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目光随即看向了屠贾,显然在等着屠贾,或者说是魏国的表态。
“禀殿下、上将军,我已与魏国特使商谈过,若我国同意伐赵,魏国信陵君将亲率军十万助我伐赵。”屠贾也是立即答应道。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随即再度看向了王。
得到了兵力保证的王,随即开始将心中伐赵之策和盘托出。
“此战,我军兵力当分为三个部分。”王一边在舆图上比划,一边言说道:“其一,为正面主力兵团,自川中向陈郡秘密集结,人数当在二十五万上下;其二,为侧击之奇袭兵团,自函谷开入河东集结,人数在十万上下;其三,则为关门之联军兵团,我军五万,魏军十万,共计一十五万,屯驻魏国边境。”
不待众人有所疑惑,王便已经继续他的布置:
“具体战役进行布置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我军需秘密向陈郡集结兵力,组建正面主力兵团,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兵力之巨大优势,反攻赵军颍川郡,迫使赵军后撤的同时,调动赵军兵力进行救援。
我军瞬击之下,虽或有斩获,可以廉颇之能,却未必能够重创之。
此阶段,不在与能将赵军击破,只要能将赵军赶回新郑一线即可。
第二阶段,赵军在发现我军大举进攻之后,势必调集兵力进行救援,此时,蒙骜率领侧击集团,绕过上党军,直插周王畿之地,顺而南下
,配合我正面集团,再败赵军。
蒙骜侧击之军长途跋涉而来,能不被赵军发现,几乎不可能。
因此,侧击之局面,仍是虚晃一招,赵国或有备或无备,皆无关紧要,目的就是要让赵军看到我军已尽其力。
随即,我军可与赵军厮杀于新郑一线,彻底麻醉住赵军、拖住赵军。
第三阶段,待秦赵两军于新郑厮杀正酣之时,秦魏联军当西向而出,占领周王畿,斩断赵军之粮道及其归路。
如此,数十万赵军则尽数在我彀中也。不说全歼此股赵军,至少也要让赵军损兵数十万,同时失去颍川这一战略要地。”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却是良久的沉默,几人纷纷盯着舆图,消化着王这份庞大的布局。
应该说,王的这个计划,虽然有着阴谋的手段,但本质上还是以力破之。
其最重要的无非两点,其一是将赵军的精锐主力牢牢地吸引在新郑前线,从而与后续的上党军拉开距离;其二则是以魏军这只奇兵,突然出现在最为关键的周王畿之地,断了赵军的粮道。
要知道,如今的赵国颍川郡整体呈东西短而南北长的狭长地形,这最短的一截,莫过于楚国献给赵国的周朝故土。
只要联军将洛城一占领,几乎就掐断了赵军的运粮命脉。
要知道,这时候的前线,赵军可是足足有着数十万大军,仅仅靠一个颍川郡,是万万不能供应得上的。
不出十余日
,赵军势必断粮。
而数十万大军无粮,其后果会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当然,想要真的达成这个效果,上述的两点,哪一点都不容易。
首先要吸引赵军主力在新郑,这就要求秦军必须豁出去性命,跟有着重骑兵的赵军进行对攻,虽然秦军如今也有着重骑兵,但相对于赵军的成熟骑兵,秦军的重骑兵显然还是要略逊一筹。
巨大的损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其次便是切断洛城补给线。
这一条看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很简单的道理,这么重要的补给线,秦军能想到要截断,那赵军也不可能毫无防备。
虽然秦军已经做出了主力全在前线的假象用以迷惑赵军,但赵军显然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对于洛城的争夺,势必会是左右战场的关键所在。
这也是王要在联军之中加入五万精锐秦军的原因。五万精锐之卒,足以撕碎赵军留守后方的部队了。
而承接赵军疯狂反扑的,势必就是魏军的十万大军了。
应该说,这偷袭,既是阴谋,却又是兵力碾压下的阳谋。
能够兵不血刃地突袭成功,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行,十五万大军,就是王最后的底牌。
当然,这些都是王所预想中的场景,赵军会不会按照王所预想的步骤去做,还两说着呢!
