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大,你教的好天子!”
“只是,也教得太好了!三公三十六推,九卿七十二推,还每年都要亲耕!”
“这不是欺负老人吗?”
而王国光在奉旨来参加私宴时,则扶着腰对张居正抱怨起来。
接着,王国光又看向眼前的各种新奇菜肴道:“还有这些菜品,全是福建巡抚奉旨从外番那里寻来的新粮,本是给沿海疍民吃的,如今陛下为重农增产,竟将此摆在皇家延席上,美其名曰与民同食,只是,这些能算是佳肴吗?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挑食的,你也一样吧?”
张居正则斜着看了他一眼:“待会入席认真品鉴吧,这是皇恩,亦是民情。”
而说着,张居正就趁着天子朱翊钧还未来,就对王国光道:“天子只是在重视农桑这事上更认真而已,所以,公不必担忧天子会是迂阔之君。”
王国光听后,笑了起来:“如此就好。我的确是担心天子会以为只尊礼就能天下大治,而不知道,这礼只是做给别人看,可不是让自己受罪的。”
“陛下驾到。”
随着几声鞭响啪啪的出现,且在张宏高喊了一声后,朱翊钧就出现在了参加宴会的三公九卿面前,且坐在了自己独自一人拥有的御桉旁,而对张居正等人笑道:
“诸卿平身,且请入席!”
张居正等公卿便谢了恩,且入了席。
而这时,朱翊钧便道:“朕今日亲耕,方知农事之艰辛,相信诸位爱卿也有所体会;而正因为此,让朕不得不起了更加重视农桑之意,为此,既决定每年亲耕农坛不说,也决定推广新粮,使农事生产所得年年增多,今日私宴便让尚膳监多杂以海外高产之新番粮为食,卿等当可品尝一二,若觉不错可推之于亲友,使之推广,而大兴本朝农事。”
“臣等遵旨!”
于是,张居正、王国光等公卿大臣在起身回了一声后,就坐了回去,然后如拿犁耙一样,艰难地拿起快子来,而在张居正先带头夹了第一快子菜后,也就都跟着夹了起来。
一开始,皆还有些面露难色,似乎眼前的菜皆是毒药。
但没多久,便杯盘皆空。
而待饭毕,朱翊钧赐众公卿吃茶休憩时,就问着张居正:“先生,最近可有何事要奏的,就趁此时奏了吧。”
张居正拱手称是,并道:“启奏陛下,倒有一件事,那就是工部尚书李卿家上疏要辞官,以久疾乞休,内阁商议后,认为大司空督造官邸有功,当进太子太保,且谅其劳苦,当准其驰驿归乡。另外,大司空早就有意归乡养疾,陛下也是知道的,因为臣向陛下提到过,所以也就票拟准其归乡。”
“朕是知道他有意归乡养疾,但朕可没准其辞官的意思。”
朱翊钧这时回了一句,就问道:“朕听闻,李卿家掌冬官时,颇为清廉,可有此事?”
这时,张居正回道:“回陛下,确实如此,官邸营造,御史与六科皆未查到他有何贪墨之处。”
“既如此,这样的清廉之臣,当宜挽留,令其继续执掌工部才是,如此朕也放心,毕竟工部掌营造与治河之事,最易出现贪墨,也就最需要掌其部事者清廉才行。”
朱翊钧道。
“陛下圣明!”
张四维这时起身先奉承了一句,且道:“李公为官尤以清廉着称,且通节俭而知工程建造,当挽留令其继续执掌工部,而不宜轻易更换;何况,李公为大司空未满三年,岂能轻罢?至于久疾,可赐其免朝之恩,且令御医调治就是,居家未尝就比在京寻御医调治要好。”
“臣等亦认为当留李公于工部。”
这时,其他公卿互相看了看,也都异口同声地支持挽留李幼滋继续担任工部尚书。
朱翊钧点首:“既如此,那就请先生改票拟吧,加其太子太保,但辞官之事不允,只赐免早朝之恩,而令其在京调养旧疾。”
张居正忙口称遵旨。
接着,朱翊钧又同张居正等公卿议了几件别的事,而直到二更,君臣才散席离开。
只是离开时,王国光扶着腰又捂着肚子朝张居正走了过来,且痛苦地道:“叔大,天子赐的这宴上,所备新番食有毒!”
张居正听后一惊:“为何这么说?”
王国光道:“鄙人现在腹痛如绞!”
张居正听后一惊:“不好,陛下也吃了的!”
同在这里的方逢时、马自强、申时行等也是一惊,心想总不至于真有人敢在御宴上做手脚吧?
但张居正已拦住了准备回乾清宫的朱翊钧,且向朱翊钧告知了此事。
朱翊钧听后不由得一愣,道:“先生不用担心,朕现在还没事,若有事,会派人知会先生的。”
张居正道:“陛下,虽说如此,但臣请旨先将尚膳监的人控制起来,另外,臣请同司礼监的人以及方枢密侍驾!并传李时珍入宫。”
“那准吧。”
朱翊钧说着就对张居正道:“对了,先生记得问王阁老,他是不是刚才吃的太多了些,朕刚才在宴上一直观察着诸卿,三公九卿里,就他吃的番椒最多,其次则是张阁老。”
“臣遵旨!”
张居正回了一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回来,开始下达旨意。
尚膳监的人自然吓得不轻,哭喊着说冤枉。
而张居正、方逢时这些公卿也紧张不已。
只王国光则在回官邸而上完厕后,顿觉没事人一般,且因得知张居正已请旨侍驾,而忙也重新入了宫,求见天子。
没多久,朱翊钧就宣见了他,且见他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便问:“王爱卿,你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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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光回道:“回陛下,臣已没事。”
朱翊钧听后不由得问道:“这么说,新食没毒?”
王国光想了想道:“当是没毒。启禀陛下,现在的我,毫无不适之感,甚至腰疼都没了。”
朱翊钧这时又问:“王卿家,本来朕是要先生问你的,还是朕亲自问吧,你是不是在刚才的宴上把番椒吃的最多?”
王国光顿时恍然大悟:“回陛下,臣确实贪嘴了。”
朱翊钧点首笑道:“朕就说,不可能会有什么毒。因朕本就脾虚,也就没尝此物,故没有此事,而先生与方卿家因为吃番椒吃的少,所以也没事,就你和张卿家吃的多,想必才如此。”
说着,朱翊钧就吩咐道:“你们且去张卿家处看看,若他没事了,说明所谓下毒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且也说明新食也是无毒的,只是番椒不可过量,然后就把人都放了吧。”
“遵旨!”
……
“哎哟!”
“陛下好狠的心,竟会想出这样毒辣的法子,要把我们这些公卿都毒死!”
“只是我并不是同党啊!如今连我也毒杀,岂不冤枉也!”
张四维捂着肚子归家时,就腹诽了起来。
张四维家奴成九这时见他如此,忙扶住了他:“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去请大夫来!”
“另外,把文书相公唤来,准备给徐老先生写信,告诉他,天子欲毒杀张党!我恐性命难保!叫他写好后,赶紧拿给我看,趁着我现在还有一口气!”
“快去!不用管我!”
张四维说着就退了成九一把,然后自己去了茅房。
过了好一会儿后,张四维就精神焕发地回到了书房。
而这时,其府里文书相公也把写好的信给了他,让他过目。
张四维看也没看就直接烧了,且吩咐道:“传我的话,以后我们官邸内的空地皆种内廷所培育之番椒,还有番薯!另给家里写信,留出五千亩地专种番椒和番薯,以备将来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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