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至宝,应知都爱。
见此如此精美的鱼佩,应知一时之间情不自禁,他也不等刘懿回话,三下五除二便将此物的来历娓娓道来,“千年以前,大周文王姬昌在渭河北岸遇到姜子牙,君圣臣贤,初定周朝八百年旷世基业。牧野之战后,商纣王自焚于鹿台,文王之子武王分封诸侯,太公望受天子封于齐地,为了纪念其父与姜尚和睦的君臣关系,姬发跋山涉水攀昆仑山,终于在昆仑山脉寻到了一块旷世美玉,取回后,便命工匠将其雕琢成鱼佩赠予太公望,一方面希望姜尚莫忘当年君臣鱼水之情,一方面希望姜尚在齐地可以如鱼得水。这块玉佩,一时间传为佳话!”
说到这儿,应知饥渴难耐,大口大口咕嘟了一碗茶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兴高采烈地说,“得天子御赐,太公望欣喜异常,他将此物作为姜氏皇族血脉传承的信物,代代相传了下来。后来,春秋礼崩乐坏,姜齐终为田齐取代,此鱼佩便不知所踪。哎呀呀呀,没想到啊,这东西,居然会出现在你小子手里!”
刘懿双眼灵动地转了一转,嘿嘿一笑,道,“说来也是缘分,孩儿在赤松郡府扶余城等待郡守荀庾时,正巧有商家贩卖鱼佩,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无聊之余,孩儿便同商家攀谈起来,时有南风,吹得栏杆上的鱼儿东飞西飞,孩儿惊喜之余,居然发现
有一条鱼儿甚是调皮,其余的鱼儿皆随风摇摆、飘忽不定,只有它按在原地,头南尾北始终不懂,孩儿便买下了了它。没想到,当日无心之举,竟押对了宝,这居然是一块儿绝世美玉。”
应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八字胡翘上了天,咧嘴抚掌大笑道,“孩子啊,你可是捡到宝喽!”
刘懿旋即问道,“义父此话何来?一块儿普通的玉佩,还不至于让义父如此兴高采烈吧!”
应知笑着摇了摇头,极为耐心地解释道,“这枚武王鱼佩,又叫指南鱼,你看。”
刘懿顺着应知单手所指,看向玉佩的鱼头。
应知笑呵呵地道,“这鱼头之中有一个小黑点,乃是当年周武王在鱼头里汇聚的一丝天地灵气。这股天地灵气常年南聚,鱼头便常年指南,于是造就了武王鱼佩的奇特现象。”
刘懿兴奋地道,“那持有此玉佩者,岂不是永远也不会迷失方向啦?”
应知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年,周武王之所以灌注灵气于此,是因为齐地距离镐京相隔千山千水,武王害怕太公望的后人若想朝见自己,寻路困难,有此物在,便可明晰朝见路径,永生永世见到故人子孙啦。”
刘懿恍然大悟,不禁叹道,“周武王与太公望的君臣之谊,可感动苍天呐!”
应知扑哧一笑,“这就感动苍天了?那你爹刘权生和天子的君臣之谊,岂不是要撼动天地了?”
刘懿不放过
任何一个了解他父亲的机会,闻言立刻咧嘴问道,“义父,父亲与天子,到底是怎样的君臣之谊和君臣之义呢?”
应知目光中忽然闪烁出如流星一般的精芒,却又稍纵即逝,眼神中又透出羡慕的神色,看着鱼佩,摆手道,“哎呀呀,陈年往事,老夫也忘记啦。咱们还是看看这枚玉佩吧!”
刘懿撅了撅嘴,没有作答。
应知也不理会,兀自看着握在刘懿手中的鱼佩,叹道,“当然,这枚小小鱼佩其中‘一表相思惦念之情’的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作用。不过,也正是因为周武王姬发这点小心思,让这件东西成为了兵家必争的至宝,有了此物,不管眼前是沙漠还是瀚海,都不会迷失方向,大军随鱼而走,总会见到光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哈哈!”
刘懿赞道,“唉呀妈呀!这东西当年要是在冠军侯霍去病手里,那不得把匈奴人绝族灭种啦!”
哈哈哈!应知朗声大笑,笑声如泉水般潺潺流淌,带着百分百的快乐和幸福气息。
见应知开心,刘懿自然也跟着开心,于是表露真情实感,道,“义父,孩儿起初也以为这就是个把玩的物件儿,今年春夏读书之际,无意间在一本野史上寻到蛛丝马迹,仔细对照之下,才发现此物玄妙之处。一想到义父挚爱天材地宝,遂想着将其献给义父,聊尽孝道。”
刘懿说完此话,应知终于清醒了几分,
一边把玩着武王鱼佩,一边不动声色,心想:这小子,倒是客套得很,既然认了我这个义父,我自然应该尽为父之责。哈哈,这小子怕我不答应给他粮草辎重,居然还搞礼尚往来这一套。刘权生啊刘权生,教育儿子这一块儿,我应知,算是服你啦。
不过,应知虽然心中做此想,却冷了冷脸,把武王鱼佩摆在桌子上,武王鱼佩自己动了动,头南尾北,果然玄奇。
还未等应知开口,刘懿赶忙插话,道,“义父,要不,听孩儿接着刚才世族的话茬,继续说下去?”
