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铃出去后,李谕立刻开始畅想会是什么好图景,这个年代,看个小视频的机会都没有,欢喜佛或者春宫图之类的东西可太难得了。
想想就刺激。
浮想联翩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尖的声音:“帝师,您可算回来了。”
来的是小德张。
李谕脑海中的旖旎画面顿时被吹得烟消云散。
突然想起了权游里两人面对无垢者大军时几句赤裸裸的对白。
——一群没有丁丁的男人。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战。
——金子?
——你认为我的士兵赚了金子,会怎么花掉?
李谕起身说道:“德公公,您怎么来了?”
小德张说:“帝师在国外的事情,老佛爷也知道了,欣喜得很,一定要重重赏赐你,今个儿专门差杂家叫你进宫。”
李谕想起此前崔公公不冷不热的言语,于是拿出一支金笔送给小德张:“德国产的,公公笑纳,以后要是绘图,用钢笔描线会更舒服。”
小德张闲着没事时就喜欢搞搞建筑设计,正对自己胃口,接过来笑道:“有劳帝师记挂小的。”
西苑。
慈禧端着一副眼镜看了一会儿《申报》,眼前还放着几份天津租界的英文报纸,比如《字林西报》等。
慈禧对旁边的管学大臣张百熙说:“哀家琢磨了半天,原来这个诺贝尔是个造炸药的。”
张百熙说:“炸药是化学的一个部分,化学又是西学的一部分。”
慈禧说:“所有的报纸都是说这个奖很厉害,比此前瑞典国王的算术奖都强?”
张百熙回道:“是的,太后。”
“既如此,当赏!”慈禧说,“听闻诺贝尔奖的奖金与瑞典国王设置的奖金一样,另外还有一枚金奖章,这次我们应当赏什么?”
张百熙说:“全凭太后决断。”
慈禧想了想:“要不还是从宫里拿两幅画。”
内库的现银还是有点少,但宫里藏的画却很多。
等到李谕觐见后,慈禧说道:“李谕,这几年哀家听到你名字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挺好,说明我大清不是没人。鉴于你的表现,我已着李公公去内务府再点了两件名画赏给你。”
李谕回道:“谢太后。”
没多久,李莲英便回来了:“老佛爷,按您的吩咐,这次是一幅宋画,一幅唐画。”
慈禧说:“知道了。”
李莲英接着来到李谕身前:“帝师,这一幅是北宋赵令穰《群鹅图》;这一幅哪,则是唐代韩干《马性图》,可都是一等一的名作,盖着乾隆爷的宝印。现在赏给你,足见老佛爷的恩典。”
李谕想起乾隆这个盖章狂魔就有点无语。
据传凡是一幅画有了宋徽宗的瘦金体题跋以及双龙小印,价值就翻了翻往上涨,因为宋徽宗的艺术品鉴能力公认是顶级的。
至于乾隆吗……盖章多得好似牛皮癣。
不过这两幅画本身确实价值连城。
和《六龙图》一样,它们未来都流失到了日本,2017年纽约佳士得专门拍卖了日本藤田美术馆因为付不起空调费而拿出来的这六幅中国画,当时可是震惊整个书画界。
《六龙图》毫无疑问是最贵的。
《群鹅图》拍了2700万美元,约合2亿元;
《马性图》拍了1500万美元,接近1亿元。
李谕谢赏后,又说:“太后,本人此次国外,也带回来一些东西。”
他从怀中拿出《心写治平图》:“这是当年圆明园遗物。”
一众群臣大惊失色:“圆明园?”
慈禧说道:“快拿给我看看。”
李莲英连忙将画作捧上,慈禧手竟然有点颤抖:“真是乾隆爷的样子!还有几位皇后,皇贵妃!”
李谕又说:“另外,我还赎回了圆明园羊首,复归朝廷。”
慈禧更加欣喜:“帝师真是国之栋梁,更当赏!”
李谕猜对了,这两件东西果然直接拿捏了慈禧。
慈禧看向旁边的奕劻:“庆亲王,你觉得哪?”
庆亲王奕劻立刻说:“李谕才气甚高,又有此等功劳,如果不加官身,倒显得朝廷不知道知人善用。”
慈禧点点头:“有道理,传!赏李谕礼部员外,新学提学使监督,正五品。”
李谕其实根本不想当官,但气氛烘托到这了,不接受已经没办法,而且员外就是个闲职,于是说道:“太后,在下有个小请求。旅经多国,观之文物遗失,深感痛心,希望今后可以让我便宜行事,着文物保护之责。”
张百熙甚为欣赏:“太后,李谕拳拳之心,不应辜负。”
这点小事对慈禧很简单:“可以,给他加带礼部从二品印玺,如果遇到文物之事,可以调动地方学政、藏书楼以及学院。”
只是在闲职的基础上多了一点点权力,并不是实权,可谓无足轻重。
不过这已经达到了李谕的要求,他拜谢道:“谢太后!”
