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赤羽部落,黑狈部落【五千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万物复苏,薄雾缭绕。

  方平从一间高不过一丈,内部空间也不过几尺的石屋内走出。

  赤羽部落只是一个小部落,人口不过三千多人,妇孺老幼就占去一大半,成年男子负责狩猎,妇女负责烹饪食物,照顾孩童。

  天蒙蒙亮,部落里的人就早早的醒了,妇女们聚集在一起,切割食物,处理食材,汉子们也商量着今日到何处狩猎。

  在部落正中心有一座石头堆成的石台,石台上供奉着一尊几丈高,生有羽毛,鸟头,人躯的图腾,这是赤羽部落世代供奉的神灵祖先。

  “大哥哥醒了。”

  一群不过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乌压压一片的冲到了方平身前,最后面还跟着一个才学会走路不久,嘴边还残留着奶渍的小不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直勾勾盯着方平。

  方平笑了笑,他已经在这赤羽部落内住了三天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还有些陌生,可才几天时间,就与部落里的人熟络起来,特别是这一群淳朴天真,容易忽悠的孩子,喜欢缠着他聆听极北大草原以外的事情,他也是乐此不彼,想到那就说到哪。

  “走。”

  招呼了一声,方平带着几十个孩子,去到了赤羽部落外的一处天然小湖前。

  小湖外绿草茵茵,湖中清澈晶莹,如碧绿宝石般波光粼粼。

  孩子们席地而坐,方平也是轻松惬意,长发披肩的坐在地面上,干咳了一声,道:“书接上回,今天我就讲一讲夸父逐日的故事。

  传说啊,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洪荒时代,有一个巨人,力大无穷,身高万尺,名为夸父。他在大山深处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那时,大地上毒虫猛兽遍布,天灾人祸不断,有一天,太阳高悬,烤死了庄稼,晒焦了树木,河流干枯,万物凋零,夸父很难过,决定捉住太阳,于是就招呼族人和他一起去,可族人们都不敢去,他就一个人追着太阳跑,逢山开山,遇水过水。

  ……他拼命地跑,拼命的跑……”

  故事一波三折,孩子们的神情也是从一开始的期待,好奇,惊叹,到悲伤,沉默。

  其中那个嘴角残留着奶渍的小布丁,听到夸父渴死了,晒死了,哇哇哭出声来。

  “怎么还哭了呢。”方平无语的丢出了一枚又香又甜的灵果,小布丁的哭声戛然而止,把一众孩子羡慕的直流口水,他摆正了身姿,问道:“故事是讲完了,下面就该进入下一环节了,轮流说一说你们的感受,谁先来?”

  一名虎头虎脑的孩子举起了手,起身道:“这夸父与我蛮族人一样,是一位盖世无双的勇士!”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孩子的认同。

  方平摇头:“为何如此说?”

  “太阳那么高,还那么热,巨人夸父还敢捉它,还追了九天九夜,难道不是勇士吗?”

  “你先坐下吧。”方平按了按手,扫了一圈:“可有人发表相左意见的?”

  鸦雀无声。

  有几个孩子若有所思,可也三缄其口,懵懵懂懂。

  “好,那我来说。”方平道:“这小子说夸父是勇士,此话不假!可勇士死了,他的族人还活得好好的啊,夸父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你可以说他志强远大,敢想敢做,也可以说他这自不量力,蚍蜉撼树!从我个人角度出发,夸父属于后一种。”

  “太阳烘烤大地,用得着他去出头吗?比他有能耐大的人还没怎么着,他就跳了出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凡事不能逞一时之勇,要思考,要权衡,只有活着,才能去做自己想做,而无法做到的事情。”

  孩子们面面相觑,倒吸冷气。

  三天时间下来,他们听方平说了好几个故事了,每一个故事说完,都会被传授一些奇奇怪怪,与他们认知截然相反的知识。

  “我反对,真正的蛮族勇士,就是要敢于面对死亡!”

  “反对无效!”方平独断的镇压了反对的刺头,道:“真正的勇士,岂能只懂得打打杀杀?人情世故,权谋诡辩,缺一不可!”

  话说完,方平自己也在想,这极北大草原上的蛮族部落,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的只是血与火,直来直去的杀戮,他这样教育这些未来的蛮族勇士,没准能教育处几个有大出息,能一统极北大草原的英雄豪杰。

  临近傍晚时分。

  赤羽部落内外出狩猎的百余名勇士只回来一半,还有十几人身受重创,余下也都遍体鳞伤,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一场惨烈厮杀,死里逃生。

  霎那间,赤羽部落内愁云惨淡,哭泣声彼此起伏。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人群散开,走出的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可精神矍铄,颇有威严。

  赤羽部落规模不大,是极北大草原上诸多小型部落之一,撇开妇孺老幼,可以外出狩猎的勇士,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人,每一个都是珍贵无比,这一下子就折损了几十个,对赤羽部落来说,已经是一次不小的损失了。

