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玲——珑玲——”
方胜男自认听力很好,但此刻若不是厨房里传来这有节奏的特殊玉石声,她都不知道厨房里还有人。
因为静悄悄的。
厨房门是半掩着的。
里面除了这道玉石声外,其它啥声音也没有,悄无声息。
但是既然有这道特殊玉石声,那就代表越处子阁下在里面,因为看她平常视之如珍宝的态度,肯定是戴在头上的。
刚刚吃饭的时候,那根冰白玉簪子也是插在她高高挽起的发鬓上。
不过越处子阁下修为高深,平日相处,给人的感觉就是极静,走路悄无声息,没有动静。
所以此刻,厨房内这奇怪的现象,在方胜男反应过来后,首先否定了“二人都在”这个第一想法。
她想到的是,越处子阁下正一人在水槽边埋头洗碗,才发出此声。
至于欧阳公子,应该是走了的,不然为啥没有他的声音传来?
不然怎么解释,只有冰白玉簪子的声音?
方胜男刚走到了厨房门前。
此刻靠近,听的更仔细了些。
“苏苏……”隐隐约约有一些水声。
方胜男脸色好奇,抬起手。
“啊?”
就在这时,厨房内传来绣娘有些惊诧的声音。
方胜男停住手,第一时间没敢进:
“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便?”她担忧问。
“嗯嗯。”
方胜男听到赵清秀似是匆匆答应了声,然后传来一些细细簌簌的杂乱声响。
刚刚听到的那个奇怪的类似“苏苏”的水声不见了。
厨房灶台边传来一道男子的轻咳声。
方胜男一愣,直到这时,才确定某人的存在:
“欧阳公子?你还没走?”她疑惑问。
“方…女侠,嗯。”
不等方胜男多想,过了几息,门内传来脚步声,厨房门被从内推开。
欧阳戎迅速走了出来,身形矫健。
方胜男看见,赵清秀还留在灶台那边,穿戴沾满水渍的围裙,手拎一块似是湿抹布的布料,背对着门口,弯腰伏身,略微匆促的用它擦拭灶台,也不回头,耳根子有些红,像是血滴一样。
“珑玲——”
方胜男的目光上移。
那根从始至终发出动静的冰白玉簪子,果然插在赵清秀的发鬓上,刚刚的声响就是它传来的。
此刻赵清秀埋头擦拭时,也发出了特殊的玉石碰撞声。
不过奇怪的是,有节奏的玉石碰撞声,时重时轻。
现在的玉石碰撞声则有些杂乱无章。
另外,赵清秀原本用来蒙眼的天青色缎带,也没有戴在眼睛处,而是被绑在了皓白手腕上,像是女子将发皮筋随意戴在手腕上一样,方便取用……
没等方胜男细想。
“方女侠不是午休吗?”
走出厨房后,在长廊上踱步几圈后,欧阳戎突然开口,有些歉意:
“是不是在下与绣娘收拾厨房,吵醒了你?是的话,实在抱歉。”
“收拾厨房?”
“嗯。”
欧阳戎点点头,面不改色道:
“刚刚洗完碗,发现厨房有些脏,就和绣娘合计着,一起收拾了下,现在干净了,后面绣娘使用厨房也舒服。”
方胜男没有看见背后厨房内,灶台前攥布擦拭的纤细倩影小脑袋更低了些。
她眼神狐疑的打量了下欧阳戎。
发现他也穿戴着围裙,围裙上有些水渍。
他胸口交领内鼓鼓的,似是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除此之外,方胜男还发现,这位欧阳公子发冠有些杂乱,几缕飘逸黑发滑落额头,平添几分俊逸,但是鬓发却更像是被人挠乱了的。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似是被汗水打湿,这么看,刚刚收拾厨房的活计挺累,运动幅度不小。
此外,他额头、下巴、脖子等处还挂有一些清水滴,是刚刚出来前急促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来不及擦拭,手上也残留了水。
洗脸的清水混杂着原本的汗滴,让人一时间分不太清楚。
“欧阳公子很热?”
