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合作伙伴,田崇贵回到正堂。
此前一直没吭声的管家,也跟着进了正堂。
“老爷,”管家道,“恕老奴直言,您不该给姓沈的说这些。”
“这有什么。”
田崇贵满不在乎,逗起笼子里的鸟儿。
一看主人这么不上心,管家却急了。
“老爷,姓沈的贪得无厌,野心又大。
以前和您合作,是因为您能在金州呼风唤雨。
如今,金州是姓杨的天下,他还会和您像以前那样合作。”
听管家这么一说,田崇贵瞬间没了逗鸟的心情。
看男主人神情凝重,管家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高兴。
随后,他进一步提醒道:“您别忘了,他有一个堪比‘西施’的漂亮女儿。”
“哎呀!”
田崇贵双掌一击,“我怎么忘了这茬,大意了!”
知道自己错了,田崇贵让老管家把准备好的这批货物,给姓沈的送过去,并催促他赶紧下江南。
老管家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那么,让田崇贵如此紧张的沈老弟,到底叫什么呢?
他的沈老弟,全名叫沈世魁。
沈世魁,辽东人,后金进攻辽东时,他被迫举家迁往金州,用早年经商赚的钱,成功搭上了田崇贵这条线。
靠给田崇贵当运输商人,沈世魁成功恢复了以前的家业。还通过几次下江南,增长了见识。
不过,这一路行商,也让他深刻意识到靠山的重要性。
出了田府,沈世魁回到自己在金州的宅邸。
“老爷回来了。”
妻子窦氏和女儿沈漪蓉一起迎接。
“嗯。”
沈世魁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便坐在椅子上发愁。
他还没想清楚,具体怎么操作。
母女俩对视一眼,没人敢出声打扰。
这时,男仆走了进来:“老爷,田府管家来了,想见您。”
“请他进来。”
“是。”
男仆走了。
母女俩不用提醒,去了屏风后面。
片刻之后,田府管家来了。
沈世魁起身道:“管家这么着急,是不是田老爷有事吩咐?”
“沈老爷,我家老爷让小人把您需要的货物送来,放在门外。”
老管家微微弯着腰,满脸堆笑。
沈世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笑道:“田老爷这么急,都不让我歇几天?”
“最近不太平,我家老爷也是怕放久了,会出岔子。”
“请你回去告诉田老爷,说我歇一两天就走。”
老管家竟不接话茬,依旧满脸堆笑,却一动不动。
沈世魁明白了,这老东西在逼迫他快离开。
宰相门前七品官。
沈世魁想了想,便道:“好吧。容我和妻女叙话,明天出发。”
“谢沈老爷体谅,小人这就去回复。”
老管家退到门口,转身,抬头挺胸离开。
瞧对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沈世魁把桌子狠狠一拍。
“老爷。”
窦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气愤地道,“田府欺人太甚,哪有刚进家门就催着出门的道理。”
沈世魁叹了口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忍吧。”
“父亲,就怕忍一时得不到风平浪静。”
沈漪蓉捧着瓷质茶杯,递给父亲。
“这话怎么说?”
沈世魁接过茶杯。
“田崇贵分的利润越来越多,而您的越来越少。”
沈漪蓉声音清脆的说道:“女儿还听说,登莱一带兵荒马乱,您此时前往只怕不合适。”
沈世魁低头喝了口茶,有抬头望了望女儿,心中的一团疑惑骤然解开。
也许田崇贵催我赶快离开,并不是单纯为了做生意。
“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只有一个办法。”
沈世魁认真的说道。
“什么办法?”窦氏问道。
她不想丈夫这么快就走。
沈世魁扭头看向女儿,一言不发。
“我?”
沈漪蓉用手指了指自己,眉头微皱。
沈世魁点了点头:“女儿,你是我全家的希望。”
“老爷,田崇贵的女儿比咱们女儿都大,这样不合适啊。”
窦氏显然会错了意。
吓得沈世魁轻咳几声,佩服妻子的脑洞。
沈漪蓉苦笑道:“娘,您想到哪里去了。父亲是想让女儿嫁给金州实际管事的杨承应。”
比起母亲,沈漪蓉很明显已经领会了父亲的意思。
“你愿意吗?”沈世魁问道。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女儿不在乎愿不愿意。
只是父亲一旦走了这一步,就等于和田崇贵撕破脸,父亲做好了准备吗?”
沈漪蓉平静的说道。
在她看来,家族的盛衰兴亡远比自己的幸福重要。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娘家发达,自己在婆家会过得舒心一些,如果娘家不行,自己在婆家也会抬不起头。
何况,杨承应的风评不错,堪称一世英雄。
面对女儿抛出来的问题,沈世魁想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走了这一步,就没打算回头。”
他一面让下人清点货物,然后摆出一副明天就要离开的样子。暗中携带自己从江南带回来的礼物,去见宁完我。
沈世魁打算把自己伪装成货商,得到宁完我的许可后,能够去一趟新屯。
他自信,凭借女儿绝色的容颜,一定能够成功迷惑住杨承应,为他获得金州最强大的靠山。
这边动作频频,老管家兴高采烈的回到田府。
自以为办成了一件大事,老管家急匆匆的向男主人邀功,想获得男主人的奖赏。
“什么?你真这么说的。”
田崇贵听完老管家说的话,顿时急了。
“是啊,老奴略微施加了一些压力,让姓沈的不得不屈服,离开这里。”老管家道。
“你,你坏了我的大事。”
田崇贵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自作聪明!”
老管家还没想明白,诧异道:“老奴让沈世魁赶快离开,难道老奴做错了吗?”
“错,大错特错。”
田崇贵叫道:“你越是这样逼迫他,越是在提醒他。”
“啊?”老管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只听田崇贵又道:“他会发现我们在害怕什么,然后会毫不犹豫的放手一搏。”
老管家终于反应过来,后悔不迭:“都怪老奴求功心切,这可把老爷害了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田崇贵在屋里来回踱步,“快,送信给小姐,告诉她,盯着点沈世魁。”
“是。”老管家拔腿要走。
“慢着。”田崇贵又把他叫住:“走,我们赶紧去沈府。”
希望还来得及挽回。
沈世魁的女儿,田崇贵是见过的,“国色天香”四个字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沈世魁还请了名家,教她琴棋书画,一看就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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