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鬼门关如此接近。
汗透衣背。
等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杨承应开口: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几条。”
“你说,我全都答应。”
许显纯紧张地说。
“嗯?”
杨承应眉头微皱。
许显纯心说,坏了,自己刚才太着急,把话说太满,让他误认为我是信口开河。
“我也是大明勋贵出身,你放心,我会信守承诺。”
许显纯赶紧说道。
听了这话,杨承应开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条,金州卫指挥使依旧是假冒李平胡的罗三杰,杨承应照样不要朝廷赏赐。
这点,完全可以接受。
许显纯满口答应。
第二条,释放登莱巡抚,杨承应要在金州为他设宴接风洗尘。
许显纯一想,没问题,可以接受,也答应了。
“第三,回去告诉他们,以后过路费收全船货物价值的三成!”
杨承应右手仍高高举起。
许显纯惊了,“全船价值的三成?太……太高了吧!”
他名下也有船通往朝|鲜,不然不会这么积极的争夺金州。
安静!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
许显纯慌了,连忙叫道:“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我可以回去告诉他们。”
说话时,他瞄了一眼杨承应举起的右手,又补了一句:
“你放心,大家都不想一锅饭没得吃,会答应你的。”
“第四条,”杨承应不为所动,“加大对金州的铁矿供应,把京营里的红夷大炮给我十门。”
“红夷大炮好说。”
许显纯觉得躺在库房里也是躺着,“可是铁矿供应……有点……不为难。”
本来想说为难,但瞥了眼杨承应的右手,好像要放下,赶紧改口。
这意味着商船里必须比以前还要多的运输铁矿,又提高了过路费,收入比以前又少了许多。
“你和崔应元过来!”
杨承应沉声道。
许显纯本能的觉得不妥,但是看到对方严阵以待,又觉得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放了袁巡抚,我们过去。”
许显纯对身后的崔应元,小声的说道。
崔应元小声的回道:“不妥吧,咱们过去,说不定对方会出尔反尔。”
许显纯顿时无语,“要是出尔反尔,还用得着废这么多话吗?”
论对人心的把握,崔应元远远不如许显纯。
等放开袁可立之后,三人一起朝杨承应走了过去。
许显纯还是留个心眼儿,故意紧贴着袁可立,一有问题就把袁可立当挡箭牌。
就在他们距离杨承应只有十步,忽然数道人影从山字营的阵型窜出。
许显纯和崔应元都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被杨承应的亲卫摁住双手。
连刀都来不及拔出。
知道此时,杨承应才放下微微发酸得到右臂。
随着他的右臂放下,鼓声大作,旗语频发。
刚才还安静的三营士兵,迅速如潮水一般撤退。
片刻之间,码头只剩下目瞪口呆的登莱水师,以及被押反绑着双手的许显纯、崔应元。
崔应元急了,大叫:“许兄,我们上当了,这个狗东西出尔反尔。”
话音刚落,就被公孙晟“啪啪”扇了两记耳光。
崔应元觉得喉头一甜,下意识的往外一吐,吐出一口血。
“你们放心,我会信守承诺。”
杨承应冷眼盯着他们,“但是为了防止你们出尔反尔,我必须留一个人,在我这里当人质。时间不长,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的事。
“你是想让我留下来吧?”
许显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你很聪明嘛。”杨承应毫不掩饰。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许显纯的确有两把刷子。
“我回去?”
崔应元刚还觉得很疼,瞬间心里笑了出来,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太好了!
“你回去告诉那些整我的人,如果他们还想赚钱就老实一点,不然……”
杨承应没把话往下说。
崔应元也猜得到,当即点头答应。
自己目前也没能力去京城,只能和这帮虫豸继续合作。
杨承应使了个眼色,麾下亲卫放开了崔应元。
崔应元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血,基本的行礼忘了,也没和许显纯打声招呼,转身拔腿就跑。
刚跑了十几步。
“等一下。”
杨承应的声音,如同定身魔咒,令崔应元停住脚步。
他木木的转过身来,紧张地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船上好像有不少的女子,都给我留下来。”
“啊……”
崔应元肠子都悔青了。
这些舞姬,都是自己在京城采买的良家女子,请来教坊司加以调教。
准备到金州之后,过一把“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瘾。
一直赶路,还没得及享受,就要送人,叫他如何情愿。
“不给?”
如利刃般的声音,扎在崔应元的心头。
“给……给。”
崔应元忙不迭的答应。
妈的,原来这小子也是个好色之徒。
水师纷纷登船。
与此同时,一群舞姬战战兢兢的下船。
粗略的数了数,大概六十个。
杨承应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买这么多,也不怕闪着腰!”
“来人,把她们妥善安置,我要带回金州城。”
“是。”
公孙晟接令,安排人手将她们带走。
杨承应又让亲卫扶着袁可立,去他在旅顺港的府邸歇息。
等忙完这些事情,才理会许显纯。
对于这个史书记载的恶人,杨承应没啥好感。
却也知道,这些人只是魏忠贤的狗,他要是不咬人,自有人去咬。
到那时他就失去了价值。
杨承应让亲卫放开许显纯。
“许大人,是否愿意与我步行到府?”
“哼!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你说啥就是啥。”
许显纯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傲气地说道。
“你也配称呼自己阶下囚?你对付阶下囚的手段,可比我凶狠的多。”
杨承应不屑地说道。
“哈哈……你以为我对付的是什么好鸟?天下乌鸦一般黑,唯一的区别恐怕是谁比谁不那么黑而已。”
“你们这样的谬论,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你有什么高见?”
“不可否认,光与暗是一体两面的存在。但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你既然选择了暗的一面,就要接受阳光的照射,不是吗?”
“哼,你的意思是……你是光的那一面?”
“不是。如果是的话,不会选择和你们合作。”
“那你是……暗的这一面。”
“如果是的话,你们也许更喜欢我。”
“那你是哪一面?”许显纯有些疑惑。
“我是……永远站在最底层的百姓这一面。”
杨承应自信地说道。
许显纯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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