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七章抄拿徐阶一族万历十年八月十五日夜。
松江华亭。
徐阶也已知道了张居正亡故的事,且因此特地吩咐府里今年的中秋夜宴要办的更隆重些,要把各房亲卷都请来团圆。
徐瑛更是心情大好,且对徐阶言道:“父亲,你说的待天子长大、待子维当国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子维,我是放心的,且等他带来好消息吧。”
徐阶也笑着言道。
徐瑛点了点首:“据闻已有锦衣卫秘密南下了,也不知道是来拿谁的。”
“锦衣卫南下?”
徐阶突然一怔。
“没错!是南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人数不少,但因为现在到处都是巡检司的官兵,没人敢阻拦,何况海瑞还在南直坐镇,吴人都怕了他了。”
徐瑛说着就冷笑道:“但想必,这些巡检司也嚣张不了太久,他海瑞也在南直总督任上待不长久了。”
徐阶则愁眉不展地道:“希望吧,希望是来拿在南直的张党的。”
“他们都说可能是,毕竟南直的张党孙光右、田乐这些人,最近也做的太过分了!”
“如今,他们只知逢迎张江陵、海刚峰,打击豪绅,欠下我们士绅不少血债,想必朝中已经有我们的人在密谋严办他们,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人总是容易往好的方面期待。
徐瑛也不例外。
只是徐阶依旧拧起了眉:“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徐家都不能轻举妄动!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明白!”
徐瑛应了一声,只道:“但我们要不要还是派人进京去打听打听,打听一下现在有没有开始清算他江陵,何时拨乱反正?”
“不必!”
徐阶摆了摆手,且道:“我们要相信子维!”
但就在徐阶一家过中秋团圆夜的时候,东厂掌刑千户白一清亲自带着一大队锦衣卫来到了华亭县徐府,且将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家的家奴也在这时忙把这一情况告知给了徐瑛。
“什么?!”
徐瑛听后十分震惊,且忙走来了徐阶这里,哭着脸跪了下来:“父亲!”
正因看插科打诨戏而合不拢嘴的徐阶见此忙转过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锦衣卫来抄我们的家了!”
徐瑛痛声回道。
一时,除徐阶外,徐家其他人皆惶恐不安起来。
“冲进去,把所有人控制起来,把守各道出口!不得放走一个!”
“如有抵抗的,先扣押起来!”
“查验的立即去查验徐府库藏!”
恰在此刻,大批披坚执锐的锦衣卫已经冲了进来,且有百户等锦衣卫官开始命令起来。
“滚开!”
徐阶这时就看见自己一家奴被一锦衣卫校尉给撞滚在地上,然后接管了去后面园子的路口。
白一清这时倒朝徐阶走了来,且拿出圣旨来:“奉旨,抄拿逆犯徐阶与其子孙,籍没家产!圣旨谕示,因徐阶与其家人参与走私违禁之物,且指使掘太师张府御赐坟茔之地,故虽是两朝首辅,但其罪之大,实在难恕,也就不得不拘押进京严办!”
“胡说!”
“我徐家世受国恩,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徐阶突然叱声喝了一句,接着就道:“污蔑,这纯粹就是污蔑!”
白一清则嗤然一笑道:“徐老先生,您觉得我们锦衣卫敢随便污蔑您吗?”
徐阶这时沉下脸来,接着就道:“那就请拿出你们的证据,否则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拿了老夫,老夫宁死不受这平白之辱!”
“带上来!”
这时,白一清则回头喊了一声。
没多久,替徐家等豪绅做买卖的汪鼎擘,和替汪鼎擘参与走私的生员颜衷纪和杨燮也被押了来。
徐阶倒是不认识颜衷纪和杨燮,但他认识汪鼎擘。
徐瑛也认识汪鼎擘,且在看见汪鼎擘也更加不安地看向了徐阶:“父亲!”
“沉住气!”
