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又一个姓冯的德国人

  李谕专门带爱因斯坦和玻尔顺便参观了参观他在瑞典的小岛,一直维护得很好

  爱因斯坦惊讶道:“你竟然私藏了这么个好地方,简直如同仙境,不对,是中国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李谕说:“现在还没有派上用场,不过肯定有它的用武之地。”

  玻尔说:“好是好,就是偏了点,作为度假胜地倒是不错。”

  几人随后搭乘轮船回到德国境内。

  李谕收到了一封世界力学大会的邀请函,落款是冯·卡门。

  爱因斯坦笑道:“他们一定是研究工程力学、材料力学或者什么其他力学领域,不然为什么玻尔先生没有收到邀请函,他研究的可是量子力学,也是力学嘛。”

  李谕看了看信件内容,主题是流体动力学和空气动力学。

  “或许是冯·卡门教授觉得我参与过汽车和飞机制造,出于礼貌发了封邀请函。”

  “他们绝对希望李谕先生过去。”爱因斯坦说。

  “为什么?”李谕问。

  “因为如今各种活动都缺经费,你是科学界里最有钱的人!”爱因斯坦说,“另外,通货膨胀太严重,学生开学交的学费,到学期末支付给讲师时往往所剩无几,讲师们教学兴致不高,还不如搞一些研究活动。所以请你去太好理解了。”

  听起来似乎比国内几所大学的欠薪还要惨。

  反正会场没那么远,李谕决定乘坐火车前往一趟冯·卡门所在的亚琛。

  他在站台上买了一本《物理年鉴》和一本《数学年鉴》,这是德国数理两个领域的顶级权威期刊,价格从此前他来德国时的64马克涨到了400马克,明年年底还会飙升到28000马克。

  亚琛在德国最西边的边境位置,紧挨着比利时。

  火车途经多特蒙德,上来了几个法国人。挺正常的,因为多特蒙德是鲁尔工业区的核心城市之一,一战后法国一直紧盯着德国的鲁尔工业区,想要将其占有,以杜绝德国再度崛起的可能。

  有两位法国兄弟坐在李谕对面,两人看了看李谕,窃窃私语了几句后,问道:“您是李谕先生?”

  李谕回道:“没错,你们是?”

  “我叫安德烈·米其林,这位是我的兄弟爱德华·米其林。”

  原来是米其林的创始人。

  “你们好。”李谕说。

  安德烈·米其林说:“我们在一些场合见到过先生,但一直未能正式认识。”

  李谕说:“德国很多汽车用的就是你们的轮胎,可惜我很少出席供货会。”

  爱德华·米其林说:“以您的繁忙程度,确实没必要参加。”

  李谕笑道:“感谢理解。”

  安德烈·米其林突然从包中拿出一个小册子:“我们正在招募或者邀请一些上流人士成为我们《米其林指南》的评审员,我们觉得您非常合适。当然了,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只需您在用餐后,把一些值得赞扬的菜品以及餐厅写成评价发给我们即可。”

  “啊?”李谕讶道,“《米其林指南》?”

  安德烈·米其林把那本册子放在他眼前:“这是第一版,请您先过目。”

  “可我……并不擅长评价餐饮。”李谕说。

  “不,你非常适合!”安德烈·米其林断然说,“首先您来自神秘的中国,自古中国就有一套非常出色的烹饪技巧,而且您又游历多国,是少有的尝遍各种美食之人,所以您的评价一定非常有参考价值。”

  爱德华·米其林说:“我们知道院士先生还在中国当过帝师,必然能够吃到最上乘的食物;而在欧洲,您又是各种上流人士极力结交之人,吃到宫廷国宴也很轻松。像您这种东西方交融的食客,全世界都没几個!”

