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响彻了苎萝村。
远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整个村庄都从黑夜之中逐渐苏醒过来。
李云泽睁开了眼睛,屋子外面已经是有了动静。
郑家一家子都已经起身,郑家主带着郑柴出门干活,郑母则是在做家务收拾。
让李云泽惊异的是,郑旦却是在院子里练剑。
凭借着出色的听力,李云泽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郑旦一剑接一剑刺出时候带动的破空声响。
果然,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除非他是个挂逼...
可挂逼,也是要努力的。
起身穿戴整齐,来到墙角踹醒了呼呼大睡的公输班“天亮了。”
《抡语》有言‘吾日三省吾身’。
李云泽的解释是,身为儒家弟子,每天要锻炼三次自己的身体。
早起第一练,尤为重要。
早晨起来自然不是练枪,而是锻炼身体。
师徒俩来到庭院的时候,就见着俏脸上落下汗珠的郑旦,咬着银牙一剑接一剑的在练剑。
李云泽没打扰,带着公输班站在一旁默默观看。
许久之后,太阳都升起来了,郑旦这才手臂微颤的收了剑。
“还差两剑。”
一直站在旁边的李云泽,突然出言说了句话。
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郑旦疑惑的转首看过来“什么?”
“你不是要刺一千剑的吗?现在只有九九八。”
李云泽的回话,说的郑旦都笑了“我每天都练,怎么可能记错。”
摇了摇头,李云泽没再说话。
他不可能听错,的的确确是少了两刺。
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督促公输班开始锻炼身体。
回到房内洗漱一番的郑旦,轻轻爽爽的再度出来。
然后就是好奇的看着公输班健身“这是作甚?”
“锻炼身体。”李云泽回应道“无论做什么,强壮的体魄都是最好的基础。身体好,一切都好。”
后世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儒生,不配称之为儒家弟子。
没等郑旦说话,李云泽这边就对她说道“你这种练剑的方式,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进步飞快,可却是给身体带去了极大的负荷。等到身体素质下降的时候,各种毛病就会不断出现。”
郑旦愣愣的看着他“啊?”
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苎萝村百里之外的郑旦,哪里懂这些。
“我会一套按摩手法,能够舒缓身体负担。”李云泽神容陈恳的说道“配合针灸与药物,可以有效舒缓你身体里的暗伤,要不要试试?”
郑旦‘’
这位先生,我们好像不熟吧。
沉默片刻之后,郑旦突然开口问道“先生莫不是看中旦?想要带我走?”
这个时代的女子,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子,上到王姬公主,下到乡野村姑,说白点都被视为商品。
王姬公主用来联姻,像是多年之前的秦国公主,原本是应该嫁给楚国太子的,可却是被楚平王截胡了,更是因此引起了伍子胥逃亡又反扑,闹出了多大的一场风波来。
世人通过李云泽的话本,只觉得伍子胥报仇真乃大丈夫也,可谁去同情过被公公截胡的秦国公主?
就连秦国自己都不在乎!
他们只在意与楚国联手对抗晋国带来的压力,至于公主是嫁给了太子还是公公,都无所谓。
公主都是如此了,那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地位自然是更加不堪。
苎萝村这儿,往年也有商队经过,会从村里挑选一些出色的少年少女带走,送往各地权贵富豪之家。
去年的时候,郑旦就曾经被一支商队看上过,好在她持剑不从,只好作罢。
至于说为什么家中愿意将少年少女们交给商队,那是因为人家出钱的,价格丰厚,越是漂亮的越是丰厚。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会被送往权势富贵之家,从此之后不但能够吃饱穿暖,说不得还有出人头地,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自然是一拍即合。
很多人想去,却是因为相貌身形不行,被商队瞧不起看不上。
郑旦很清楚,以自己的美貌与身姿,躲过了去年,躲过了今年,可明年呢,以后呢?
她的父母,终究是会将她送走,唤来自己哥哥娶亲的财货。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娶东施。
郑旦不想被送入某家权贵富豪之家,圈养起来成为玩物。
或许能吃饱喝足,或许能穿着漂亮的衣服,可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她一个小女子,哪怕剑术出色,可想要摆脱这几乎注定的命运,怎么可能。
直到此刻。
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的公输班,听到这话顿时手一抖,直接扑在了地上。
越地女子,都是如此奔放的吗?