徐阶两眼深邃地瞅了徐瑛一眼,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就看向了白一清:“缇帅难道就想凭他们来让鄙人承认自己有罪?!”
徐阶就呵呵冷笑起来:“老夫好歹也是两朝辅臣,岂会贪利到与商人勾结,做走私与掘御赐坟茔之事,真是好笑!”
白一清只澹澹一笑:“那么请问,徐老先生为何会每年定期从汪鼎擘这里收大量的银款,据您的乡人说,光是每年从汪家运去贵府的银子都需要上百条船。我们这里也有从他汪家抄来的收据,老先生难道不承认。”
徐阶则直接问徐瑛:“有这样的事?”
徐瑛便回道:“那都是汪孝廉仰慕父亲您的德望与学问,主动捐赠的。”
“是罪员主动捐赠的!”
汪鼎擘这时也回了一句。
徐阶则看向了白一清:“缇帅听见了吧,这固然是犬子贪财,鄙人疏于家务,以至于有富商每年献如此巨额银款入府竟不自知,而非鄙府真的在走私。”
“不是!你们就是在走私!”
这时,徐阶孙女九姑娘突然站起身来,从里面走了出来,且对汪鼎擘道:“你养在我们家的儿子汪钟已经被锦衣卫扣了起来,包括你养在我身边做丫鬟的女儿海棠。”
接着,白一清就看向汪鼎擘:“没错,汪孝廉,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汪鼎擘看向九姑娘:“这是真的?”
徐阶也诧异地看向了自己女儿九姑娘。
九姑娘呵呵一笑:“岂能有假,你看我现在身边的丫鬟有你女儿吗?”
“爹!”
这时,汪鼎擘的一儿一女也被锦衣卫押了过来。
汪鼎擘见此这才忙转变态度:“好,我,我说实话!”
“这银子不是我捐给徐家的,本就是徐家的!”
“我本是徐家的家奴,是三爷的奶兄弟,三十年前我就被放出了府,买通县衙吏员,上了良籍,还被徐家扶持读书举业,考到了举人,之后就帮徐家做些买卖。徐家为了控制我,就控制了我的两孩子,但我若认真为徐家做事,他们就会把俩孩子扶持成才,当徐家主子看待,而只等他们长大当官后才将我与徐家合作的契书给他们看,让他们改回原姓,光宗耀祖。按理,这是没人知道的,但你们既然从九姑娘这里知道了,想必也拿到了契书。”
“当然!”
白一清说着就吩咐道:“九姑娘就是我们锦衣卫的人。”
徐阶则回头阴森森的看向了自己女儿九姑娘:“你这不孝之徒,你怎能出卖徐家?!”
“就只准你们卖我给张家做小,去伺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让我像我侄女去给别人做妾一样给他张江陵做妾,就不允许我卖你们吗?!”
“连做鹰犬的锦衣卫都知道大家皆是汉人,是人格平等的。”
“父亲,您怎么能只把你自己当人,把我,您的亲女,不当人?!而只当个,可以送来送去的物件?!”
九姑娘这时却梨花带雨地质问起徐阶来。
徐阶因而双齿抖动,手持微颤。
而九姑娘这里则继续说道:“从诏狱里出来的昙阳子姐姐说的是对的,我要首先知道自己是个人,是上国子民,是天下最尊贵的华夏汉人,不是被人随意买卖的畜生奴隶,才能去讲孝道,因为如果不把汉人当人的人,就不配讲孝道!哪怕是父母,也当大义灭亲,以免其祸害天下,背叛国家!”
】
啪!
徐阶突然给了九姑娘一巴掌:“你这逆女!老夫早该打死你!让你给江陵殉节!”
九姑娘捂着脸看向徐阶,只冷冷一笑:“女儿相信父亲敢打死女儿,但可惜您现在不能了。”
噗呲!
徐阶这里则吐出一口血来,且苦笑起来:“我忘了,我女儿也是会有怨气的人,你们锦衣卫在我府里真会安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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