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

  女侠且慢寒池金鳞卷第七章翌日滴答、滴答……

  入了七月,雪原便开始迅速降温,通常都是连日阴雨,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冷。

  客栈厢房里,夜惊堂靠在枕头上,睡的四平八稳;而华青芷躺在里侧,被子盖住了雪腻团儿,和夜惊堂挨在一起,睡姿也极为端正,两个人看起来,就如同知书达理的相公和贤惠含蓄的夫人。

  之所以睡的这么正式,倒不是夜惊堂不想抱着睡,而是青芷太懂事。

  起初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青芷就非常配合,让摆什么造型就摆什么造型,甚至搂着腿弯抱起来欺负,都不抵触,只是抱着脖子小声哼哼。

  因为青芷只是个文文弱弱的书香小姐,夜惊堂也不敢可劲儿糟蹋,只是温润如水般呵护,等青芷满足后,他便也浅尝即止,准备抱着休息。

  但青芷意乱神迷过后,慢慢的就清醒了过来,想起了自己是世家大族的大小姐,得注重为妻之道,言行举止得有讲究。

  而腻腻歪歪缩在相公怀里睡,显然是不符合‘端庄含蓄’的夫人形象,更像是撒娇卖俏的偏房狐媚子。

  为此青芷就开始贤惠起来,夜惊堂抱她,她就任劳任怨,继续服侍没尽兴的夫君;不继续了,就乖乖躺在跟前,不打扰夫君休息,如此周而复始。

  夜惊堂起初还以为青芷战斗力强,但青芷都打颤了,还咬牙继续,他才明白过来是懂事,在尽全力满足他这夫君。

  夜惊堂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最后硬被弄得不敢乱动了,难得的当了回君子,陪着一起躺板板。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房间里的温度也下降到了最低点。

  夜惊堂不惧寒暑,但怕弱不禁风的青芷着凉,当下便轻手轻脚抬手,从床榻旁取来袍子,想盖在青芷身上。

  华青芷第一次和相公睡觉,睡的并不深,夜惊堂一动,她便睁开了眼眸,脸颊上慢慢泛起羞红,目光忽闪:

  “夜……夜公子……”

  夜惊堂低头在唇上啵了下:

  “还叫公子?”

  华青芷捏着胸前的薄被,不敢和夜惊堂对视,双眸低垂道:

  “相公~”

  “呵呵~”

  夜惊堂侧躺在跟前,抬手拨了下耳边的秀发:

  “娘子。”

  华青芷满心窘迫,但还是柔柔颔首,待清醒片刻后,又想起了要事,抬手摸了摸肚子:

  “咱们这样,就……就能怀上了吧?”

  华青芷不通武艺,自然不会江湖避孕之法,中奖的几率不低。

  不过这种事,夜惊堂也说不准,只是道:

  “按照大夫的说法,要放松心态,不能着急,多做才能提高几率。”

  多做……

  华青芷昨天半条命都快没了,听见要多做肯定有点怂,不过为了按时给家里抱回去娃娃,她犹豫了下,还是柔柔询问:

  “你现在还行不行?”

  “?”

  夜惊堂要是其他时候听见这话,非得让媳妇明白什么叫累不死的牛,不过青芷太柔弱,也不敢瞎折腾,只是道:

  “天都亮了,晚上再说,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弄吃的。”

  “哦……”

  华青芷轻咬下唇,想想还来了句:

  “辛苦相公了。”

  夜惊堂摇头直笑,又低头啵了下后,才翻身而起穿上了袍子。

  华青芷端端正正躺在枕头,等夜惊堂走后,又摸了摸肚子,不过很快脑子里就回忆起昨晚有辱斯文的画面和感觉,连忙把被子拉起来,把脸都蒙住了……

  ——

  吱呀~

  房门关上,夜惊堂还贴在门上听了下,发现青芷蒙着脸打滚后,才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本想转身下楼,不过走出几步,又回头来到了冰坨坨和云璃的门前。

  冰坨坨昨晚上就带着鸟鸟跑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还没回来,房间里只有一道呼吸声。

  夜惊堂见此,抬手敲了敲:

  咚咚~

  片刻后,房间里便响起“嗯~~”的一声,当时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后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

  咚咚咚~

  夜惊堂知道冰坨坨又把云璃点睡着了,心头怪不好意思,询问道:

  “云璃,伱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吱呀~

  折云璃打开房门,睡眼惺忪的靠在了两扇门之间,还有点迷糊:

  “惊堂哥起这么早……话说师父呢?”