  李谕没想到他们会委托自己这么个奇怪的事情,不过貌似说得还挺有道理。

  从很多年前,这兄弟俩就开始搞《米其林指南》,当时汽车刚刚诞生没几年,他们认为只有提高汽车销量,才能提高自家的轮胎销量。

  于是他们制作了一本小册子,编入各种实用信息,比如如何换轮胎、去哪里加油、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和用餐,甚至在哪里借宿等信息都收录其中。

  一开始小册子免费派发,以鼓励人们出门远行,进而提高汽车需求量,是一种营销手段。

  这一免费就是二十年,但效果不太好。所以1920年时,兄弟俩幡然醒悟:人们只会尊重花真金白银买来的东西。

  于是他们开始以7法郎的价格销售《米其林指南》。

  在地图是个稀缺玩意的时代,米其林指南对司机相当有价值。

  据说二战后期还帮助过盟军登陆诺曼底,当时法国所有的道路标识都被毁坏掉,而米其林指南里面收录了数百张详细、最新的城市街道地图。

  安德烈·米其林说:“不管去什么地方的餐厅,只要您觉得有价值,就可以给我们发来一段评语。”

  “我真的不会写。”李谕说。

  这又不是在团购平台上定个套餐然后写评语那么简单。

  “不难!”安德烈·米其林说,“您只需要从食材品质、味道以及烹饪技巧驾驭能力、料理中袒露的个性、是否物有所值,以及餐饮水准的一致性五方面做出合理的评价即可,哪怕稍微主观一点也没有问题。”

  真的有点难到李谕了。

  虽然穿越后李谕过得相当滋润,但穿越前他压根没去过一家米其林餐厅……

  “我只能尽自己所能试一下。”李谕说。

  “我们相信您!”安德烈·米其林说,“您的味蕾是这个世界上品尝过最多样食材的。”

  他们夸得李谕根本没法拒绝,笑道:“我很希望你们亲自去中国吃上一个月饭,就知道烹饪发展到了一种什么恐怖的地步,能增加很多理解。”

  ——

  抵达亚琛后,米其林兄弟要继续前往法国,于是告了别。

  而冯·卡门已经在车站等着李谕。

  “欢迎李谕院士!”冯·卡门与李谕握了握手,“您比我想象中看着要年轻。”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缘故,李谕的年龄增长得似乎要缓慢一些,也可能是因为他体格确实好。

  李谕说:“初次见面,却仿佛已经见过面。”

  “您这么说太荣幸了!”冯·卡门高兴道,“请来我的办公室,希尔伯特教授也从哥廷根赶了过来。”

  冯·卡门目前是亚琛工业大学航空学院院长,早年在哥廷根读的博士,与希尔伯特算老相识。

  来到教研室,李谕发现不止有希尔伯特,还有玻尔的弟弟数学家哈那德·玻尔以及英国数学家哈代,不用说,他们两个肯定是随着希尔伯特一起来的。

  李谕笑道:“希尔伯特教授,您应该还在进行物理公理化的研究,否则怎么会参加一个力学家大会。”

  “伱猜得很准确,”希尔伯特说,“流体力学与工程力学更有公理化的需求,而且它们对数学相当依赖。”

  哈代说:“还有一个原因,哥廷根现在被通货膨胀折磨得不成样子,许多学生甚至不愿回去上学。学校的科研活动组织不起来,价值十万马克的沃尔夫斯凯尔奖的奖金,本来每年都可以拿出利息邀请学者来哥廷根讲学,他们今年想邀请的就是李谕先生,但现在这些钱拿出来只能买几张白纸。正好听说你会来亚琛,所以直接亲自请一下。”

  他提到的沃尔夫斯凯尔奖,就是用来奖励证明费马大定理的人。

  多年前,一个年轻的德国富豪沃尔夫斯凯尔因为表白失败,被发了好人卡。

  世上多了一个年轻人,一颗破碎的心……

  沃尔夫斯凯尔同学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愤而决定自杀。

  他把自杀时间定在午夜十二点,写好遗嘱后,发现还剩几个小时,无所事事中正好看到一本数学杂志,里面正好有篇文章介绍费马大定理。

  沃尔夫斯凯尔平时挺喜欢数理,看着看着就入迷了,还动手算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十二点。

  他感觉自己命不该绝,去他么的自杀!又活了不少年。

  在他去世后,专门于遗嘱中注明,拿出10万马克奖励证明费马大定理的人。

  这10万马克由哥廷根管理,每年的利息可以自由支配。

  希尔伯特说:“哥廷根的情况比哈代说得还要不堪,我们数理学院的一位教授实在无聊,竟然制造了一台手动计算器,专门用来计算马克的通胀情况。”

