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这次他们餐厅学聪明了,找了个会中文的经理来招待。”
杨闻念用桌上的手帕把指尖的油擦干净了之后就走了出去。
“不会有问题吧?”路明非看着杨闻念的背影挠了挠脸,“我印象里杨闻念不是这种喜欢出风头的人,为什么他会主动去点菜?”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懂礼数吗?”诺诺转过头来,喷了他一脸口水。
“奇兰坐在最里面,不方便出来。”她指了指坐在紧贴橱壁的位子上的奇兰,而后修长的手指环顾了一圈人,“查尔斯是买单的人,他主动加菜就一切听他吩咐,他不主动的情况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他继续操劳。”
“楚子航苏茜还有我是师兄师姐比你们大一辈,除了我们几个就只剩你和他了,你又是个没眼力见的废物,杨闻念总不能直接喊‘路明非你去点几个菜吧’?你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路明非恍然大悟,猛地一锤手掌,“主客有位,尊卑有序,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封建礼教吗?!我们应该抵制啊!”
“屁的封建礼教!”诺诺只觉得面前不是个人,而是一头猪,“真该把你扔进烤炉里做成烤乳猪!分量绝对够我们吃!”
“我不是说过吗,他出生长大在一个很封建的家……不对,被你带偏了!是一个很传统的家庭,他对礼数的观念就像他为人处世那种清淡的态度一样,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想想他师傅是谁?李书文呐!十九世纪的人物!就算他出力推翻了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他也是从那个年代出来的人,杨闻念在他手底下长大可不就得很封建、啊不对,很传统!”
“哦哦哦!”路明非嘴巴拢了拢,“可是前几天他直接撕了秘党中国分部送的信,那时候可一点也不礼数……”
“所以说你们对杨闻念一无所知啊!”诺诺双臂抱胸,鼻子哼哼着。
“那你很了解咯?”查尔斯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当然不了解,只是偶尔会用侧写观察你们,你们每个人我都观察过。”诺诺靠在椅子上,满脸不在乎,“我为什么要了解他?我和他很熟吗?”
低头喝水的苏茜一怔,她转过头看坐在身边的诺诺,目光不留痕迹地划过楚子航,最后绕了一圈落在了停在柜台边和经理交谈些什么的杨闻念身上。
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杨闻念,就像那个叫做苏晓樯的女孩儿不了解他一样。但自己了不了解他无所谓的,因为自己不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喜欢他。
但那个女孩儿喜欢他,可她又不了解他。像是一本书,女孩儿被其中薄凉的辞藻和清淡的文风吸引了,可那个女孩儿其实并读不懂其中冷冽如寒铁的气息,只是很喜欢,喜欢到苏茜和陈墨瞳都有些不明所以。
无声地叹了口气,苏茜想要收回目光。
但她忽然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迎着那种被直视的感觉望过去,她看到吧台旁边靠窗的座位边上有一个女人独自占着一张桌子,桌上几碟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的菜,她举起呈装红酒的高脚杯,鲜血般的液体滑进她涂着亮色唇彩的嘴里,喉咙耸动间价值几千欧元的美酒入腹。
她放下酒杯,懒散的坐姿暴露出来。穿着修身的黑色长裙,裙摆边暗金色的蔷薇花纹路象征着财富与地位。她像是宫殿上威严的女王,但是眉眼间媚态自生,宛如勾人心魄的魔鬼。
苏茜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也来不及点头致意直接转回了头去。
“怎么了?”楚子航问。只有他发现了苏茜的异样,即使是坐在她旁边的诺诺也忙于和路明非、查尔斯唇枪舌战没有关注到她。
“没什么?”苏茜摇摇头,“只是有人在看我……可我明明从没见过她……”
楚子航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而就在两人沉默间,诺诺推了推苏茜的肩膀,“苏茜,你去拿两瓶酒来呗,就平时我们最常喝的玛歌,杨闻念估计不会主动点酒。”
“他不是很喜欢喝酒吗?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点?”苏茜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她坐在靠外的位置。
“但喜欢喝酒不代表他会点酒,你见他哪次主动喝过酒?不都是气氛烘托到了他半推半就的吗?”诺诺看起来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好吧。”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正在和经理交谈的杨闻念转回了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几瓶酒。”苏茜指了指旁边的酒架,“这里的质量一般,我要去地窖里挑几瓶来,你有什么想喝的吗?我记得你挺喜欢喝酒的。”
杨闻念扫了一眼酒驾上琳琅满目的各色logo就收回了目光,“随便吧。”
“知道了,我会帮你挑一瓶最有中国粮食酒味道的红酒的。”苏茜一瞬间明白了他并不懂红酒、也看不懂英文包装,不知是被逗乐了还是怎么了,她笑了笑,随后在一旁侍者的指引下从餐厅后门离开了这里。
地窖的入口在那里。作为从十八世纪开业至今的餐厅,botin餐厅有和它的烤炉一般古老的地窖,里面收藏着这世界上最顶尖的各色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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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趣……”女人盯着苏茜掩入门后的身影,舔了舔被红酒润湿的艳红色的嘴唇,刚在巴黎做完美甲的手指撑住桌边,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女士,您喝多了吗?需要我帮您把您的司机叫进来吗?”一旁的餐厅侍者立刻扶住了女人的胳膊,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微醺红润的脸庞,仿佛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把目光移开。
但女人看都没看他,直接伸出手指随便指了个方向,“mientrassejuega!”
侍者嘴角抽了抽,似乎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转念间他想到了这位客人是中国人,这句话虽然在自己的文化里好像只有‘到一边去玩’这一表层概念,但是在中国文化里好却像可以引申出无数种含义。
只是这个女人的这句话究竟是那种含义他就不清楚了……
但也没必要理解彻底,想清楚了这些之后,侍者就明白过来这位一掷千金的客人并不喜欢被打扰,当即松开手,恭敬地退了下去。
“真是的。”女人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谁,“我看起来像是醉了的样子吗?这才多少酒啊,连开胃都算不上……”
“不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呢,真是好运气!”她迈着猫一样的步伐走到了吧台边上,慵懒地靠在了深棕色的木质台面上,“好久不见,杨闻念同学。”
“你……喝多了吗?”杨闻念看着停在自己身边显然一时半会不打算离开的人,皱了皱眉,“你没带秘书或者司机吗?再不济也有保镖吧?”
他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人,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有主动招惹,但是千躲万躲还是没有躲过。
“上次你差点就死在飞机上了,到现在还没有危机意识去花多点钱多雇两个保镖吗?”
“啧!没必要!”女人蛮横地瞪了瞪眼,“我们家的先知说我未来一段时间不会死!那我就是不会死!不雇保镖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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