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三桂离开,王朴又与洪小寒见了面,听他传了老蔡的口信,因为有信物,王朴不疑有他,就命人带他下去注射青霉素。
王朴正苦恼如何利用卫氏,将李信这个品学兼优的美男子的消息带给邢红娘。最佳的办法是击败白小茹后,往西将她驱逐至山西,引她投奔邢红娘,这两个女人见了面难免说很多闲话,不难利用卫氏,借白小茹之口,完成布局。
“现在必须干掉那个张天师了。”王朴深眸寒光一闪,低语道。这个张天师在白小茹身边是主战派,主张凭城死守,而和他暗中有勾结的蔡军师,多次向白小茹进言往西突围,投奔邢红娘,可惜白小茹宠信张天师,对他言听计从,老蔡却不得左右。只要除掉张天师,事尤可为。
“学生有一计,或可管用。”林昌兴进言道。
“你说。”王朴眼眸一亮,忙问道。
“我们在前次大战,抓了那个敌军法师。”
“罗汉佛头的那个?”王朴恍然道,当初攻破张玮军大营,从里面搜出了一个恐龙头骨化石,王朴对此十分印象深刻,但是大明人颇为迷信,坚称这是佛头舍利,王朴鄙之,可又懒得反驳。
“对,那个人称万师兄的家伙,我们可以利用他摆下离间计。”林昌兴阴笑道:“送他进城内,逼他去刺杀白小茹,如何?”
“不成吧,他进了城还能为我们所用吗,再说这家伙怕死,不可能接这个差事。”王朴狐疑道。
“学生刚才看到这个染病的小孩,想来张天师没有本事治好这个病。我们给他注射点这小孩的血,他想活命就只能接这个差事,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我们能救他这条命。”
“啊,妙,妙。”王朴抚掌大呼:“为了取信于他,先把他和这个小孩关一起,亲眼所见胜过千言万语。”
“啊,是,东翁妙计。”林昌兴拜服道。
撇开万师兄与洪小寒同室为伴,惊恐万状不提。当夜,利玛窦乘坐的蒸汽船终于循着信号灯找到了神甲营的营地。王朴深夜见了这个泰西和尚。
“尊贵的王阁下,鄙人利玛窦久仰久仰,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利玛窦操着卷舌头的官话,献上一件水晶杯子,行礼道。
“呃,水晶?不是,玻璃嘛。”王朴借灯光端详这件礼物,眉头拧成川字,这分明是玻璃,里面有小气泡。虽说当面捅破十分不礼貌,但他不想被人戏弄,尤其是被泰西人。
“琉璃,是上等的琉璃,千金难买的宝贝。”利玛窦脸不红,心不跳,咬文嚼字起来。
“这纯度很普通,我说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谎言会下地狱。”王朴冷笑道,想拿不值钱的破烂戏弄你爹,你爹是三百年后穿越过来的。
“大明有这种好,好琉璃吗。”利玛窦这才有些忐忑,小意问道。
“沙子烧制的东西,我说大和尚,你是拿这种东西骗惯不穿衣服的南洋土著,安南,倭人也很好骗,他们能有什么见识,什么都不懂,但是大明朝物华天宝,这种东西拿来骗我就太瞧不起人了。”
“我太惭愧了,看在上帝份上,你别见怪。”利玛窦坦然认错,暗中叫苦:大意了,明国的贵族果然与其他人大不同。
“不妨。”王朴倒也心态平和,这个时代的道德不能期望过高,此时欧洲人是席卷全球的白魔鬼,和贩卖黑人,屠戮印第安人比起来,眼前这位和尚只拿玻璃冒充宝贝实属良善之辈。
“我和你恩师徐阁下是好朋友,有没有办法,给我去雁门关传教特权。”利玛窦十分直白,毫不讳言,许是他还不懂东方式委婉。
“传教?这个好办。”王朴心中一动,洋鬼子传教是怎么回事,他身为后世穿越者岂有不知,借传教之名摸透了大明的虚实,寻找突破口下手,这都是欧洲人开拓殖民地的套路。
“太好了,我无比欢喜,你是上帝恩赐大明的圣骑士,圣-王阁下,我们的事业终于看见曙光了,哦,上帝,我主伟大,愿赐福这位圣骑士战胜恶魔,将主的荣光散布整个大明。”利玛窦手舞足蹈。