但到底,这已经是王,或者说秦国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众人在舆图面
前也是思索良久,终究还是太孙子楚最先提出了他的疑问。
“两个问题。”子楚略略皱眉,随即提问道:“其一,为何要如此繁复地调兵,又是作侧击状,却又不能行侧击之效?其二,关门之举至关重要,为何交给魏国?”
闻言,王随即点点头,答道:“之所以行此繁复之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告诉赵军,我们有计谋,但计谋没成型,如此才能让赵军稍稍放心,以掩护秦魏联军的存在。
若是直接集中兵力,赵军势必会严守两翼。
只有让一翼暴露,才有可能掩护住另外一翼的存在。虽或只能提升胜率于万一,却也要为之。
当然,若是能在侧击之中给予赵军较大杀伤,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为何将关门之事交给魏国,其一,关门之军务必要在赵军意料之外,我军兵力几何,赵国大致是知晓的,短去五万,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多,极其容易为赵军所猜到,故非是以魏军为主不可;
其二,魏军贪鄙,以此关门之易事与之,方可诱其上钩,实际入城之后,必遭赵军南北之对攻,损失绝不在少数;
其三,魏军羸弱,守城尚可,若是对攻赵军,恐魏军力有不逮,或半路弃我军而逃也未可知,只有将其陷入赵军南北之夹击之中,方可令其作殊死之一搏也。”
听着王的答复,太孙子楚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若是赵军严守粮道,
不给我联军任何机会呢?”一旁的蒙骜也随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王也不避讳,当即说道:“洛城之战、新郑之战、以及近两年的陈郡鏖战,都已经告诉我们,秦赵之间,战力并没有太多悬殊,加之重骑兵已成,在正面之决战,实际很难分出胜负。”
“此战关键,不在正面对敌伤亡如何,秦赵谁也很难取得决定性胜利。”王咽了口口水,随即继续说道:“关键的关键,还是在洛城。”
“可惜,为此我军能做的准备实际并不多,除了侧击集团的声东击西之外,几乎没有旁的迷惑赵军的办法。”王随即伸出了两根指头,说道:“因此,只有两条路:
第一,让魏王和信陵君去想办法,务必要让赵国相信,魏国不会参与此战;
第二,正面的战斗要更加地激烈,让赵军无暇分兵太多去看护自家的粮道。
如此一来,以十五万大军雷霆一击,攻破洛城,当不是难事。”
“可行。”一旁的屠贾点点头,随即向子楚一礼道:“微臣请命,密赴魏国,与魏王及信陵君商议此事。不说让赵括完全相信魏军不会参与其中,至少让其戒心不会那么大。”
“可也。”子楚几乎毫不犹豫便答应道,随即又补充道:“如今诸国一体,若是需要齐国相配合,卿可自决之。还有楚国,不求楚国出兵助我,至少不能让他在关键时
候拖我军后腿。”
“多谢殿下。”屠贾当即领命道:“臣必不辱使命。”
点点头,子楚随即看了看还未发言的蔡泽,旋即又扫视了众人一圈,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疑问?”
“谨听殿下之命。”众人相视一眼,随即齐齐答应道。
子楚点点头,道:“诸君且在此地稍候。”
说着,子楚一边命人将舆图取下,一边继续说道:“兹事体大,孤初掌王命,不敢轻断,上将军与相国随孤一道前往请示王上。”
“是。”王与屠贾当即双双领命道。
应该说,子楚在掌握了权柄之后,还能在遇到大事时,去询问秦王的意见,光是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这当然不是不敢担责的表现,若是不敢担责,子楚就不会先进行了这次的廷议,得出了结论之后,才去找秦王了。
很明显,子楚的这一请示的举动,既是对秦王的尊重,也是对接下来这场大战的尊重。
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子楚这才带着秦王的旨意和王、屠贾二人回到了议政殿中,而秦国这台终极的战争机器,也终于开始启动了起来。
一队又一队的秦军开始结束休假,踏上征程;一捆又一捆的粮草被搬上马车,运往远方;
还有屠贾,作为如今秦国的相国更是不辞辛苦,伴作了行商的模样,随着魏国的密探,悄然向着魏国国都大梁前进着。
秦军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也没能瞒过
赵军的耳目,很快数封加急的情报便送到了赵国邯郸龙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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