迎着郑旦那带着忐忑之色的目光,李云泽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屋内。
霎那间,郑旦心中的失落无以言表。
‘为什么,我也不差啊?我可是与施夷光并列的浣纱双姝!’
当郑旦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李云泽已经拿着一个钱袋走了出来递给她“去弄些吃食来。”
看着手中的钱袋,再抬起头看向李云泽,郑旦的目光之中满是疑惑之色。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古时两餐制,早饭一般都是九十点的样子才开始。
不是不想三餐乃至于更多,而是生产力不足,无法支撑。
“我家都是一天吃三顿。”
愣愣的看着李云泽,片刻之后郑旦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俏脸上浮起红晕,握着钱袋转身跑了。
李云泽笑了笑,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看热闹的公输班“偷懒?再加五十个。”
公输班真不是偷懒,而是被惊到了。
要知道自从拜入门下,师兄们就私下里跟他说过多次,都说师父不近女色的,国君权贵们送了多少次漂亮女子,全都被师父给退了回去,那是真正一心一意投身教育事业,心无旁骛。
可是今天...师尊居然应下了那女子!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
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卖早点的。
郑旦跑去了村里的富户之家,买了些酒水与酱肉,带回来交给其母做饭。
村里的富户,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后世的小卖部超市什么的,村民们消费不起的东西,富户之家多少都会有些存货。
‘我家吃三顿。’郑旦熬煮稀粥的时候,脑海之中还在回荡着这句话。
‘就是说,我也被纳入家中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俏脸上那笑容,就无论如何都按耐不住。
一旁的郑母,抬手抱住了她“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有本事的,跟着他能过好日子。”
哪怕是在这春秋战国时代,男人有钱吃三顿饭,那就是过好日子了,有钱有财货真是千年不变的吸引力。
吃饭的时候,郑旦很是自然的坐在了李云泽的身边,服侍他吃饭饮酒。
大早上喝酒,不是说是个酒鬼,而是这个时代的酒,更像是一种饮料。
李云泽坦然接受,跟大爷似的接受郑旦的服侍。
吃过早饭,李云泽挥挥手让郑旦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收拾结束,郑母留在家里继续准备饭食,等会儿郑家主与郑柴就要回来吃早饭了。
而郑旦,则是抱着家中的衣物出门。
李云泽则是让公输班拿出了他的全套工具,在院子里手工制作纺纱机。
不是大型机械,就是木质的纺纱机,只不过其效率比起郑母现在用的,要强的多。
待到郑家主与郑柴干活归来,纺纱机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李云泽嘱咐公输班将纺纱机送过去,并且操作介绍如何使用。
至于他自己,则是悠哉悠哉的出门闲逛。
苎萝村外有溪水流淌而过,而溪水的尽头,则是数里地之外的浦阳江。
当李云泽来到浦阳江畔的时候,一群村中少女们,正在江畔水中浣洗衣物。
所谓浣纱,其实就是洗衣服。
在这个没有洗衣机的时代里,清洗衣物都是纯手工,依靠天然水源来做。
基本上与做饭一样,都是女子劳累终生的主要工作之一。
苎萝村的条件还行,依靠养蚕种桑打猎渔获过的还算是可以。
若是贫穷的地方,甚至连衣物都没有几件。
李云泽站在路边,目光打量着那些浣纱的少女们。
郑旦的身边,是一位妙龄少女。
那绝美的容颜,让李云泽都看的微微失神。
正所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那少女放下手中的衣物,皱眉抬手捂着心口,一副难受的模样。
一旁的郑旦,急忙上前搀扶“夷光,你又发病了?”
‘西子浣纱越溪畔,蹙眉抚胸水中荡。’
李云泽轻叹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无事。”
容颜绝美的施夷光微微摇头,向着郑旦露出一抹笑容“挨一会就好。”
郑旦也是叹气,医师都说了,这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症,药石无用啊。
先天性的遗传病,在古代基本上都说绝症,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治疗,甚至连究竟是什么病症都搞不懂。
不出意外的话,施夷光这应该是先天性的心脏病。
为了缓解施夷光的情绪,郑旦左右看了看,突然伸手指着水中的一条游鱼大喊“快看啊,这条鱼见着夷光漂亮,看入了迷,都沉水底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