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混沌魔女

  1月18日。

  慷慨之城,拜亚姆。

  在酒吧鬼混至天亮才返回旅馆的达尼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忽然看见周围模糊的场景变得清晰,定格在了‘蔚蓝之风’旅馆的豪华套房内。

  咚,咚,咚。

  达尼兹听见了一阵沉缓有致的敲门声。

  我不是在做梦吗?达尼兹抱着这样的疑惑,走到大门边,拧动了把手。

  门缝越来越大,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是位美丽的女士,脸型如同鹅蛋,鼻梁高挺,嘴唇较薄,有一双仿佛清澈泉水的浅蓝色眼眸。

  她棕色长发从中间分开,于脑后打了个简单却精致的结,接着顺滑往下。

  她没有戴帽子,穿着件腰部收紧的米色外套,领口位置有大片白色蕾丝编织成的巴掌大小花朵型装饰蔓延往下。与外套搭配的是深色的及膝裙,裙摆褶皱相连,略显蓬松,脚下则是双与发色相近的皮靴。

  “船长?”

  达尼兹惊呼出声,惊喜与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女士:

  “你什么时候来的?”

  艾德雯娜平静道:

  “这是梦。”

  “对哦!”

  达尼兹恍然大悟,船长之前就展示过类似的能力,用来跟余烬联络。但很可惜,达尼兹没学过这种秘术,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也学不会,所以只能等艾德雯娜连联络他。

  达尼兹思绪纷呈,想要向艾德雯娜倾诉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糟糕经历,以此获得重新回到船长的机会。

  可他刚要开口,突然听见了锁芯转动的声音。

  下意识间,达尼兹回头望向了卧室,只见那里的门缝越来越大,上身只穿了件白色衬衣的格尔曼斯帕罗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出来了?”达尼兹猛然站起,惊愕脱口。

  他迅速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这是我的梦境啊!”

  格尔曼斯帕罗这家伙怎么说出现就出现?

  克莱恩单手插在深色长裤的裤兜里,边走向背对窗户的女士,边低沉回应道:

  “一枚符咒。”

  接着,他直视那个女子,近乎肯定地反问道:

  “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下午好,女士。”

  克莱恩一点点露出笑意,以手按胸,行了一礼,接着缓缓开口道:

  “我是格尔曼·斯帕罗,从艾许·布莱克那里接了一个委托,他让我转告你,不用再等他了。”

  “这样啊。”

  ‘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沉默了几秒,轻轻颔首,“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

  “船长……”

  达尼兹看着艾德雯娜脸上那略带复杂和遗憾的表情,顿时心碎了一地。

  他们不会真的发生过什么吧?不会吧不会吧?明明那几天他们都没怎么单独相处过,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什么?凭什么啊!他在船上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成效,凭什么那个家伙待了没几天就得手了啊!

  痛!太痛了!

  达尼兹的情绪无比低落,心中痛苦万分,恨不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艾德雯娜轻声道:

  “我想艾许应该已经支付过报酬。”

  “是的。”克莱恩微微颔首。

  艾德雯娜语速不快不慢的说道:

  “那你应该不需要亲自和我见面,你有什么必须要见我的理由吗?”

  如果是事先支付过报酬,那‘格尔曼·斯帕罗’就不需要和她见面,因为达尼兹也可以代为转告。而眼下对方既然‘多此一举’的闯入达尼兹的梦中与自己相见,必然是有所求。

  克莱恩眼露诧异,但却没有任何别看穿的慌乱,依旧面无表情道:

  “我的确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艾德雯娜动作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并未拒绝,反而问道:

  “斯帕罗先生,你接受过教育吗?”

  这什么问题?克莱恩表情不变,淡漠回应道:

  “大学毕业。”

  “掌握了哪些语言?”

  克莱恩忍住皱眉的冲动道:

  “巨人语、精灵语、巨龙语、古赫密斯语、赫密斯语、古弗萨克语、鲁恩语……”

  艾德雯娜“嗯”了一声:

  “对神秘学其他领域有了解吗?”

