你常弹的那把琴带过来……”

  欧阳戎心头一喜,面上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嗯嗯,吃饭有时间。”

  容真背手身后,脚步轻盈的走了。

  欧阳戎长吐一口气。

  女史大人终于松口了。

  他转头看了眼天色,离开石窟,返回了浔阳城。

  进西城门时,发现时候还早,欧阳戎抬头:

  “去星子湖,老地方。”

  “是,公子。”

  欧阳戎掀开车帘,看了眼远处夕阳余晖下的星子湖。

  突然想到,绣娘规定的三日节制时间好像到了,也不知道所谓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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