  夜惊堂本想含糊两句,但话未出口,就发现不对。

  折云璃住在客栈,虽然没放松到穿着肚兜睡觉,但也只是在肚兜外面套了件白色睡衣。

  因为白色睡衣比较宽松,这么夹在两扇门之间,衣襟明显挤在了一起,肚兜是传统款式,固定作用并不明显,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出那份酥软……

  折云璃虽然刚醒来有点懵,但眼睛不瞎,发现门外阳光开朗的惊堂哥,眼神忽然往下瞄去,她也低头看了下,而后便抬起眼帘:

  “惊堂哥,你看什么呢?!”

  夜惊堂早已经转开目光,稍显严肃道:

  “都大姑娘了,怎么还这般冒失,早上起来要先把衣服穿好。”

  “我捂得严严实实,是惊堂哥眼神不对……”

  “好啦好啦,快收拾打扮,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带你去朔风城办事儿。”

  折云璃听见办事,自然来了精神,也不再计较方才的事儿,把门关起来,开始收拾打扮。

  夜惊堂摇摇头扫开杂念后,便来到了客栈后院。

  客栈里依旧生人勿进,看模样他不搬走,掌柜伙计是不敢回来了。

  夜惊堂见此,先在柜台上放了张北梁官票,当做包下客栈的银钱,而后来到后厨中,寻思着杀只鸡煲个汤。

  但他正在厨房烧热水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口暗了几分,一阵寒意也从背后传来。

  ?

  夜惊堂回头望去,可见冰坨坨身形笔直立在门前,手上抱着已经睡死过去的鸟鸟,神色一如既往不苟言笑。

  夜惊堂表情微僵,继而便含笑道:

  “回来啦?昨晚做什么去了?”

  “去朔风城搜集了点情报。”

  “是嘛,那什么……”

  “你不用说了。”

  薛白锦把鸟鸟放在窗台上,来到跟前接过水瓢:

  “昨晚我冒犯你一次,你冒犯我一次,咱们扯平。”

  夜惊堂见此松了口气,点头道:

  “行,你不生气就好。”

  薛白锦把水倒进锅里烧着后,又转眼看向夜惊堂,询问道:

  “你对付神尘和尚的时候,用‘百步飞剑’,是不是又动用了第七张图?”

  “嗯,不过我有分寸,目前没啥异样。”

  “性命攸关,你感觉没异样就是没异样?”

  薛白锦神色颇为严肃,来到跟前握住夜惊堂的手腕,开始施展分筋错骨手:

  “我帮你检查一下。”

  “诶?!”

  夜惊堂听见这关切话语,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抽手:

  “不用不用,昨晚是我的错,我保证下不为例……嘶~”

  薛白锦是关心夜惊堂,又不是惩罚,岂会听这话,当下抓着胳膊,从下往上慢慢推拿。

  夜惊堂被捏的暗暗抽凉气,知道冰坨坨是在公报私仇,好言道歉片刻无果后,趁着一个不注意,迅速挣脱出来窜到了门外:

  “我去杀只鸡,你先歇着……”

  薛白锦见夜惊堂落荒而逃,昨晚的那点恼火也散了,当下才收手开始忙活,做起了早饭……

  ——

  而楼上。

  “嗯哼哼~……”

  折云璃在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还学着梵姨编了几个小辫,打扮成了灵气十足小侠女,哼着小调出了门。

  折云璃本想下楼洗漱,但走到华青芷门口时,却脚步一顿,或许是想到了青梅竹马与天降的事情,她犹豫稍许,悄悄把门推开,往里看了眼:

  “华小姐?”

  房间里,华青芷已经穿好了衣裳,此时正坐在妆台前点妆。

  听见开门声,华青芷连忙放下胭脂盒,回过头来:

  “云璃姑娘,你醒啦?”

  折云璃不知为何,感觉华青芷气色有点容光焕发,不过她也没细想,来到妆台跟前,拿过梳子帮忙梳头,询问道:

  “华小姐,你昨天半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猫叫?”

  “猫叫?”

  华青芷因为以前听过青禾学猫叫,自然明白意思脸色红了几分:

  “没有吧?我……我昨晚睡的很熟。”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话说你怎么跟着惊堂哥跑到这儿来了?”