  “精通。”

  艾德雯娜思考了两秒,语速不快不慢地解释道:

  “我必须结合你的知识水平来考虑如何回答问题,方便你较为轻松地理解。”

  这……克莱恩简直惊到,只觉面前的美丽女士完全不像兼职海盗的冒险家,根本就是一个表情冰冷但态度和蔼循循善诱的教师。

  不愧是海盗将军,果然有特色……克莱恩暗自感慨了一句,缓缓开口道:

  “第一个问题,你对传火了解多少?”

  什么传火?达尼兹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艾德雯娜第一次出现眸光的闪动,似乎重新认识了格尔曼·斯帕罗。她思考了几秒,轻声说道:

  “我曾听过有关传火的古老传说,对细节了解的并不多……”

  不了解细节,那就是大体了解前因后果?克莱恩在心中默默得出结论,接着缓缓问道:

  “第二个问题,这些传说故事,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克莱恩知道自己其实不该问的这么直白,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与其拐弯抹角的一点点试探,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大大方方的问出来,这反而更符合格尔曼·斯帕罗这位疯狂冒险家的性格。

  而且,他从一开始就非常好奇!

  无论是从罗塞尔大帝的日记,还是从余烬对艾德雯娜的态度,都透露出同一个细节: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对于‘传火’的了解远胜于其他其他教会!

  在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中,永恒烈阳教会当时明明拥有一幅绘画世界,却对其一无所知。反观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不但拥有绘画世界,还有穿着索哥的同类型铠甲,高喊‘赞美太阳’的守护骑士。

  而艾德雯娜也明显表现出对余烬超乎寻常的了解,并且同样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信徒……

  这一切的一切联系起来,很难不让克莱恩好奇,好奇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到底知道多少,他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传火!

  艾德雯娜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格尔曼·斯帕罗,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维持着人设的克莱恩也不再开口,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他看着艾德雯娜。

  艾德雯娜看着他。

  梦境里忽然出现了好几分钟的沉静。

  这种诡异的沉静让达尼兹有些紧张,生怕这两个人打起来——船长现在可不在这里,真打起来受苦受累的是他啊!而且,不就是问个问题吗?有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吗?

  艾德雯娜沉默良久,轻声道:

  “这些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

  “你的老师是谁?”

  克莱恩毫不犹豫的继续追问,摆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艾德雯娜平静的注视着他:

  “克拉娜。”

  “……”

  克莱恩瞳孔猛缩,思绪一下子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的灵性在疯狂示警,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冰凉。那个名字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在冥冥之中仿佛触碰了某种可怕的禁忌!

  上一次有这种类似的感觉,还是灰雾之上被永恒烈阳和黑夜女神‘入侵’的时候!

  而上一次有类似‘机制’的人或组织,还是‘黄昏隐士会’——只要说出或写出‘黄昏隐士会’这几个字,就一定会被他们利用某种方式或某件物品感应到!

  艾德雯娜说出的这个名字,必然是某位存在的真名,而且至少是序列2以上的天使!

  不,很可能不止序列2!

  “结束了?”

  明明是在梦里,但克莱恩却依旧有一种心跳骤停的恐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已经彻底被冷汗打湿。但幸运的是,那位存在已经移开了视线,祂没有选择持续注视他们。

  对方并不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不,应该说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毕竟艾德雯娜自称是那位的弟子,而达尼兹是艾德雯娜的手下,他们肯定不会有事。艾德雯娜之所以那么轻易的将那位的名字说出口,恐怕也是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种试探,同时也是一种考验!

  克莱恩心里无比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莽?

  但凡那位对他有半点想法,他现在都不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艾德雯娜盯着克莱恩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因为我没死,所以有资格继续提问?