  “族长……”领头狩猎的壮汉,肩头部位血红一片,眼中爬满血丝的低吼道:“是黑狈部落的人,他们埋伏在水源附近,不单抢走了我们猎物,还出手猎杀我们,要不是我们退的够快,怕是一个都回不来了。”

  闻言。

  聚拢在四周的赤羽部落族人们,睁大了双眼,攥紧了拳头,就是孩童们也眼圈泛红,喊着要去报仇。

  老族长叹了一声,他何尝不想血债血偿,可赤羽部落力量太弱,黑狈部落是几万人的大部落,勇士近万人,更有神通武圣级别的强者,他要是失去了理智,带着族人去攻打黑狈部落,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亡族灭种。

  “先把受伤的抬回屋里去吧,这几日就不要出去狩猎了。”老族长挥了挥手,又安抚了一下众人,头一抬,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几日前来到赤羽部落的外族人。

  他犹然记得几日前的黄昏,一袭黑衣,墨发披肩的青年,凭空出现般的矗立在了部落外,极北大草原上的部落,少有欢迎外族人的,一些见了外族人还会带回去开席,赤羽部落没有那个习惯,主要原因还是赤羽部落实力太弱。

  “要贵客见笑了。”老族长上前,苦笑的道。

  方平淡然施了一礼:“老族长哪里的话,这黑狈部落针对赤羽部落,老族长打算怎么应对?”从老人家处理此次突发事件可以看出,老家伙不像其他蛮族勇士那般耿直,莽夫,一根筋,是个懂得审时度势,敌强我弱的家伙。

  他在这赤羽部落住了三天,结下了缘分,因果。

  老家伙要是求他出手,在力所范围内,他是不会拒绝的。

  “我打算……”老族长深吸了口气的道:“我打算明日去“白川部落”求助。”

  小部落想要生存,就要依附大部落。

  赤羽部落便是依附在白川部落名下,每年都要想方设法的送上一些贡品,宝物。

  “老族长的意思是,白川部落会为你赤羽部落出头,攻打那黑狈部落?”方平点头,要是这个样子的话,就不用他多管闲事了。

  老族长愣了下:“哪能啊,白川部落和黑狈部落的实力相差无几,不会轻易开战的。”

  “那老族长你……”

  方平恍然大悟,白川部落不会为了赤羽部落攻打黑狈部落,可赤羽部落毕竟依附着白川部落,于情于理,白川部落都会在口头上,强烈谴责黑狈部落!

  可这谴责有用吗?

  这就和人家打到你家里了,杀了你的兄弟,糟蹋了你姐妹,等你好不容易把敌人打出门去了,却有人告诉你,你要以德报怨,不但如此,人家有困难了,你还要伸出手援助。

  扯得有点远,但道理是相同的。

  是日,老族长带着一百名赤羽部落的勇士,与部落内积累下的一些宝物,如绚烂生辉的羽毛,柔软如棉花的兽皮,珍珠般的骨串,熠熠灿灿的矿石水晶,赶去了相隔不算太远的白川部落。

  离开不久。

  五千多名身穿黑色兽皮短裤,脸上画着图腾,手中挥舞着骨棒的黑狈部落战士,喊声震天,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赤羽部落。

  石锤无疑了,昨日黑狈部落的挑衅,袭杀,就是为了引走老族长,老族长是武道大宗师级别的战力,年事已高,可拼起命来也是不可小觑,没有了老族长,五千名黑狈部落战士,加上两名武道大宗师级别的黑狈部落首领,可以轻而易举踏平赤羽部落。

  一时间,赤羽部落迎来了灭顶之灾,妇孺孩童们瑟瑟发抖。

  几百名赤羽部落战士看向了老族长离开后,部落里实力仅次于老族长的汉子。

  浓眉阔鼻的汉子,修为在三气宗师左右,面对骤然降临的灭顶之灾,亦是有些不知所措,猛然回想起老族长临走前悄悄摸对他说的话,赶忙推开了人群,走到了方平所在的石屋前,喊道;“贵客安在?”

  方平自石屋内走出。

  浅笑道;“可是要我出手?”

  汉子怔了下,道:“黑狈部落有几千人,我等一下带头冲锋,杀出一条口子来,还请贵客带着族内的妇孺老幼逃走,去与老族长汇合,伟大的祖先会保佑你们的。”

  “就这?”方平诧异:“你为何不求我出手呢?”

  他有点无法理解,不管是老族长,还是眼前的汉子,好像都都没求他出手化解麻烦的意思。

  这是看不出他方某人有着摘星捉月,睥睨天下之威,还是瞧不起他方某人。

  汉子无心解释,呼喊着部落里的妇孺孩童,等一下跟着方平一起逃走,他则与部落里的几百名战士,留下来拖住黑狈部落的大军。

  “呜呜呜——”

  代表着进攻,杀戮,毁灭的号角声响起。

  五千名黑狈部落战士,狂吼乱叫,挥舞骨棒的冲向了赤羽部落。

  赤羽部落的几百名战士,身形颤动,面色沉重,可没有一人后退,皆是报了必死之心。

  “都不求我是吧,那我偏要出手!”

