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没有把屠龙当做使命,也可以加入狮心会、学生会这样的屠龙组织吧?毕竟不提使命与否,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零抬起头望向苏茜,“这个问题……符合‘人与龙’的主题吗?”她觉得有点偏题。
但苏茜点点头,“他不愿意融入‘人’的群体,这个问题的本质是这个,我想这不算偏题吧?”
皱了皱眉,零犹豫了一会还是动笔开始记录。
因为她其实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而且苏茜的问题算是承接了楚子航的问题进行深化,符合规则,也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整个卡塞尔学院,无论是老师、学生还在猜测杨闻念为什么同时拒绝了狮心会、学生会的邀请,又没有另起炉灶与前两者分庭抗礼。
他仿佛是来卡塞尔学院旅游的一样,随便上上课,随便考考试,成绩没有像零、奇兰那样高到能进年纪前五,也没有像路明非、查尔斯那样好几门功课不及格。他稳稳地挂在上游末或者中游考前的位置,不上进不落后。
但他的血统与天赋又出奇的好,即使骄傲如凯撒也不得不承认杨闻念是个极其强劲的对手。
就像是初中高中里那些也不见认真学习,但是成绩莫名其妙能碾压一众刻苦学生的考神一样,而且这个考神还非常不思进取,没有加入大型学生组织担当学生们的领袖,像是来混日子的。
“没什么必要啊。”杨闻念摊了摊手,“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呢?我对成为你们中的成员听你们发号施令没兴趣,对成为你们中的干部发号施令也没什么兴趣,我加入你们干什么呢?”
“嗯……”苏茜想了想,说,“我们可以一起屠龙?毕竟屠龙也是你不得不做的事情,因为那些龙类会阻止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但是我没加入学生会狮心会影响我和你们一起屠龙了吗?是康斯坦丁入侵的那个晚上我没出手、还是青铜计划我没参加?”杨闻念问,“亦或者后面再苏醒了某条龙王,我会因为不是你们的成员,所以我就不去了吗?”
“屠龙不是一个人的事,不是一个组织的事,它是这个时代——这个群龙苏醒、黑王再临的时代——这个被称作末日的年代里每个生灵都要面对的事。”
他看着苏茜,“现在的世界确实远不如百年前那么热血张扬,很多混血种都从战士变成了商人和政客。”
“但这也不代表只有你们、不是只有狮心会或者学生会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作屠龙者。”
“屠龙者这三个字从来都和你们的组织无关,只要一个人愿意踏上屠龙的战场,对着龙王挥起刀刃,哪怕只是个没有血统的凡人,他也是个骄傲的屠龙者。”
“从来不是狮心会这三个字让那些屠龙者们变的高大,从来都是那些屠龙者们让狮心会获得荣光。”
“别太傲慢了啊,骄傲的混血种们……”
他说的又急又快,让苏茜根本插不上嘴,事实上苏茜也根本不插不进去话。
因为这是事实,那些屠龙者们离开了狮心会照样是屠龙者,万人敬仰;而狮心会如果没有他们,则根本撑不起百年的骄傲传承。
真正伟大的从来都是那些甘洒热血的屠龙者,而不是狮心会这个框架,不是任何一个组织。
所以杨闻念愿意成为屠龙者,但不愿意加入那些组织。
“你并不在意自己以怎样的身份做那些英雄的事,是以狮心会狮子王的身份、或者以一个籍籍无名战士的身份。”苏茜低声说,“因为英雄在哪里都是英雄。”
“我不是英雄。”杨闻念开口否认,“从来不是。”
“我只是个拿锤子的约德尔人。”他笑了笑,似乎被自己的玩笑话逗乐了,只是那笑声不悲不喜,听不出内心的情绪。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露出这种语调,就说明你勾起了他心里那些尘封起来的东西,只是他不愿意和你说,所以你问了也白问。
苏茜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我的问题问完了。”
“杨大侠,请。”
诧异地看了眼苏茜,杨闻念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绞尽脑汁想问题的苏晓樯。他没想到杨大侠这个名号已经获得了这么高的认可度,毕竟苏茜和楚子航、诺诺一届,算是杨闻念的师姐,平时都是直呼他名讳的。
“你为什么加入狮心会呢?”杨闻念问,“屠龙从来也不是你的使命吧?”
“倒不如说真正把屠龙当做自己使命的人我只见过两个,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以及冯·施耐德教授。”
伸出右手,杨闻念按下小拇指和无名指后,又把中指按了下去,“对了,还有一个贝奥武夫,不过我没见过他,只是听师傅说过。”
“而且前两者还是因为仇恨。对,与其说使命是屠龙,不如说他们的使命是复仇,只是龙族恰好是他们的仇人罢了。”
苏茜没有立即回答,伸出手握住了面前的茶杯,热腾腾的水汽升上来,带着微苦的香气钻进鼻尖。
但最后她松开了手,没有去喝,“因为大一那一年,有一个开学时认识的人在图书馆里邀请我加入狮心会,我想了想,就答应了。”
杨闻念点点头,“我的问题也问完了,下一个人来提问吧。”
他没有去问那个人是谁,因为没什么必要,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都能猜到是谁。
路明非原本在思考该问杨闻念一个什么问题的脑子忽然空了,因为他觉得苏茜和自己真的很像唉……
大一那一年,一个穿着校服、额发遮住眼睛像根木头一样的男生在图书馆里偶然和苏茜撞见,愣了一下之后对她说,“你叫苏茜是吗?要加入狮心会吗?”
高一那一年,一个穿着棉裙、长发上别着蝴蝶发卡笑起来像花一样的女孩和他擦肩而过后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他说,“你叫路明非是吗?要加入文学社吗?”
没有凯撒在学生会招新晚宴上那样激昂慷慨的演讲,是那么的平淡,平淡到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路明非忽然抓起身前那杯热腾腾的茶水,仰起头倒进了嘴里,他不喜欢喝茶,因为觉得很苦。
但再苦能苦的过一个人,在面对另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时候心中激起的共鸣吗?
路明非忽然觉得几天前,自己劝杨闻念不要掺和楚子航和苏茜夏弥关系时说过的那些话真是在放屁!
杨闻念做得对啊,这种时候就别管自己恋爱经历是0还是-1,就得勇猛地上去给那对陷入困境的男孩女孩指点迷津。
因为哪怕只是看着那个女孩低下头,自己的心也会莫名地疼起来……
就仿佛低下头的那个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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