  华青芷只是不服薛白锦,对其他姑娘都极为友好,心头估摸云璃姑娘是吃醋了,微笑道:

  “家里有点事,夜公子顺便把我带出来了。昨晚的事挺抱歉的,还望云璃姑娘别多心。”

  “我多心什么?我和惊堂哥清清白白……”

  说到这里,折云璃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麻瓜,又委婉道:

  “不过师父师娘,确实有把我许配给惊堂哥的意思。若师命难违,真有那么一天,以后我罩着你,惊堂哥委屈你了,我都帮你说他。我和惊堂哥最早认识,以前在云安就住在一起……”

  华青芷眨了眨眸子,本想询问云璃敢不敢收拾她师父,但这话乱问显然不好,也只能微微颔首:

  “谢了。”

  “唉,应该的。”

  ……

  ——

  另一侧,雪原深处。

  一座城池屹立在大地之上,背后便是黑色群山,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和商旅,在城墙下进出,城门卫都是腰悬刀柄的武人;而城头上的旗帜,也并非北梁王旗,而是单单一个‘北’字。

  作为江湖人统治的疆域,坐落于半山之上的城主府,便相当于整个雪原的皇宫,虽然地处苦寒之地,但靠着历代城主前赴后继的修建,规模颇为庞大,层层叠叠的建筑,一直从山脚的广场,绵延到了半山腰的云阁。

  清晨时分,各地过来的高手,在云阁下方的大厅内就坐,二把手方行古,手握两枚铁核桃,在主位与众人攀谈客套。

  而上方的云阁深处,一间暗室内。

  黄铜灯台,照亮了昏暗厅堂,厅内摆着茶榻桌椅和书籍,最深处则竖着一扇白屏。

  贵为朔风城城主的北云边,在白屏后方盘坐,身着一袭白袍,头竖银冠,虽然年纪三十有六,但看起来也只是个气质较为沉稳的年轻人。

  北云边面前的桌案上,则摆着南北两朝的舆图,上面放着数个小人,小人胸口都刻的有字,分别是奉、吕、项、神尘、东方等等,位置也在各自盘踞之地。

  而旁边的木框中,已经丢入了些许木头人,字迹为‘轩辕’‘陆’等等,只有寥寥几个。

  已经死去的断声寂、李锏等人,依旧放在舆图上,因为太久没动过,甚至落上了些许灰尘。

  之所以不拿掉这些人,并非北云边不知道外界的变化,而是这些人的生死,已经和他没了关系。

  正如江湖传闻那般,北云边出身海边渔村,家中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没法习武也读不了书,正常来讲,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外面的世界产生联系。

  但幸运的是,他在六岁哪年,遇到了一个老者。

  他不清楚老者叫什么名字,在渔村里晒鱼时偶然碰见,见面便问他想不想习武。

  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知道会武艺的人都很厉害,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便当场拜了师,被带着出海,到了一座岛屿上。

  岛上有一棵苍天大树上面挂的有果子,而师父便隐居在那里。

  他靠着惊人悟性,很快学会了各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深绝学,也渐渐在相处中,得知了师父为什么收他为徒。

  师父说,武道的尽头是仙道,但自从吴太祖过后,就没人再能跨出那最后一步,所以想培养出这样一个人。

  他很是疑惑,问奉官城也不行?师父说当世没人能比肩吴太祖,但奉官城有些许机会走到那一步,他天赋异禀,同样也有机会,为此选择收了他为徒弟。

  至于为什么不收奉官城当徒弟,他倒是没问,毕竟他心里觉得师父可能不配,说出来伤师父脸。

  他出身穷苦一无所有,师父如此器重他,他自然受宠若惊,立志要完成师父的志愿,超越奉官城,成为继吴太祖之后登仙的第三人。

  他在岛上待了十余年,学会了各种文武艺,而后出山回到了北梁,因为听闻雪原最强人叫暮云升,他便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北云边’,只用一战,便成为了朔风城史上最年轻的城主。

  同时他也从师父手中,接过了一些人手的指挥权——也就是南北朝口中的‘绿匪’。

  绿匪是师父发展出的情报网,其目的他并不是清楚,但猜测也是为了挖掘出吴太祖之后的第三人。

  常言‘乱世出英雄’,绿匪四处捣乱挑拨冲突,能力出众之辈自会脱颖而出。

  他接手后,做的也是这些事情,比如见南朝女帝有问鼎天下的资本,就时不时派人刺杀,给女帝制造压力,收揽曹阿宁等人,秘密煽动邬王、燕王世子造反等等,激发其斗志让其不敢松懈。

  女帝如果坐不稳皇位,肯定得想方设法往上爬;而若是坐稳了皇位,压力自然就来到了北梁这边。

  说白了就是当搅屎棍煽风点火,让南北双方的高手都不敢懈怠,不得不拼尽全力上进。

  本来北云边把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他是师父的头号种子,在潜心习武的同时,替师父四处煽风点火斗蛐蛐。

