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
洪承畴双眉微蹙,从孙守法口中说出来的这个名字,他好像有些许的印象。
“我记得之前战报之上,湫头镇遭遇似乎有他的名字在上面。”
洪承畴虽无过目不忘之能,但是记忆力也比常人要好得多,毕竟他好歹也是二甲的进士。
“军门记得不错,曹总兵举荐的正是此人。”
孙守法低头应答,同时从怀中取出了两封文书。
“卑职见到名字,因为对其并不熟悉,因此遣人调查了一番,此人的履历皆汇总于此。”
孙守法上前了一步,将两封文书放到了洪承畴身前的桌面之上,而后退到一侧站立着候命。
“第一封文书是陈望的履历,第二封文书是曹总兵自平凉府送来的信。”
洪承畴微微颔首示意知晓,拿起了孙守法递来的两封文书,并拆开了第一封。
“辽东广宁人……”
洪承畴眼神微动,孙守法呈递上来的文书之中记载陈望的最先便是籍贯,而后就是功勋晋升。
曹文诏的家丁出身,辽东斩获首级三级,其中斩杀的一人,经兵部勘察为建州之白甲兵。
辽东斩获两级,先升小旗,再升总旗,四城之战斩获一级,晋为试百户。
入关进剿,斩获首级三十二级,大小战事数十阵,一阵未落,一场未缺。
按着功绩其实早就应该是百户,不过那个时候他压了曹文诏的功勋,所以这些斩获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一月之间连升为把总?”
洪承畴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细节。
这个陈望原先是家丁,自湫头镇之战后,直接便升为了百总,并代把总之职,而后募兵之后,邠州之战时便升为了把总。
试百户的军职任个百总确实合理,而且家丁出身,作为将校的亲信也是在合理的范畴,但是这个升官确实有些快了。
洪承畴有些怀疑,之前不久还是一个大头兵,一跃成为了把总麾下四个局四百多名战兵,管理都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这个陈望就是那个在湫头镇之战殿后有功的陈望?”
洪承畴转过头去,向着孙守法询问道。
“正是此人。”
孙守法点头应答道。
湫头镇之战的文书上曹文诏是写了陈望的名字,殿后有功,毙伤敌寇精骑马军上百,斩首五级。
洪承畴沉吟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从桌上文书堆中抽出了另外一封文书。
只是看了几眼,洪承畴的眼神便有了变化。
邠州之战之中,此人果然也在报捷的文书之上,列阵击溃敌军步队,停口镇外击破敌军残党,破敌精骑,司内共斩首级二百七十级。
若是论功,足够其升为千户。
千户的军职确实也匹配千总。
洪承畴眼神微动,没有再问,而是先拆开了曹文诏送来的另外一封文书。
曹文诏在他手底下任事也算多年,他自忖对其了解颇多。
曹文诏处事老练,行事沉稳,绝不会将一个不合适的人放在不合适的地方。
洪承畴本以为多半是曹变蛟前去接领,毕竟曹变蛟本就是参将,之前因病归乡,其麾下营兵也被迁给他人。
这次曹变蛟虽然参将,但却是以部将的身份的跟着曹文诏,没有独领一营。
拆开文书之中,洪承畴原本的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
重新放下文书,洪承畴的神色已经是恢复如常,沉声道。
“传信给曹文诏,他推举的人不管是谁,我都录用,只是一定要处理好淳化的那些辽兵。”
“大敌当前,不能再出乱子了。”
孙守法站在侧面,看着被拆开的文书,心中有些好奇。
他猜测着文书之中的内容,想知道曹文诏在书信之中到底写了什么,让洪承畴改变了看法。
不过孙守法能够一路做到游击,不单单是凭借着武勇和战功,还凭借着处事,因此他并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而是躬身应答了一声,随后便退出了军帐。
等到孙守法退出了军帐,洪承畴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曹文诏的信上。
曹文诏在书信之中所写的关于陈望的信息远比孙守法探听的更为详细。
陈望取得的鞑虏首级不是三级,而是七级,只是其中四级卖了银钱,这种事情在辽东再正常不过。
不仅如此,曹文诏还将陈望的家世也说明了清楚,同时对于殿后、练兵、行军等事也是一一阐述。
看完曹文诏传递而来的书信,洪承畴在脑海之中已经是对于陈望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纪效新书》……戚继光……”
洪承畴端起了放在桌案上的茶盏,一手端着茶托,一手拿起茶盖轻抿了一口茶水。
陕西七月的天气热的人心力憔悴,凉茶能够解暑。
“陈望……”
洪承畴一手放在桌案之上,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
他对于曹文诏举荐的人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洪承畴自然听过戚继光的名字,戚继光所写的两本兵书,《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都不是什么禁书,他也都看过。
除此之外《阵纪》《孙子兵法》等等兵书他也都有过阅览,否则也不会坐上三边总督的位置,能够指挥调派这么多的大军。
历史上有很多的强军,带领着他们的将领很多都写下了兵书,将其训练方法还有武备等等都记录了下来。
但是依照其中的章程就能够练出强军者,却是少之又少。
有些是因为盲目的生搬硬套,有些则是因为执行不彻底,有些则是因为理解不到位。
但是这个陈望似乎真的有练兵方面的天赋,曹文诏在信中最后禀报道。
“号令严,赏罚信,士无敢不用命。”
“十三日,天大雨,无避雨军令,司中作训上下官兵无人擅动,自酉时至日昃,植立不动。”
“末将观其领兵操练行进,队列作战,皆如往昔之浙兵,尽得其形意。”
……
《明史·列传·卷一百》
继光巡行塞上,议建敌台。略言:
“……然边卒木强,律以军法将不堪,请募浙人为一军,用倡勇敢。”
督抚上其议,许之。浙兵三千至,陈郊外。
天大雨,自朝至日昃,植立不动。
边军大骇,自是始知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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