方胜男问。
“有,有点吧,忘记开窗了。”
欧阳戎正在用围裙擦手,准备低头擦把脸,反应过来什么,停止住,不动声色的改为用袖口擦拭额汗。
没让方胜男有空打量太久,他立即返身回到厨房,推开了另一侧的窗户通风。
路过灶台时,欧阳戎余光瞥见地上某个淡粉之物。
卡着方胜男的视野盲区,伸脚将这只淡粉的绣花鞋踢到了绣娘的曳地裙摆边。
他擦拭汗水,一脸自若,迎面朝方胜男走去,恰好挡住她视野。
身后方,灶台边,赵清秀摸到一块常用的真抹布,立即将手中湿布收入怀中。
曳地裙摆下方,一只精致骨瘦的小巧秀足露出,足弓前探,脚踝白皙,勾到了滚来的淡粉绣花鞋,立即穿上,缩回曳地裙摆内。
这一幕,宛若小荷才露尖尖角。
原来她的裙摆下,只有一只脚穿了绣花鞋,刚刚一直光着一只小脚。
至于绣花鞋有了,但足袜去了哪里……鬼知道。
门口的方胜男哪里知晓这些小动作。
“方大娘子没醒吧。”
欧阳戎一边走出厨房,经过方胜男身边,扯开话题。
后者目光被他吸引过去,摇摇头:
“姐姐还在睡。”
“方大娘子的睡眠质量真是令人羡慕。”
“我姐厉害着呢,我从小睡觉喜欢翻来覆去踢被子,姐和我一起就寝,都不会被我动静吵醒。”
欧阳戎一本正经点头:
“果然,睡着了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你姐是个干大事的。”
“欧阳公子莫开玩笑。”
欧阳戎招呼了声:
“走吧,厨房还有点活计,让绣娘整理,咱们别进去碍事。”
方胜男回头看了眼厨房不理她的越处子阁下倩影,犹豫了下,跟上了欧阳戎。
二人一起走向院中中央的石桌,坐下。
方胜男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刚刚收拾厨房,怎么没个声响?”
欧阳戎“哦”了声,脸色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绣娘打瞌睡了,脑袋一会儿低,一会儿抬的,我怕吵醒了她,动作轻了点,后面也困意袭来,差点睡着了,就……用水清洗了一把脸。”
他一边用干净袖口擦拭脸颊,一边解释。
“是这样吗……打瞌睡的话,难怪声音那么有节奏……你又没个声响……”
方胜男低头嘀咕,若有所思。
“什么节奏?”欧阳戎脸色困惑。
“没事。”
方胜男摇摇头。
安静了会儿,接过欧阳戎递来的热茶,品了下。
欧阳戎低头抿茶,借此余光瞧了瞧方胜男,见她安静没问了,他放下茶杯,长吐了口气。
他心神放松之际,方胜男突然开口:
“欧阳兄你刚刚是不是在欺负绣娘?”
欧阳戎差点喷出嘴中茶水。
他捂住嘴,咳嗽几声,然后边咽下茶水,边摇头:
“你说什么呢?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那绣娘刚刚脸怎么那么红?”
“我……”
方胜男抱胸,眉头思索,一副审视的目光看着欧阳戎。
“别想唬我,肯定不对劲。”
她嘴里哼唧:
“还有上次,我中途进厨房,你和绣娘倒在灶台上干嘛,收拾厨房是这么收拾的?
“好啊,刚刚吃饭时就说了不准欺负绣娘,结果老娘睡个午觉的功夫……”
没等方胜男说完,赵清秀突然走了出来。
她脸上红晕几乎全部褪去,有些清冷文静之意,让方胜男怀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什么脸红。”
欧阳戎回头,好奇再问。
方胜男哑然。
【你们小点声,方大娘子还在午休】
赵清秀蒙眼小脸低垂,在桌上写字。
欧阳戎与方胜男这才安静下来。
不多时,瞪眼警告了下爱使坏的欧阳公子,方胜男回到了西厢房。
只剩赵清秀与欧阳戎。
欧阳戎上前去扶住赵清秀。
被后者推了下。
【檀郎净欺负人】
她写完字,背过身,不理他。
欧阳戎不好意思:“绣娘太美了,我的错……没稳住心神。”
【才不美,也不怪我,我、我推你了,是你偏要】
欧阳戎脱口而出:
“那你也拉住我了,把我拉回来了,后面还抱住我头不撒手,差点憋死人……”
她立即转身,羞乱的用手伸到欧阳戎脸庞处,大约是想捂住他的嘴,却无意间指尖撞到了他的鼻梁。
欧阳戎捂住鼻子,赵清秀哀羞的拍打了下这冤家的胸膛,又不敢真打疼他,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满是嗔怪之色。
“好,不说了。”
欧阳戎拉住她手。
似是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团皱巴巴布料,塞进她手中。
隐隐是轻薄丝绸的材质,却有些湿漉皱巴……
赵清秀手中刚触碰到,飞一般的将肚兜亵裤收入了怀中。
好不容易脱去红霞的小脸,再度红透,耳珠子像是在滴血。
赵清秀埋脸在他怀中。
不敢抬头。
欧阳戎也不敢再逗她了。