  克莱恩仿佛听出了艾德雯娜的潜台词,顿时觉得无比荒诞,可又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非常正常。

  毕竟是那种位阶的存在,能够听到他们的真名还不死,才有资格继续探究更多的隐秘。

  但那个名字……

  克莱恩强行扭转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不去想出那个名字的全貌,同时强迫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克莱恩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正不停的颤抖。

  不,不是手在颤抖,是他浑身都在颤抖,他还没缓过来……

  在这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我……”

  克莱恩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怎么这么夸张?”

  达尼兹看着克莱恩那浑身发抖的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船长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他光看到嘴唇在动却没到声音?

  格尔曼·斯帕罗到底听到了什么才吓成这样?

  达尼兹的心里跟挠痒痒一样无比好奇,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作死的念头。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奇心不那么重,因为他知道好奇心重的人都容易出事,比如格尔曼·斯帕罗。连在梦里都止不住的颤抖,达尼兹真怕他会被活生生吓死……

  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沉声道:

  “我去趟盥洗室。”

  ——

  荒芜的大地上。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徒步行走于漫无边际、植被稀疏的荒漠中,一路向东前行。

  莉莉丝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抬头看了眼一旁的余烬,轻抿着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有事?”

  余烬看出少女的犹豫,停下脚步,问道。

  “我、我想喝水……”莉莉丝小声道。

  她虽然不是人,是吸血鬼。

  但就算是吸血鬼,也是需要进食的。

  尤其是在这茫茫的荒漠中,消耗尤其大。

  他们的部族在迁徙之前,其实有准备过足够的物资。但这些东西都已经和她的族人一起,在巨龙的吐息下变成了晶莹的玻璃。

  嗯,当然,原本她是可以吃龙的。

  如果那些巨龙的尸体没有在雷霆下化为灰烬的话……

  “水?”

  余烬默然思考两秒,朝莉莉丝伸出手。

  莉莉丝迟疑了一下,伸出白嫩的小手放在余烬的手心。

  但在两只手接触之前,一株绿色的小草却突然出现在余烬手心。

  莉莉丝被吓了一跳,触电般收回手。

  “吃吧。”余烬将手中的绿草递了过去。

  “吃草?”

  莉莉丝张了张嘴,她是吸血鬼,但不是牛马,不是靠吃草就能活的……莉莉丝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半晌才从余烬手中接过绿草,认命般的咬了一口。

  她本以为草会很难吃,但在咀嚼间却又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清甜,湿润了口腔。虽然称不上是入口即化,但也让少女眼前一亮,将整株草塞进嘴里,咀嚼的速度加快,如同小仓鼠一般鼓起脸。

  【开花绿花草】

  【如同一大朵花般的绿草,

  带有盛开的小小白花。

  可以暂时大幅提升精力恢复速度。

  绿花草的花被称作幻影之花,

  据说只在冰冷却不会冻结的水边开花。】

  “好神奇……”

  莉莉丝小声呢喃道。

  在咀嚼同时,她感觉的精力似乎也得到了大幅的恢复。

  但是这好像不是很够,少女犹豫着抬起头看向余烬,张开粉嫩的口腔示意自己吃完了。

  “很好。”

  余烬微微颔首,平静道:“接下来,就去狩猎食物吧。”

  “诶?”

  莉莉丝顺着余烬的视线看向不远处,不由愣住。

  在沙丘的顶端,一只皮肤呈现黄褐色,体型如同犀牛般庞大的野猪正虎视眈眈的望向这边,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猎物。

  莉莉丝轻抿着唇,她当然明白余烬说这些是为什么……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背后弥漫出浓郁的黑气,形成一对虚幻的蝙蝠翅膀。

  她的双手自然垂下,十指却微微弯曲成爪,十指的指甲同时开始向外延伸,长出遍布神秘符号与花纹的一截,锐利程度足以划破钢铁,并且自带强大的腐蚀能力。在同序列的情况下,哪怕巨龙的鳞片,也会被其轻易划破!

  而远处沙丘上的野猪也感受到了威胁,弓起背做出进攻的姿态,张开长着两根尖牙的血盆大口,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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