“但是,我需要两件东西,我听说你们欧洲人的战马很高大。”
“哦,欧洲?”利玛窦疑窦不已,这是什么地方。
“有了破,欧罗巴。”
“欧罗巴?”利玛窦闻之脸色大变,如见魔鬼。
“怎么,你是哪国人?欧罗巴几个国家,法兰克,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意大利。”王朴如数家珍报了一串国名,把利玛窦唬的一愣愣,吓得魂儿都飞了。
利玛窦心中只有无尽的骇然,脑中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声音: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奥斯曼人将情报传进明国。
“哦,天哪。”利玛窦哀嚎一声,只好老实回道:“我是意大利马塞拉塔人。”
“是哦,意大利是个好住处,我听说过梵蒂冈大教堂,那里住着基督教的教皇。”
“哦,上帝。”此时的意大利只是个地理名词,并不是国家,但利玛窦太惊骇,无暇细究这个。
“那么,你们能不能送一批战马给我,不需要多,可用作种马便可。”王朴笑嘻嘻问道,前次平贼,忽天降暴雨,过于倚重火器的神甲营险些栽跟头,从此,他就筹谋组建一支铝甲装具骑兵,铝甲虽较铁甲轻,但是人马俱甲又配上陌刀,少算也要三十斤,中下品蒙古马太勉强,上品马又太贵,采买不起。所以他想引进高大的欧洲马和蒙古马配种,在大同成批出产合用的战马。
“你为何需要我,只是马而已吗。”利玛窦狐疑不已,这个大明贵族太不简单,凭他神奇弄几匹战马又不费事,缘何舍近求远求助于他这个外人。
王朴不禁尴尬,方才装逼过度了,这个时代的各种信息只有肉身走访才能获得,所以按这个时代的常识,能把欧罗巴说一通头头是道,比买几匹欧洲马难度强似伯仲之间。
“我明白了,船只从欧洲到东方打一个来回,至少需要半年左右,不过,你的机械船可以更快些。”利玛窦察言观色,自以为洞悉了其中的缘由,大明正在和野蛮人死斗,因此陷入困境,无力再维持其遍布世界,规模庞大的谍报据点。
“我的机械船太容易抛锚,万一机械故障,升起帆布,航速变得很慢,只能在海岸边航行,去不了大洋深处。”王朴不无遗憾道。
“是,是啊,机械真的容易坏。”听了这话,利玛窦脸色古怪,一来是大大松了口气,这大明人的机械船原来有诸多使用限制,欧洲人的海上优势不可撼动,二来是庆幸没有走背字,这北上的一路顺顺利利。
“另外一个条件,是我要几种农作物,我已经把它们模样都画了出来。”王朴说着,拿出了一叠纸,上面依次画着玉米,辣椒,西红柿等原产自美洲的农作物。
“这些东西,我从前见过,不难找到。”利玛窦松了口气,这两个条件都不算为难。
“你,这次回欧洲,要见教皇本人是吗。”王朴凑上来问道。
“是。”利玛窦存心派徒弟回欧洲就把事办了,这两件事都十分轻易,海上行船的滋味不堪,他至今都还常作恶梦,不免惊厥而起,淌汗淋漓。但是对王朴这个大明人可不能照实了说,以免他以为自己有怠慢之意,心生不快,以后还得指望着他兑现允许在军中传教的诺言。
“我送一件礼物给教皇大人,你替我送到。”王朴笑道:“你跟教皇他老人家说,如果他有很多讨厌的异端,比如提出日心说的哥白尼和被大火烧死的布鲁诺,这种讨厌鬼,可以送过来给我,我这边打战,很需要不怕死的炮灰。”
“是。那么礼物呢。”利玛窦不疑有他。
“一套盔甲。他会喜欢的。”王朴眼眉一跳,笑道,在这个时代的欧洲,铝是比黄金更昂贵的金属,他这套铝甲一定能在整个欧洲掀起一股崇拜东方的浪潮,小小的涨了一拨中国的声望。
送走利玛窦,一旁早已待不及的林昌兴问道:“怎么出来了什么教皇,这会不会不妥。”
“泰西人的教皇就像我们的衍圣公,只是个虚号,不当真。”王朴笑道。