  方平胸中有些郁结的掠到了空中去。

  “大哥哥到天上去了。”赤羽部落里的孩童们,看到几日来给自己讲故事的方平,拔身而起,踏空而立的身影,全都吃了一惊,吓了一跳。

  极北大草原上的武道体系,和人族三十三国没有什么多少区别,万物复苏,黄金大世到来以后,天地元气充足,武道宗师就能短暂腾空了,方平能在空中如履平地,踏空而立,这代表着方平至少也是武道宗师的修为。

  发起进攻的黑狈部落战士,定住了身形,不敢贸然上前。

  嗖!

  一支似铁非铁,质地如岩石的漆黑箭矢,箭头箭杆分明的射向了方平。

  嘭隆隆

  箭矢沿途大范围的吞饮着天地元气,迎空间凝聚出一头十几丈大小的黑狈虚影。

  黑狈如狼,獠牙尖锐,利爪裂空,长啸震耳。

  远处草地上,一名有着武道大宗师修为的黑狈部落首领,手中举着一张缠绕兽皮,兽骨制成的大弓,那一箭就是他发出去的,没有留手,绝对可以威胁到武道大宗师,要是寻常武道宗师,被一箭秒杀也是可能的。

  可要他骇然变色的是,赤羽部落上空站着的黑衣雄武青年,看也不看,千钧一发之际,漫不经心,风轻云淡的伸出右手,跟着用那比普通人长了许多的食指,轻轻一点,不偏不倚,精准无误的点在了把空气都给击穿的箭头上。

  嘭隆!

  威力无穷,炸裂山石的箭头,如高速行驶的火车,撞击在了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的城墙上去,都不用方平用力,就在惯性作用下,从箭头,到箭杆,再到箭尾,由头至尾的粉碎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残渣。

  不朽金身还未运转,可方平的肉身体魄,仍旧是万法不侵,金刚不坏,这一箭于他而言,还不及蚊虫叮咬。

  “嘶,怎么可能……”

  “……赤羽部落居然藏着这样一尊超级强者?咦?他不像是我蛮族人啊。”

  目睹着自己发出的一击,要方平弹指间挡下的黑狈部落首领,觉察出了端倪,嘶吼道:“今日乃是我黑狈部落与赤羽部落之间的战争,外族人无权插手,破坏了极北大草原的规矩,就是与极北大草原上的所有蛮族人为敌!”

  话音方落。

  方平身外空间坍塌成一口硕大黑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步横跨千丈的出现在了武道大宗师境的黑狈部落首领身前。

  劲风扑面。

  尤其是迎面而来的宏大无敌之势冲击下,武道大宗师境的黑狈部落首领,手中大弓落地,身形也是瘫软,趔趄跄踉下,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旁边那个武道大宗师境的黑狈部落首领,眼看不妙,下意识就抡起手中骨棒,力道万钧,排山倒海般的砸向了方平的额头。

  咔嚓!

  这一棒子下去,震得此人虎口崩裂,手臂骨骼也是绞碎,砸在方平额头上的骨棒,比钢铁还刚硬十倍,几十倍,呼啦啦一声的爆碎成了千百枚骨头碎片。

  “怪物!”

  虎口血流不止的黑狈部落首领,亡魂皆冒,意识到了眼前的外族人,是一尊深不可测的超级强者,可能与黑狈部落族长,是一个级别的存在,赶忙摆正了态度的道:“这位大人……要庇佑赤羽部落的话……我们走就是了。”

  瘫软在地面上的黑狈部落首领,龇牙咧嘴,愤愤不平的怒视着方平。

  “你可以走。”方平点了点头,下一刻指向了满脸桀骜不驯的黑狈部落首领:“你不能走。”

  “为何!你还敢杀了我不成?外族人没资格在极北大草原上插手我蛮族之事,你触犯了极北大草原上的规矩……”

  “规不规矩,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方平体内阴阳神通种子微微一转,一道黑白神光如天剑凌空,斩下了黑狈部落首领的头颅。

  一名武道大宗师级别的蛮族首领,就这么身首异处了。

  活着的黑狈部落首领,胆战心惊下,带着几千名黑狈部落战士,屁滚尿流的逃离了此地。

  少顷方平走入赤羽部落内时,部落内的妇孺老幼,男男女女,看向他的目光,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在情理之中。

  强者去到任何地方,那都是引人注目,值得人尊敬的。

  “多谢贵客打跑了黑狈部落的大军,这一定是伟大的祖先神灵庇佑我们,才派来了贵客。”

  也不晓得是那一中毒颇深的老顽固喊了声,赤羽部落内的男男女女,都开始虔诚的祭拜供奉在部落中心石台上的那一尊图腾雕像。

  方平;???

  他出手救人,得到感激之心的却是那虚无缥缈的图腾神灵?

  “信仰吗?有了信仰,就有了凝聚力……”

  “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

  方平哂笑的摇了摇头,没有计较,他这一次出手,本来就没有求着能得到什么回报。

  入夜。

  赤羽部落举办了盛大的,空前的祭拜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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