应知表情恢复了平静,不作声色,点了点头。
刘懿赶忙为应知斟茶,而后恭顺地说,“有人从恶,便有人从善,从您致信太昊城斥责曲州牧江峰起,您便选择了天下大义,选择了侍奉光明。义父,如今孩儿与您已经是同舟共济、同成同败。唇亡齿寒,平田军若不成,义父您该如何自处啊!”
应知坐在那里,似个闷葫芦,憋了好半天,才吭哧吭哧地说道,“哼!你小子和你爹一个样儿,就会给人画大饼、讲大义、扯大旗,到最后,天下人都成了你父子二人的棋子!”
“嘻嘻!这哪里是讲大义啊?这不是我辈之人的分内之事么?”
刘懿浓眉一挑,扯住应知的袖子,来回悠荡,眉宇间尽是可怜楚楚,撒娇道,“义父,人间多江河啊!我等虽微末溪流,也当以尘雾之微补益山
海、荧烛末光增辉日月,对不对?我的好义父。”
话音才落,应成娘端着几盘精致甜品,走进了屋内,温声细语地说,“来来来,孩子,吃糕点,新做的,还热乎着呢!”
好巧不巧,这应成娘如果不来的话,应知或许还能与刘懿僵持僵持,好好压一压刘懿的胃口后,再给粮草器械和武器装备,他可不想把老本一次都给了刘懿,细水长流的道理,他应知比谁都懂。
可应成娘来了以后,形势立即一边倒起来,刘懿立即脱开应知,小步跑到应成娘那里诉苦起来,说道难处,居然嘴一咧,就要放声痛哭。
应成心中暗暗叫苦:完喽!
弄清原委后,应成娘晓识大体,爱子心切,她一边温柔拍着刘懿的肩膀,一帮瞪着应知,没好气地道,“小孩子干点事业,你这死鬼不加全力支持也就罢了,居然还万般阻挠,你想干嘛?不想吃我做的饭了?还是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应知素来惧内,一听这话,立即涨红了脸,低下了头,万般心思都化为虚无,只轻轻答应了一声,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起身塞在刘懿手中,鼓气囔囔地说,“府库里有多少,你便拿多少吧!别把老子库房搬空就好!”
刘懿心中巨喜,他害怕应知反悔,立即上前取过开库卷轴,正要跑出宅院,却忽然定住,转头看向应知,举起开库卷轴,肃然道,“义父早知道孩儿来
此何意,也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是么?”
应知波澜不惊地看着刘懿,摆了摆手,道,“前路漫漫,兜里的干粮,省着点儿用,当家过日子,不容易。”
刘懿神色慨然,面向应知夫妇,行过大礼后,昂首阔步走出。
“孩子,你落下东西啦!”应知娘在后面拿着武王鱼佩,呼喊刘懿。
“义父说他爱吃鱼,这条鱼,送义父啦!”
应知携佩远眺:希望你是能一跃入龙门的鱼,最不济,也别腥了大汉江山这一锅汤啊!
......
六月初,清风没有力量驱赶暑天的炎热,那西坠的太阳仿佛生了翅膀,飞旋在山头,孤傲地不肯下降。
近日,宣怀县的老赵遥,开始广发请帖,遍请好友亲朋同聚宣怀县,同祝大寿。
刘懿算不得亲朋,更不是好友,可赵遥的一纸拜帖,还是递到了望南居。
其用意十分明显!
你刘懿已经返回华兴郡半年,我儿赵素笺的事儿,你必须得给我赵遥一个说法了。
落花有意,流水恰巧也有情,刘懿这边经过半年苦读,学问大涨,平田军也初见端倪,收到拜帖后,当即行书回信,欣然应邀。
前日里,刘权生为他这胆小怕事的儿子强行吃了一颗定心丸后,刘懿闭门七日,出屋之时,已是胡子邋遢,不成样子。
这小子左手持书、右手执笔,对着今日当值的李二牛冷声说道,“二牛,传我将令,翌日校场聚兵聚将,誓师南
下。”
眉间杀伐之气愈重的李二牛听完,即刻朗声领命,昂首而去。
站在凌源城头,刘懿负手而立,听着军中战鼓喧天,耳畔喊声不绝。侧看望南祠青烟袅袅、溪水潺潺,低声呢喃,“平田最后一程,愿一切顺利!”
小娇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声如冰清玉润,“小应龙出马,怎会不顺?”
二人相视一笑。
真是一个慵懒而又让人期待的下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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