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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时辰的激烈争议,各地豪酋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互相叙旧盼聊,企图在协会里夺取一席之地,但也有一些人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比如宁纯、陈龙树等人,只是前厅里陪同高冲叙话,根本不用参与其中,那些小豪族现在的争议最终也只是走个过程罢了。
看到最终的名单时,高冲也是毫不意外,选举,从来只是一个噱头而已,而岭南,向来便是以豪酋的实力来排位。
毫无疑问,名誉会长的头衔落到高冲身上,不仅因为高冲官拜岭南经略使,更是兼任市舶使。
至于会长,则是众推高州冯盎担任,无论是权势,还是在岭南的地位,这位曾经占据岭南二十余州的大总管,现在的高州都督,冯盎绝对是首选。
当年威震岭南的三大酋长,高州冯盎、泷州陈佛智、钦州宁长真,现如今也仅有冯盎在世。
另外两家,钦州宁氏和泷州陈氏,经过宁长真和陈佛智叛乱,相继衰弱,唯有冯盎依旧威压岭南,会长之人选,冯盎当之无愧。
其次,两位副会长,则由钦州都督宁纯和泷州都督陈龙树担任,宁氏和陈氏虽然衰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宁纯和陈龙树深得经略使信任。
主事则由潮州杨世略担任,作为岭南东部的巨擘,杨世略不仅仅是杨氏俚帅,更是大都督长史。
其余理事四位,也是不出所料,罗州谈氏、雷州陈氏、广州王氏和白州庞氏,各自占据一席。
至于山中僚人,比如罗窦僚、金垌僚等,注定是看客,一来他们的身份低微,没有任何官身,二来他们也没有海船,将其纳入协会,也是看在他们势力不小,颇有战力,另外山中也盛产一些山珍皮毛等货物。
见高冲示意,田阳明润润嗓门,再次上台,接着说道:“经过诸位激烈的选举,现在第一届海商协会选举正式结束,稍后还请以上八人,随本官前往市舶司衙门备案。
另外,今日在座的五十八家海商,在会议结束后,于三日之内,前往市舶司衙门缴纳三年会费,并进行登记造册,发放会员证。
会员证加盖市舶司下辖岭南海商协会的印信,今后凭借会员证,在开越海关办理营业勘合,详尽事宜可往市舶司咨询”。
众人纷纷应诺,总而言之,今日在场的人,有些不远千里而来,完全是碍于经略府的威势,全然不敢造次。
待大会结束后,高冲便是亲自接待来自冯、宁、陈、杨、谈、庞、王、陈八家的代表。
给他们细细讲解协会的章程,以及他们将要完成的任务。
其实市舶司的一些税务,八家的人已经有所了解,现在虽然看不出来实际的利弊,但也没胆量拒绝。
席间宁纯主动询问:“经略,现今大船已经备齐,不知南海水军何时组建?”
众人也最是关心这个问题,这关乎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如果南海水军真有经略使说的那般强大,可以给海商保驾护航,那上缴的会费、赋税也就值了,同时,心里也好有个底,若有强大的水军驻扎岭南,他们更加不敢心生不满。
高冲闻言,然后看着众人一笑,“如和问到关键了,相信这个问题也是诸位比较关心的,现在我给诸位介绍一位良才”。
“来,正则,给在座的诸位吃一颗定心丸吧”,高冲向一侧伸手笑道。
众人看去,只见下首一侧端坐一位浓眉大眼、面容方正的年轻人。
听到高冲的话,那年轻人点点头,起身拱手道:“刘仁轨,字正则,出自汴州尉氏刘氏,承蒙经略使举荐,现任南洋水师长史,见过诸位”。
众人闻言急忙起身回礼。
“经圣人决定,在岭南常设一支水军,正式定名为南洋水师,隶属于岭南经略府直辖,建制八千人,设统军一名,位列正四品,别将两名,位列从四品,长史一名,位列正七品”。
高冲扫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刘正则博学多才,我亦久闻其名,此此组建南洋水师,特意上禀圣人,将其调来岭南,今后将由刘正则全权负责水师具体事宜”。
