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少爷你醒一醒!醒一醒!”
“少爷!少爷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快醒一醒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先是模糊,然后逐渐清晰,逐渐传入刘安云的脑海,将刘安云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也让刘安云逐渐的睁开了眼睛,然而……
“鬼啊!”
然而很可惜,出现在刘安云眼前的,却是一张猥琐得令人发指的丑陋面孔,干瘦如柴长如驴,双腮无肉可见骨,老鼠胡子黄门牙,还长着一双极其显眼的招风耳,象极了城隍庙里的小鬼,也非常象某部情景喜剧里的一个汉奸头子贾队长。
嗯,准确来说是青年版贾队长,因为这位贾队长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
“少爷!少爷你醒了!太好了!你差点没把小的吓死!少爷你没事吧?没事吧?!”
青年版贾队长显然情绪激动异常,丝毫没有察觉到刘安云的过激反应和胡乱叫喊,看到刘安云睁眼醒来,青年版贾队长只是激动得喜极而泣,抱着刘安云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滚滚而下,差点没有流到刘安云的脸上。
“少爷,你终于醒了!小的差点被你吓死了!小的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小的可怎么办啊?还有,小的怎么向过世的老爷和老太爷交代啊——?!”
还是在青年版贾队长嚎啕到了这里,仰面躺在地上的刘安云才发现情况严重不对,面前这个青年版贾队长,怎么蓄着清朝人的辫子?还穿着明显是古代的服装?
不止如此,此时此刻的刘安云和青年版贾队长身边已经围满了人,也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穿着古代服装,梳着清朝人的辫子,还有好几个女人头上戴着类似扇子一样的发饰,同时人群的背后,也清一色都是高矮不一的古代房屋。
“出什么事了?这里是那里?怎么了?”
刘安云彻底蒙圈,只记得自己因为顺利考取了主管药师的资格,马上就可以升职加薪,开心之下约了几个狐朋狗友深夜到烧烤店狂欢,喝酒后和一个戴着粗金项链穿着豆豆鞋的黑衣壮汉起了口角,转身时脑袋后面突然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两位小哥,这是出什么事了?能不能说来让我们听听?”
这时,一个辫子花白的老头开了口,和蔼的问起了事情的缘由,其他围观群众也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纷纷好奇的问起了情况经过,结果青年版贾队长的情绪也已经恢复了一些正常,抹着鼻涕眼泪哭诉了起来……
“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少爷姓刘,大名安云,是台湾府凤山县(高雄)打狗港人,今年十九岁,小的叫刘全,是和我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刘家下人,今年二十三岁。哦,对了,我们是姓刘备刘玄德那个刘,不是反贼刘国轩那个刘。”
青年版贾队长先是介绍了自己和刘安云的身份年龄,又抹着鼻子继续哭诉道:“我家少爷从小痴迷作画,不管老爷怎么打骂他也不肯读书,只是喜欢画画,做梦都想到京城来进如意馆(清代皇家画院),我家老爷拿他没办法,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我家少爷的娘走得早,到了他十六岁的时候,老爷也染病过世,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少爷相依为命,少爷他守孝三年以后,为了实现他进如意馆的梦想,就狠下心辞去了祖传的庄头职位,又把祖上留下来的田地和房屋都卖了,然后带着我来到了京城,准备先在京城落脚,然后慢慢想办法进如意馆当画画人(正式名称叫供奉)。”
“开始我家少爷运气非常好,才刚进京没几天,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租下来落脚,就听说如意馆在挑画画人学徒,也马上就到如意馆应挑,画的一幅丹青还被如意馆的好几个供奉叫好,认为我家少爷完全够格进如意馆当学徒……。”
说到这,自称刘全的青年版贾队长顿了顿又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又接着哽咽道:“可谁曾想到了第二天公布名单,也不知道考官是长了什么眼睛,我家少爷居然落了榜!我家少爷不服去问原因,这才有人悄悄告诉我家少爷,说是我家少爷之所以没被挑上,是因为没给负责挑选的内务府老爷塞银子,所以就被筛了下来!”
青年版贾队长说到这里,围观的百姓顿时纷纷醒悟,也纷纷说道:“不奇怪,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是内务府。和内务府的人打交道,没有银子什么事都别想办成!”
恍然大悟了以后,最先打听情况的老头又开口问了,说道:“小兄弟,既然你家少爷是因为没送银子进不了如意院,那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你家少爷又怎么会躺在地上?”
“因为我家少爷不服气!”
青年版贾队长继续哽咽,述说道:“我家少爷说了,明明他有资格进如意院,凭什么要把他筛下来?他就不信这大清的天子脚下也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他要找人,找人帮他主持公道!”
“你家少爷打算找什么人?”
又有人好奇问,青年版贾队长则抬手指向了远处的一座高大宅院,声音颇大的说道:“我家少爷准备找第六代靖海侯(施秉仁)帮他主持公道!我家少爷的先祖,曾经给初代靖海侯立过大功!我家少爷的曾祖父太老爷,还有我家老太爷和老爷,世世代代都给靖海侯当庄头看田收租,祖祖辈辈给靖海侯一家效忠!我家少爷在京城里受了委屈,请靖海侯出面主持公道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可谁曾想……!”