  “哥廷根涉猎很广嘛,说不定以后经济学家也要找你们学习。”李谕笑道。

  “我觉得很可能!”哈代说,“等我回英国,就把这件事告诉凯恩斯。”

  哈那德·玻尔则说:“你关于黎曼猜想的研究进行得如何?每次收到你的明信片,都声称证明了它。”

  哈代笑道:“这是我每次出海前的恶作剧,如果上帝让我死,那我就留下了证明黎曼猜想的话语;上帝肯定不愿意让我带着这样的荣誉去死,所以我才能安全抵达欧洲大陆。”

  “太狡猾了!”哈那德·玻尔说。

  “不管费马猜想还是黎曼猜想,都遥遥无期,”希尔伯特说,“这几年哥廷根唯一拿得出手的成果,竟然出自女数学家吉米·诺特。”

  哈代叼着烟斗戏谑道:“在德国这样一个男权社会,稍微想想就非常有画面感。”

  希尔伯特叹道:“我现在甚至有些庆幸学校招来了马克思·玻恩,说不定哥廷根能在量子方面有所突破。”

  玻恩很快就会有两个得力助手,泡利和海森堡,可惜他们都没有待太久,只在哥廷根进修了一下数学。

  海森堡本来想研究相对论,被“大哥”泡利制止了,因为泡利觉得相对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挖掘的东西了。

  “怼神”泡利的眼光相当毒辣。

  这次在亚琛,冯·卡门只是进行力学大会的筹备工作,李谕对冯·卡门的工作蛮认可:“过往飞机的设计非常混乱,而随着重量不断增加,有必要规范一下。”

  冯·卡门说:“我想成立一个风洞实验室,得到更加完整的数据。”

  李谕立马支持:“我可以提供一部分资金。”

  他得快点下手,不然以后风洞会变成一个被军事部门高度关注的研究方向。

  “先生果然在工程领域同样有卓越眼光。”冯·卡门欣赏道。

  李谕笑了笑,说:“以后帮着培养几个中国留学生,就是我最大的目的了。”

  随后的筹备大会上,李谕和希尔伯特等人作为代表出席,没有太多发言,因为大家早就默契地赞成力学大会的召开。

  而正式的大会还要再过上两三年。

  筹备大会开完后,李谕又随着希尔伯特到哥廷根大学进行了一场公益讲座,——哥廷根确实拿不出钱来了。

  讲完后,希尔伯特与李谕来到哥廷根的德·罗恩士餐厅共进晚餐。

  席间,希尔伯特顺便评价了最近哥廷根的几次演讲:“还好李谕先生来了!最近几年哥廷根的演讲比大战以前真是差远了。以前的演讲,大家都注重演讲艺术,或幽默或严谨,演讲人对于自己究竟要讲些什么以及怎样才能讲好,考虑很多。现在的年轻人却不这么干,在哥廷根尤其如此。我想世界上最差的演讲恐怕就是在哥廷根做的。今年情况更坏,我压根儿没有听到一次好讲演!

  “尤其几天前,一个号称‘神童’的美国数学家维纳来到哥廷根演讲,我确信,是我听过最糟糕的!”

  李谕有些汗颜,维纳可是控制论创始人,数学大佬。

  不过维纳本人听到希尔伯特的评价后,也没敢说什么,只能从自己身上多找找原因。

  李谕想到米其林兄弟之前的话,于是把话题岔开:“我觉得今天的香肠不是特别给力,风味比在柏林吃的差了很多,煎的火候也不够。”

  希尔伯特却习以为常道:“你就不要指望在这里吃到什么佳肴了!”

  希尔伯特最近还沉迷在物理学之中,差不多到了明年,他才不再执着于物理的公理化,把哥廷根的物理讨论班交给玻恩主持。

  玻恩在物理方面的表现显然比希尔伯特出色得多,他先后引来很多名人参加讨论班,除了泡利、海森堡,还有奥本海默、康普顿、狄拉克等一堆大咖。

  后来大数学家外尔评价希尔伯特这几年在物理学方面的成果:非常不理想,与他一生中任何一个时期的数学成就都不能相比。

  数学和物理本来就有很多不同,公理化这套办法很难用在处处重视实验的物理学上。

  另外,比较可惜的是没有见到玻恩本人,他去法兰克福出席了一场活动,好像也是关于拉赞助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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