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应上次睡在自家卧室,还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身处最安全的环境,心神放松之下居然难得睡了个午觉,醒来时色已经快黑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杨承应睡眼惺忪的起床。
“殿下醒了。”
春韵温柔的声音传入杨承应耳中,他看了她一眼。
“什么时辰?”杨承应又打了个哈欠。
“回殿下,是酉正二刻。”
杨承应“哦”了一声,便起身,整理自己的被褥。
很快叠成豆腐块。
春韵吩咐侍女打盆热水来。
这本来是杨承应自己要办的事情,既然有人代劳,他不好拒绝。
他把毛巾放进热水,提出来,拧了一下,敷脸。
“我休息的时候有谁来过?”杨承应边敷脸边问。
“四夫人和五夫人不久前来过,见您没醒,她们就离开了。”春韵回答。
杨承应不觉得奇怪,他是在和科尔沁左翼的互市点抓住喇嘛,左翼札萨克吴克善难逃干系。
他又问:“还有谁?”
“还有大理院卿鲍承先大人,他人在观景楼等了近半个时辰。”
“什么!你怎么不叫醒我?”
“鲍大人,他的事不大,等殿下醒来也无妨。”
“好吧。”
杨承应知道,这是鲍承先一片好心,与春韵无关。
他赶紧换了身衣服,再披上斗篷,抬脚出门,踩着雪,前往观景楼。
观景楼二楼是书房,一楼是会客堂,只有廷议或大会才会在崇政殿进校
其余时间都在观景楼。
等他到时,色彻底暗了下来,会客堂点起了油灯。
在明暗交替的会客堂,鲍承先双手呈上调查结果:
“经臣多方探查,初步确定系多吉喇嘛章图对殿下废除僧侣不纳赋税的心存不满,云游到东林寺,见喇嘛哲布和赖布心志不坚,以邪引诱二人叛离东林寺。
二人实际跟随章图时间甚短,仅在新民府境内传播邪,就被殿下擒拿。
不过,二人起初抵死不认,臣施展些许手段,二人仍只肯供认部分事实。臣请殿下同意,将二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臣先致函刑部,请刑部派员前往左翼领地捉拿逃逸的章图,又派大理院从事前往左翼将与吴克善有关人员带到沈阳,查明究竟。”
杨承应粗略扫了一眼五份供状,其中四份是那两个喇嘛的,时间上一前一后,应该是前后两次审问的结果。
最后一份是吴克善的,他是主动到大理院配合调查。
联想到海兰珠和德音来过,杨承应有理由相信,是她们出主意让吴克善去大理院。
“你觉得吴克善与此事关系有多大?”杨承应问。
“臣以为,吴克善只赢失察’之罪,但从他前后表现来看,并非参与者,且对殿下忠心耿耿。”
鲍承先答道:“事发之后,他才觉察到危险。派人追捕章图,可惜让狡猾的章图跑了。”
“会不会是事发之后,害怕遭到惩罚,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来一个死无对证呢?”
杨承应故意问道。
这话听着的确叫人寒心,但会客堂内只有他和鲍承先,话自然直接一些。
鲍承先也知道大王是在就事论事,坦然回答:“不会。”
“为什么?”
“因为吴克善如果处心积虑,那么不会在殿下巡视新民府时还出去散播邪。”
“有道理。”
“再者,东窗事发以后,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起兵造反;二是,直接到大理院百般辩解,而不是下意识的跑去郊外求四夫人。”
“你这个分析有道理,就等把吴克善的人带来沈阳,探查过后便可知道真假。”
杨承应心里也相信吴克善是无辜的。
但恰恰因为吴克善身份特殊,更要把证据找充足,发布一份逻辑缜密的文告,堵塞悠悠众口。
为此,杨承应强调:“承先,你不能因为吴克善与我是姻亲,就徇私舞弊,找替罪羊搪塞我。要知道,你这样做,贻害无穷。”
“臣明白!”鲍承先心如明镜,“要是乱了国家法度,臣就是千古罪人。”
“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杨承应点点头。
不管后来人如何“不孝”,作为当代人要把这一代人该做的事做到位。
接着是搜捕章图的事,杨承应召来刑部尚书石廷柱。
刑部主管刑侦、司法和监牢等事务,是各州府县巡检司的上级。
石廷柱似乎知道杨承应要召见他,着装整齐,一喊就到。
杨承应问起追捕章图的事。
石廷柱回答:“臣已派臣二哥石柱率数十名精干前往科尔沁左翼驻地,务必捉拿到章图,交给殿下治罪。”
“你能准确把握事情重点,不愧是刑部尚书。”
杨承应终于放心了。
他隐约觉得,如果只简单的认为章图个人心怀不满而搞事,似乎没有触及问题本质。
自统御蒙古各部落以来,杨承应的一系列做法,其中有不少伤害到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有一个章图,就极有可能有十七八个。
这些人野心勃勃,利用喇嘛的身份蛊惑人心,给好不容易太平的草原带去乱象。
他们要的就是“乱”,因为混乱是晋升的阶梯。
也就是,得利用好这个契机,给蒙古部落中的分裂势力一次狠狠地打击,同时震慑一部分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他要让草原上所有札萨克都知道,时代变了!
杨承应边走边想,径自来到内院的卧室,直到侍卫都停下脚步。
忽然,一连串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那踩在雪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杨承应皱起眉头,伸手握住身体左侧的剑柄,很自然的向前迈出一大步然后转身,旋即愣住了。
来人竟然是海兰珠、德音和布木布泰。
“你们……”杨承应正要话,却被德音往屋里推。
海兰珠和布木布泰跟着走了进来,海兰珠转身把门轻轻合上。
屋内一片黑暗。
借着弱弱的雪光,杨承应可以看到德音把床铺开,布木布泰摆好了枕头,海兰珠在床边解下腰带看着他。
随后床前的帷幕缓缓落下。
听到侍卫们的脚步声在廊道渐行渐远,杨承应缓缓松开剑柄,把屏风拉开,然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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