“原来如此。称作什么皇弄啥子,倒唬的我一跳。”刘一山不免很是鄙夷道:“果然是蛮夷,不知体统。”
“我看还是小心点为好,泰西人如此劳师动众的,必有所图啊。”林昌兴还是不放心。
“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刘一山连连点头。
“你们都说对了,人家确实不安好心,是来投毒的,但我早已备好解药。”王朴冷笑道:“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啊,敌人糖衣炮弹打过来,我们就把糖衣吃掉,炮弹还回去。”
又是一句听不懂的怪话,林昌兴和刘一山相顾愣然。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绝好时,万师兄手里紧紧抱住佛头舍利,用一根芦苇偷潜水门进了城,这项半生苦练的绝技终是错付了。师父岂是易于之辈,万师兄隔街悲苦凄凉,然而官军已经给他扎针了瘟病血,念及可怖死状,不寒而栗。他咬牙走了前去。
卫兵认出了他,皆十分惊讶,围着问了好些话,皆意料中,万师兄从容应付,早有人进去禀报天师。听说万徒儿回来,张天师喜不自禁,罗汉舍利还在他身上,这是一件宝贝啊,整丢了该心疼死。
“你的舍利带回了吗。”师徒见面,头一句话就追问物件安在,这未免太薄情,果然万师兄脸色一变,回道:“徒儿没入军中,好在官军不知我身份,只把我当做寻常俘虏,我得了便就逃出来,不伤分毫。”
“神甲营真有如此了得吗,王玮好歹几万人,溃败就罢了,这一败有多快,尽然快到连你都毫无准备。”张天师脸色凝重问道。
“那是当然。”万师兄随口回道,话刚出口,就暗呼不妙,这是长他人的志气,说这话的口气大有不妥,不免惹人怀疑立场。
果然张天师面呈责备之意,瞪了他一眼,身后的师姐紫天玄女张绣英噗呲一笑,道:“万师弟,你怎么了,被官军打怕了吗。”
“嘿,是。”万师兄只好悻然回道。
“也罢,该动手了,所有的小黄人都安排妥当,先撤回山里去。”张天师叹了口气,道:“这一趟好歹收获不小,虽然没把朱家天下给搅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大明气数尽了。”
听张天师没有起疑心,万师兄暗暗庆幸,好在有罗汉舍利在手,师傅绝不能料到官军头子会毫不在乎这件宝物。回想当时他面对官军头目,万分忐忑小心的讨要佛头舍利,只说是为了张天师不起疑。这个官军头目立马就把这件宝贝送还。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这些乡野粗人比不过。
“咱们临走前,先把白小娘的头砍下来,过一段日子去找官府领赏钱。”紫天玄女张绣英阴鸷的浅笑道。
张天师和万师兄瞬息间交换了眼色,都读出了意味深长,最毒妇人心。
“也,也对,听说朝廷的赏格有一千两了,真不少。”万师兄忙附和道。
“不必夜长梦多了。”张天师不肯涉险。
“怎么你舍不得这个小娘皮。”紫天玄女张绣英顿时脸上起了煞气。
“没,没有,这个女人好对付,尽快动手。”雌威怒放,张天师不敢造次,只好答应了下来。
万师兄暗呼侥幸,这下子就可以借助外力,来一个驱狼吞虎之计。
不想张天师较有深意的盯着他好一会儿,直等万师兄耐不住浑身发毛,战战兢兢问道:“师父,你老有何吩咐。”
“今夜动手,去几停宫,取了白小娘的首级。”张天师当机立断道。
“是。”万师兄深为不安,这么快就动手,他可就来不及把消息传出去,果然师父对他还是起了些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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