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兰博基尼Reventon的雨刷以最快的频率上下刷动，雨滴撞在挡风窗上嘭的炸开，像是无数朵烟花在眼前盛放。
“我们开了多久了？”杨闻念忽然问。
苏晓樯看了眼车上的计时器，“二十多分钟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十分钟以来窗外的风景好像一直没有变？”
“还好吧，高速路都这样。几十公里景色一个样。”苏晓樯往前面看了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杨闻念皱了皱眉，按住车门上的开关，他这一侧的车窗降下，细密的雨滴扑打进来，他转过去的脸瞬间湿透。
凉湿的风混着水珠从杨闻念那边窜了过来，苏晓樯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车门上，她用手挡住脸，声音有些埋怨，“你快关上啊！我有点冷！”
杨闻念很听话地立刻关上了窗户，风与雨消失，苏晓樯那半张被打湿的俏脸印证了外面的暴风雨有多大，也就不到两秒的时间，她几乎湿了半边身子。
“不会来台风了吧？”苏晓樯晃了晃头发，看向杨闻念，“天气预报也没……”
她的话音顿住，看着杨闻念不知何时冷硬起来的侧脸身体一僵，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松了一下，转动速度慢下来的轮胎摩擦着高速路发出刺耳的噪音。
苏晓樯猛地反应了过来，想要重新踩死油门。这种风雨天气突然减速很容易翻车！
“停车。”杨闻念忽然说，“停车！”他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像是古时候的将军站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
苏晓樯整个身体一颤，那声音像是空爆弹在她耳畔炸响，她只能猛地踩下刹车。
兰博基尼Reventon瞬间失去动力，但极大的惯性让它依然滑出去了几十米，滑行的过程中这辆1.6吨的超级跑车几乎转了个90度的弯！
“地面太滑了！差点飞出去！”苏晓樯整个身体靠在方向盘上，她感觉冲击再猛一点可能安全气囊就要自动弹出来了。
她往后一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捂着撞得有点疼的胸口，气鼓鼓地去看杨闻念，“你在搞什么啊？为什么要停车！”
虽然杨闻念刚刚的神情和他在披萨店里教训赵孟华时很像，但苏晓樯并不害怕，她知道杨闻念是个什么样的人，温和沉静，几乎不会生气。
但现在的他紧绷着脸，耳根下面有细小的青筋在耸动，那双眼睛紧盯着窗外的世界，目光不似生气，更像是如临大敌。
“到底怎么了？”被杨闻念的表情吓了一跳，苏晓樯又问。
杨闻念转过头看她，“你们这里的高速路是怎么编号的？”
“001开始，现在只有七条，最新建的编号是007，詹姆斯·邦德！”苏晓樯摆出了拿手枪的姿势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很抱歉，这条高速路的编号是……000。”杨闻念回忆起了刚刚偶然的一瞥。
苏晓樯一愣，张嘴就想问‘杨大侠你不是在骗我吧’，但是她没有问出来，因为杨闻念那张紧绷的脸已经做了回答。
他不会说谎，尤其是这种谎。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一天，但是苏晓樯可以肯定，他是那种极其正经的人。
也就是说，这是条本不该存在的高速路，但这个暴风雨的夜里他们驶了进来。
女孩瞬间害怕了……
这时杨闻念按住了苏晓抖的右手，强行止住了她身体的颤动，“先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杨闻念看着苏晓樯的眼睛，“第一件事，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苏晓樯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些惊恐，000的高速路编号让她想起了一些鬼故事，但她还是点头，仿佛杨闻念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第二件事，一会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会害你。”
这次苏晓樯重重地点头，他被杨闻念裹住的右手反过来和他扣住，死死地抓着，仿佛崖边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苏晓樯的手背，杨闻念说，“先松手。”
苏晓樯犹豫了一瞬，还是乖乖松开了。
按下开关，咔嚓的声音响起，车门打开，杨闻念一步迈了出去。
但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他一条腿跨在外面，屁股仍坐在座椅上，但是上半身朝后面仰去。
“乖，放开。”后仰着头和苏晓樯对视，杨闻念视野中倒过来的女孩浑身颤抖，她双手抓着杨闻念被青花瓷纹路的发带束住的长发，表情仿佛要哭出来一样，像是一只被人丢下的小狗，任何人都会在此时心生怜悯。
杨闻念柔声说，“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我保证！”
“嗯……”轻轻的声音传来，女孩松开了手，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她的目光始终不离杨闻念，跟着他从车内移到车外。
关上车门，杨闻念走到兰博基尼的正前方，前灯最大功率亮着，在高速路上照出两道笔直的线来，但是这条路好像无限长，它深邃到看不见的尾端把光都吞没了。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远处有轻轻的笑声飘了过来，像是婴儿的啼哭，也像是魔鬼的低语。
尼伯龙根——死人之国——楚子航曾到过的那个地方，现在，杨闻念也进来了，还带着一个无辜的女孩。
“真麻烦……”他叹了口气，从前面绕了一圈走到驾驶室的方向。
站在洞开的车门前，杨闻念用身体挡住了所有的风雨，他对苏晓樯说，“你去坐副驾驶，我来开车。”
苏晓樯双手扶在膝盖上，看着杨闻念帮自己把安全带系紧，她勉强镇静了下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进入了尼伯龙根。”杨闻念自己没有系安全带，车钥匙仍插在孔里，他踩下去油门，但是没有换档，引擎轰鸣，车身颤动，“你就当是一个异空间吧。”
“我们为什么会进入这里。”
“大概是因为我吧……”杨闻念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我曾经忤逆过一个很强的家伙，估计让他很生气。”
“所以他想要见我，或者说想要杀我，这条高速路是那个家伙对我的盛情邀请。你是被牵扯进来的，你是无辜的。”
“那我们能逃出去吗？”苏晓樯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已经默认相信了这个男人的话。
大概是因为没有谁能拒绝一个认真起来的男人吧，尤其这个男人平时沉静得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眨眼，当他忽然严肃认真起来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在和他一起拯救世界。
“一定会的。”杨闻念按下主控台上的一个开关，顿时车内外所有的灯都轰然照亮，各色的灯光把雨夜照得五彩斑斓，仿佛高速路上办起了花灯展。
看着忽然亮起来的高速路，苏晓樯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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