有了这个小职衔后,李谕就可以做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从西苑退出后,张百熙也准备返回京师大学堂。
两人并肩而行,李谕问道:“校长,我从荷兰要过来的那20名教师,安排得妥当吧?”
张百熙乐道:“我正准备感谢你,大学堂一直缺老师,这次来了这么多,我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觉。”
李谕说:“这些人都是以后我准备放到中小学的。”
张百熙惊道:“中小学?”
李谕把自己以及卡耐基教育基金会筹建学校的事情给他说了说。
张百熙沉思片刻:“中小学确实应该抓,但是我这里也的确缺人,这样吧,我留八个,剩下的给你。”
李谕苦笑:“本来就不多。”
张百熙讨价还价:“五个,不能再少了!你好歹也是京师大学堂出来的人,这点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好吧,五个就五个,”李谕笑道,“不过荷兰老师的待遇都谈好了,校长注意下。”
张百熙说:“京师大学堂并不缺资金,你放心就是。”
实在想不到,京师大学堂直接明着“抢人”。
——
天津,塘沽。
吕碧城一回来,就被舅舅严凤笙关了禁足。
吕碧城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在晚清可谓是一股清流,哪受得了这种封建礼教的气,立刻绝食抗议。
吕碧城的母亲严氏心疼女儿,连忙叫来了正好在天津的严复。
严复与吕家以及严家关系很好,对吕碧城这个才貌两全的爱徒更是非常疼惜,来到严凤笙家里后,先好生安抚了一下吕碧城,然后打圆场道:“凤笙兄,孩子大了不好管很正常,总不能饿坏了身体。”
严凤笙哼了一声:“一介女流之身行走江湖,成何体统!现在塘沽到处都传我严家家教不严,放任女娃娃到处乱跑。”
严复思忖后说:“碧城是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前段时间驻俄公使胡惟德胡大人因为公事返回京城,他听闻了碧城的才气,极为赏识,而他夫人也已过世,托我做个媒人,还附赠了一首诗为信物。”
严凤笙眼睛一亮,现在派出去当大使的,回来绝对是外务部高官。
他推想得很正确,胡惟德后来甚至当过民国的元首,虽然只是代国务总理临时执政,而且只当了不到一个月,但好歹做过一把手。
严凤笙顿时极感兴趣:“快拿给在下看看!”
严复取出一个手卷,上面写着:“五陵尘土倾城春,知非空谷无佳人”。
严凤笙赞道:“好诗,好诗啊!胡大人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分。托您回信,我们答应了……”
吕碧城立刻打断他,义正词严地说道:“我!不!嫁!”
严凤笙气的拍了拍桌子:“你懂什么!胡大人是钦差大臣,钦差大臣你懂不懂?二品大员,明媒正娶的夫人以后都是能够称为诰命夫人的,你还想怎样?”
吕碧城说:“我已经听小妹说过这件事,胡大人刚没了老婆,就跟一个美国女留学生交往,这种急不可耐续弦的人,我不要!”
吕碧城的母亲严氏连忙也劝说起来:“碧城,胡大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少有的好男人。”
吕碧城依旧坚持道:“不合适!我也不喜欢!”
严氏朝严复递了个眼神,于是严复张嘴劝道:“碧城,你别太在意男人的一心一意,古往今来,有几个男人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男人都是这样的,结了婚,生了小孩,女人看着小孩长大,这一生就算圆满了。男人又去爱谁,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吕碧城摇了摇头:“师父,您是知道我的,我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严复当然知道吕碧城的性子,叹了口气:“碧城,你这样心高气傲,当世男子恐无一人合你意。”
吕碧城却说:“你们不要管我的事了,我自有主张。”
“主张,什么主张!”严凤笙气道,“该不会是那个黄毛小儿李谕吧?当时见到袁大人,还以为他是袁家亲戚,连我都吓了一跳。后来一打听,竟然不过是个研究西学的,没有一官半职,祖上更没一个达官贵人,无非就是个讨了点运气的流民。他拿什么和胡大人相提并论?不过是个数典忘祖没有家教的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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