  如果到最后也没有‘蛐蛐王’冒头,那他武道登顶击败奉官城之日,自然也完成了师父的志愿,师父一直很满意他的表现。

  但这种情况,却在一个名字出现后,彻底改变了。

  去年初,北云边正在暗中布局,煽动邬王劫废帝,同时派出‘血菩提’协助燕王世子刺驾,给女帝上眼药。

  结果云安猛然冒出了个叫‘夜惊堂’的年轻人,直接把血菩提灭了。

  因为道行太低,北云边还未曾在意,但不曾想从那之后,三天两头便有情报传回来,说某某又死于夜惊堂之手。

  起初是从各种小角色,而后是邬王、轩辕朝、陆截云……

  这么猛的蛐蛐,不说北云边,恐怕连师父都是第一次见,他起初还想给夜惊堂制造点压力,逼其上进,结果还没来得及谋划,就被对方把压力上到了他头上!

  去年九月份,在司马钺死后,北云边便跑回了海外岛屿,想询问师父该怎么处理夜惊堂。

  但让他绝望的一幕来了——一直在岛上隐居的师父,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帮师父办事这么久,北云边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从帮忙养蛐蛐的嫡传徒弟,变成了罐子里的一只蛐蛐。

  师父已经发现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不再是师父眼中的头号种子,如果不拼命往上爬,便会和那些已经被咬死的蛐蛐一样,成为他人登顶之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而不出他所料,等他回到朔风城后,就和绿匪失去了联系,再难调动那张遍布南北的情报网。

  北云边知道自己没有怨天尤人的时间,只有在夜惊堂抵达之前,拥有战胜对方的实力,才能在这人吃人的蛐蛐罐里活到最后……

  ……

  呼呼~

  暗室寂静不知多久后,烛台笔直的火苗,微微颤动了几下。

  屏风后盘坐的北云边收回思绪,偏头看向背后。

  吱呀~

  厅堂的大门,也在此时被推开,透过屏风,可以看到一道身着锦袍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一礼:

  “北城主。”

  北云边并未转身,继续看向面前的舆图:

  “阴掌门请坐。”

  屏风外,钧天府的掌门阴士成,并未介意北云边的倨傲,毕竟武圣本就有这个资本。

  阴士成来到茶案旁坐下,轻轻摩挲手指,询问道:

  “虽说夜惊堂来雪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左贤王、神尘和尚、仲孙先生,皆在夜惊堂手上吃了亏,若是到了朔风城,单凭北城主一人……”

  阴士成五十来岁,原本就在北梁大宗师中位列倒数,擅长的还是机关毒术,若是遇到夜惊堂,基本上十死无生。

  南北高手已经死了这么多,阴士成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这次根本就不想到雪原来。

  但朝廷已经无人可用,又给了他一枚仙丹,他不来也不行,此时最怕的就是动静太大,又把夜大阎王引来,而后把他顺手刮死。

  北云边听得出阴士成的忌惮,回应道:

  “夜惊堂来了是好事,我不是黄莲升,说给大梁效力,就有把握把夜惊堂留下。”

  阴士成知道北云边不是黄莲升那种废物,但夜惊堂就是夜惊堂!

  神尘和尚的不败金身都破了,北云边凭什么夸下这海口?

  阴士成知道追根问底不合适,但犹豫再三,还是道:

  “阴某是正统北朝武人,讲究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若是心里没底,届时出现异状,很可能没法配合北城主。不知北城主能不能……咳……”

  阴士成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胸口很闷,就如同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来。

  他想要提气压住,却发现浑身气血,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四处乱窜,不过三两下,便已经脸色涨红浑身颤抖,手里的茶杯也落在了地上:

  “咳咳……”

  啪嚓——

  茶杯四分五裂。

  屏风后,北云边已经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左手微抬,眼神犹如看着一只捏在五指间的徒劳挣扎的蝼蚁:

  “当今世上能胜我的人,只有奉官城。阴掌门现在心里可有底了?”

  “咳咳……”

  阴士成浑身颤抖,眼神满是错愕惊骇,想要压住紊乱气血,却如同以肉体凡胎硬抗一尊山岳,根本无力抗衡,在挣扎片刻后,直接从椅子滑落,跪倒在了地上:

  “是……是阴某失敬。”

  北云边收手负于身后偏头示意门口:

  “滚。”

  阴士成哪里敢多说半句,连忙爬起来,捂着胸口快步出了门。

  吱呀~

  咔——

  随着房门关上后,厅堂内再度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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