怕她害羞的哭红眼睛。
不是没有先例的。
前几回经常这样。
二人依偎了会儿。
赵清秀突然抬起头,小脸认真,在他胸膛处写字:
【檀郎,不能再这样乱来了,这两日食骨髓味,后面得、得节制】
“有道理,可绣娘说这话,毫无说服力。”
欧阳戎一本正经说。
赵清秀:……
【不管,下次得听我了,檀郎听……听话,乖】
不等欧阳戎讨价还价,赵清秀已经重新低头依偎。
欧阳戎感受到一根食指在他胸前画起圈圈。
不一会儿,怀中的小脑袋微微歪斜。
她睡着了。
看来刚刚确实是被折腾的够呛,身子骨疲惫。
欧阳戎吐了一口气,闭目进入功德塔。
【功德:五千一百零八】
第一夜,那三回合,渡送给了绣娘两千功德紫雾。
事后剩下六千三百余功德。
而这几日,二人情浓缠绵,断断续续几次,欧阳戎又渡送了小两千的功德值。
不过加上其它地方陆陆续续增长的七八百功德。
此刻还剩下五千一百零八功德。
“总感觉顶不住,得多赚些功德来养绣娘……”
欧阳戎嘟囔了声。
低头看了眼赵清秀。
手掌轻轻捧着她这张安稳沉睡的小脸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绣娘好像皮肤焕发光泽了些,而且原本瘦弱到惹人怜爱的身子,脸蛋处多了点婴儿肥,可能是天天陪他按时吃饭,然后又……又被功德紫雾喂饱,营养自然是跟上去了些。
不过身子骨还是纤瘦柔弱、楚楚可人。
欧阳戎也不清楚这几日注入的小四千功德紫雾,给绣娘修为带来了什么影响,毕竟不可能主动问。
但是光是能让她身子骨好一点,像现在这样,欧阳戎也已经很满意很满意了。
另外,欧阳戎其实能感觉到,绣娘其实都是在主动配合的,甚至是很努力学习的那种,但是不能说破,她很传统,脸皮极薄……
虽然他不是没有期待过,功德紫雾能否治好绣娘的盲眸和哑巴。
但是有些事强求不得,得慢慢来,这次不行就下次,总能找到办法的。
而眼下绣娘身体的变化,至少表明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功德紫雾不是坏东西,在欧阳戎稳住保命底牌的情况下,送给她越多越好……
欧阳戎忽而曲指,弹了下她发鬓上的冰白玉簪子吊坠。
“珑玲——”
清脆玉石声回荡院落。
怀中女子睡得更沉了……
半个时辰后,赵清秀睡了一场午觉醒了,欧阳戎起身告辞。
出门之前。
大门口处。
赵清秀提着一只糕点盒子,小手前伸,摸索着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准备出门的欧阳戎的腰。
将糕点塞进他手里。
【带给你婶娘,或者家中其它女子】
“好。”
欧阳戎抿嘴,看了眼赵清秀,轻轻颔首。
他身边还有其它女子的事,并没有瞒着绣娘,最近情浓依偎时如实讲过。
欧阳戎出门后,深呼吸一口气,先是去了承天寺元怀民那里。
在李鱼诧异目光下,熟络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嗯,元怀民的。
这才出门,有些神清气爽。
登上马车,准备让阿力开回江州大堂。
“大师兄。”
就在这时,半道上,一阵香风闯入车厢。
红衣似火,是小师妹。
后方跟着燕六郎。
燕六郎眼神略微心虚担忧的看向明府。
后者轻轻摇头,燕六郎这才退下,刚刚小师妹应该是先找了他,被拖住了。
“小师妹何事,如此匆匆?”
欧阳戎严肃问。
“咦,这件衣服哪来的,怎么没见过大师兄穿过?”谢令姜上下打量了下他,先是问。
“怀民兄的,借穿一下,在他那儿洗了个澡,上午出汗了……”
“哦,你别太累……”谢令姜柔声,说到一半,发现大师兄递了一块糕点到嘴边。
她愣了下,咬了口糕点,轻轻点头,继续说道:
“世子回来了。”
“在哪。”欧阳戎立即来了精神。
“到王府了。”谢令姜犹豫:“不过……”
“不过什么?”
“世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有一群人护送他回来。”
“护送?什么意思?”
“他路上好像是遇到了些危险。”
“什么危险,送他回来的人是谁?”
“不清楚,我赶着过来通知你,好像是有惊无险,反正我离开王府前,见他是身子无碍,被王爷他们围着,大师兄放心。
“那就好。”欧阳戎微微吐了口气。
谢令姜继续道:
“送世子回来的,是秦长史麾下的三百玄武营将士,另外还有一位老熟人。”
“谁?”
“妙真,以前在龙城监督咱们王府的彩裳女史,不知为何,也跟回来了。”
欧阳戎微微皱眉。
二人又交谈了下,马车迅速赶去了浔阳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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