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爷里面请,好果好茶伺候着!”
李谕来到了最初的清茶馆,依然热闹非凡,他走到门口,指着门口的招牌对小二说:“上面挂的‘明前贡龙’是什么意思?”
小二看来了贵客,连忙招呼:“客官您是真识货,这是我们店最好的杭州龙井。”
旋即他就认出了李谕:“我好像见过客官。”
“记性不错。”李谕笑了笑走进茶馆,立马看见了当初的三位旗人。
不过扫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牙商瓜皮帽,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对,于是暂时坐在了三位旗人旁的空桌上。
李谕这次的穿着归正多了:王府送他两身高档绸面衣服,和茶馆里一众人明显不同。
镶白旗叫做老于的旗人凑过头问:“这位小爷,在哪当差,平日里咋个没见过?”
李谕道:“在下李谕,目前在庆王府供事。”
“哎呦!”老于讶道,“庆王府不得了啊!难怪我看小爷端的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生龙活虎、锐气四射!”
李谕连忙摆摆手:“大爷,您停停停,夸过头了!我冒昧问下您的尊姓大名。”
“我啊!姓就不提了,没的丢了祖上的脸面!名的话唤作于谦。”
“于大爷!?”李谕也惊呼一声“难怪您嘴巴这么利索!”
于谦愣住了:“你听过我?”
“何止听过!您是不是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烫热水澡?”
李谕眼光飘过他锃亮的大脑门,生生改了口。
“哎呀,说的太对了,你怎么知道?”
李谕笑道:“全中国都知道!”
然后他大声呼唤了一声店小二:“给于大爷上一壶你们店最好的明前贡龙!”
于谦有点手足无措:“哎呦,小爷,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怎么您还能知道我的大名?还上这么好的茶,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您千万别不知道说什么,多说两句就不止这个茶钱了。”
“真是谢谢小爷了!”
小二动作很麻利,很快端了上来,钱到位了果然不一样:寻常茶水用的都是茶盅,这次直接上了盖碗。服务也到位许多,小二亲自给几人斟满茶,“几位客官慢用,需要续水随时招呼。”
于谦吹了吹茶叶,试探着问道:“小爷,您来这儿是有事吧?”
李谕说:“我在找上次遇到的牙商。”
“就这点小事?那您不早说!”老于朝着店里大喊一声:“崔老三,别睡了!快出来,有贵客!”
“老于头,你瞎咋呼啥!”
后堂的帘子掀开,一顶熟悉的瓜皮帽出现在李谕眼前。
“呦!这不是之前的爷嘛,您怎么又来了?”
崔老三也是经常跑江湖的,立刻看出李谕的穿着不同寻常:光那一身绸面褂子就起码2两银子,普通人根本穿不起。
李谕拱了拱手,说:“我想租个房子,不知阁下做这生意吗?”
“做!当然做!”崔老三摘下瓜皮帽,坐在李谕旁边,“房纤的活咱也干。”
晚清管专门做房屋中介的叫做“拉房纤”,和现在一样,提成比普通的中介买卖要高,所以崔老三才会异常热情。
“您是要租什么地段、什么价位?”
“城东附近,最好在和硕和嘉公主府及总理衙门之间。”
李谕向丁韪良打听过,京师大学堂已经选址在和硕和嘉公主府。
和嘉公主是乾隆帝的女儿,就是《还珠格格》里紫薇的原型,她死后内务府收回公主府,如今准备作为开设京师大学堂之用。
于谦也在旁边听着,立刻竖起大拇哥:“李爷果然出手不凡,那一带住着不少官,贵得很。”
崔老三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翻了一会儿说:“有的,小爷您来看,中老胡同这一处如何?就在公主府边上,而且气派得很,两进院子,38间房,月租只要50吊钱。”
清末说房子用的“间”,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一间房子,当时“一间”指的是两根柱子之间。
打个比方:有的屋子中间会有排柱子,就将屋子分成了2间;如果有两排柱子,自然就是3间。
所以崔老三提到的宅子,按照现代话说就是18个独立屋子。
李谕摇摇头:“太贵了。”
崔老三又翻了翻:“还有,腊库胡同,10间房,也很近,这个便宜。”
李谕喝了口茶,依然摇头道:“太小了,有没有只有一进院子的四合院。”
“四合院”纯粹是李谕说习惯了,当时并没有这个词,倒是有“四合房”的说法,就是院子四周都有屋子的院。
好在崔老三明白李谕的意思,说道:“当然有!这处就很合适,东厂胡同,位置绝佳,正好一进院子,24间房,月租25吊。”
李谕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说哪里?东厂胡同?”
“对,东厂胡同,在前朝可是不得了的地儿!”
“东厂我肯定知道……”
崔老三嘴巴很快:“那就行,小李爷您住这里最合适不过!”
李谕总感觉他说的哪里有点不太对,还好崔老三又接着说:
“这宅子以前还出过状元,你们读书人肯定喜欢!现在的首席军机大臣荣中堂也住东厂胡同,说明啥?说明这地方风水好啊,能出文曲星,仕途也好!而且现在价格不高,以前这种地段、这种宅子起码要30吊钱,现在25吊就可以租!”
李谕感觉还不错,刚想问如何租下时,旁边的于谦于大爷却怒喝道:
“行了!崔老三,你少糊弄小李爷!”接着于谦对李谕说:“小李爷,不要听他说的天花乱坠!这宅子出过人命!”
“出过人命?”李谕连忙问。
于谦说:“对!这所宅子我知道,以前确实出过状元,是前吏部尚书崇绮!但是庚子国难时,他们全家一起自尽了!”
“还有这事!”
李谕虽然知道崇绮,但并不知道这所宅子是他家的。
崇绮作为大清唯一的一个旗人状元,是受了很大重用的。庚子国难时,他和荣禄在保定,他的儿子留在城中,等城破的时候,因为害怕受辱,竟然带着全家人一起自尽殉国。
崇绮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回去看到这种场景哪能受得了,写下绝命辞后也自缢身亡。
那一年自尽殉国的大臣不算少,可他们效忠的慈禧太后却早就跑去了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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