青年版贾队长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怒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谁曾想,我家少爷好不容易打听到靖海侯的府邸找到这里,靖海侯不但不帮忙,还连门都不让我家少爷进!后来我家少爷一再恳求见上靖海侯一面,可能是让靖海侯的门子烦了,居然一脚把我家少爷踹下了台阶,我家少爷后脑着地,当场晕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
围观人群这才彻底的恍然大悟,也纷纷的低声议论了起来,有的人认为现在的靖海侯施秉仁太过分,不帮给自家世代效力的庄头之后忙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也有的人觉得刘安云太过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落榜的画画人学徒,竟然也想求动本朝侯爵出面与内务府做对?
青年版贾队长丝毫没有理会吃瓜群众的议论,只是自言自语的继续哽咽道:“我家少爷一家,对靖海侯来说真的是满门忠烈啊!我家少爷的先祖开始是逆贼刘国轩的兵,在初代靖海侯攻打澎湖的时候毅然弃暗投明,一刀砍死了郑氏逆贼的校官,带着人杀散了好几倍的郑家贼兵,帮着大清军队拿下了滩头阵地,接应了大清天兵登陆成功!得到了初代靖海侯的亲自接见!”
“我家少爷的曾祖父两兄弟一起给靖海侯当庄头看田收租,遇到刁民暴乱抗租,还想抢靖海侯一家在台湾的粮仓,少爷的曾祖父两兄弟马上带着人去镇压刁民,杀了一百多刁民保住了粮仓,可是我家少爷曾祖父的兄弟,却不幸掺死在了暴乱刁民的手里……。”
青年版贾队长哭诉到这里的时候,有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糊涂了,疑惑的问道:“靖海侯一家不是全都在这京城里吗?怎么在台湾还有田地?”
“不懂了吧?”
一个看上去似乎有点学问的吃瓜群众开口,卖弄道:“我们大清的圣祖康熙爷为了奖励靖海侯的收台大功,把郑成功逆贼一家在台湾的田地全都奖励给了靖海侯,还包括靖海侯在收台时缴获的无主田地在内,总数听说占南台湾的所有田地差不多一半!每年收了租子以后,台湾的地方官府还要出钱出力把这些租子送到京城来交靖海侯一家,这批租子还有个名字叫施侯大租。所以别看靖海侯只是一个侯爷,实际上比王爷都还富贵!”
“原来如此,难怪靖海侯一家的宅子这么大,比郡王府的宅子都还大!”
几个好奇的吃瓜群众弄明白原因的同时,青年版贾队长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家老太爷,天地会那帮逆贼在台湾暗中活动,准备造反搞什么反清复明,我家老太爷不顾他年过七旬,冒险打听消息把情况报告给了官府,亲自带着官兵剿灭凤山的天地会逆贼,还差点把老命送在战场上!”
“朝廷禁海,我家叔老爷为了帮朝廷抓一股打着前明遗孽旗号作乱的海盗,改名换姓冒充水匪混进了海盗队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刺探到海盗的巢穴是在八罩岛,被发现后宁死不屈,带着重伤逃到澎湖主岛,才刚把消息禀报给官府,人就断了气……。”
“我家老爷也给靖海侯一家立过功,有一年马上就要割稻子了,海面上突然来了台风,是我家老爷拿鞭子逼着佃户顶着狂风暴雨去抢收稻子,好不容易才保住大半的收成,为此还有七八个佃户被台风刮进海里,我家老爷如果不是及时把自己捆在大树上,也得被台风刮走啊!”
“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你们摸摸良心说,我们刘家对靖海侯算不算满门忠烈?靖海侯对我们少爷这个样,算不算恩将仇报?施琅,施大将军!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你的子孙后代,是怎么对待你们施家的有功之臣的啊——!”
还是青年版贾队长刘全声嘶力竭的哭喊到了这里,仰天躺在刘全腿上的刘安云,才总算是逐渐发现了自己的新身份,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十九岁台湾青年,还回到了古代清朝,至于具体是清朝那个皇帝年间和那一年……
“乾隆四十九年!是乾隆四十九年三月初八!!”
可能是彻底融合了新身体的记忆,刘安云不仅突然想起了现在的年份是乾隆四十九年,还想起了具体的日期,甚至还想起了在无数影视剧中出场的著名皇帝乾隆目前不在京城,带着许多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去了江南展开他的第六次南巡——实际上就是去祸害地方。
“我真变成了清朝人了?接下来怎么办?”
用力掐了几下大腿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刘安云刚开始盘算接下来具体该如何是好时,远处却传来了喧哗声音,再紧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领着一帮手拿棍棒的仆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远远就趾高气昂的大声咆哮道:“狗东西!还不滚?还敢在这里诋毁我们靖海侯府,是不是想找死?来人,给本少爷往死里打!”
“扎!”
一帮下人大吼答应,提着棍棒加快脚步,围观的吃瓜群众一看大事不妙,赶紧一轰而散,逃得一个比一个飞快,青年版贾队长也还算机灵,不顾自己骨瘦如柴,抱起比自己更重的刘安云起身就跑,还跑出了他这一辈子前所未有的速度。
很可惜,青年版贾队长和刘安云都只顾着逃命,并没有注意到刘安云的怀里突然滑落了一个荷包,掉在了满是污秽灰尘的道路上……
青年版贾队长和刘安云没有注意到,带着下人来殴打驱逐刘安云主仆的华服青年,却无比眼尖的看到了这个荷包,大步追上来检起,在众多吃瓜群众的注视中打开一看,见荷包里不仅有着不少的碎银子,还有几锭相当不小的金元宝,华服青年也顿时就乐了,笑道:
“哈哈,运气不错,足够施大少爷我去八大胡同玩上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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