众人纷纷应诺。
刘仁轨感激的看一眼高冲,便是起身团团一礼。
“跟你们直言也无妨,江淮水军一千人,已在路上,不日即到”。
高冲看着这八家的人,满脸的笑容饱含深意,“水师另有七千人缺口,将在岭南招募,经水师衙门考核后,即可成为在册水师府兵,诸位若是有意,回去后可以通告各家子弟”。
八家的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立即拜谢。
“敢问经略,这考核标准可否告知?”谈珩眼睛一转,便是拱手拜道。
“谈大郎,我刚刚已经说明,水师事宜已经交由刘正则全权负责啊”,高冲看着谈珩摇头笑道。
众人顿时了然,心底对于刘仁轨开始上心,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七品长史而已,但现在经略使已经明示的非常清楚,看来今后要跟刘仁轨打好关系啊。
听得这话,刘仁轨心里也是一热。
刘仁轨生于前隋仁寿元年,年纪仅比高冲小一岁。
他出自尉氏刘氏,祖上便是汉章帝刘炟,其曾祖刘能官拜北齐冠军将军,祖父刘炽官拜北周淮阳王参军,也算是世代官宦,但其父刘子威终生未仕,传到他这一代,家境早已没落。
刘仁轨自幼家贫,隋末大乱,刘仁轨在家乡汴州一边耕种,一边读书,待刘仁轨成年后,在汴州当地已是颇有名声,以学识渊博而闻名。
武德四年,王世充败亡,河南等地纳入大唐,管国公任瑰出任河南道安抚大使,进行战后的安抚事宜。
任瑰的妻子刘氏,便是出自汴州尉氏刘氏,现在丈夫在河南任职,刘氏便推荐族中子弟来投任瑰,其中刘仁轨博学多闻,自然也在其中,任瑰经过考察,将其他人淘汰,唯独留下刘仁轨,将其收为幕僚。
后来任瑰起草奏疏时,偶然将奏疏递给刘仁轨看,刘仁轨当即指出奏疏里面几处问题所在,并给予更好的建议,任瑰很是赞赏他的才能,便任命他为息州参军,不过任瑰是以安抚大使的名义,以赤牒形式任命,也就是临时授任,并非经由吏部选派。
不过这对于贫寒的刘仁轨来讲可是莫大的恩遇,毕竟也算是就此入仕,不用继续耕种,他在息州任职三年,考评皆为上等,升任陈仓县县尉,位列从九品上,终于有了正式官身。
这个时候,刘仁轨也还没有进入到李世民的视野,毕竟只是一个九品县尉而已,连入朝拜谒的资格都没有。
按照历史轨迹,没有背景的刘仁轨将在陈仓县尉这个位置上,长待七八年。
直到有一年,陈仓军府的统军鲁宁娇纵枉法,在县里无法无天,刘仁轨屡次警告不得,反而召来鲁宁羞辱,刘仁轨一怒之下,将其押到县衙,直接动用刑仗将其打死。
陈仓军府的统军,位列从四品,当然,那个时候,统军已经改名折冲都尉,而刘仁轨这个县尉仅是九品,没有权力打杀四品武官,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极大,州县不敢隐瞒,立即上禀朝廷。
李世民闻讯大怒,“一个小小县尉,竟敢打死朕的折冲都尉?”
当即将刘仁轨召来,准备严惩,刘仁轨面对李世民的质问丝毫不惧,正色道:“鲁宁娇纵枉法,还侮辱我,我因此杀他”。
李世民大为惊异,认为刘仁轨刚毅正直,不仅没有惩罚,反而提拔他为咸阳县丞。
但是现在,刘仁轨的仕途已经全然改变。
高冲一直以来,便有意寻找一位未来的水师统军,只是思前想后,始终找不到最佳人选。
直到高冲来到白州,接触到白州水鸣军府的统军刘衍昌,听他提及刘氏七房,高冲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名字,尉氏刘氏的刘仁轨,那位后世誉为古代抗日第一人的刘仁轨。
唐高宗时期,大唐灭亡百济,由熊津都督刘仁轨镇守百济故地,百济的残余势力勾结倭国,企图复国,倭人不知天高地厚,举国来攻。
刘仁轨运筹帷幄,在熊津城外的白江口,一举歼灭来犯的倭国水军四万余人,这一战直接将倭国干废了。
这位可是水战的帅才啊。
高冲想到这里便是命令威凤卫查探,随后毫不费力的查到刘仁轨在去年李世民刚刚登储的时候,升任陈仓县尉。
高冲便直接上书给李世民,在奏报中,高冲一一言明。
在南阳刘氏那里听闻,也就是水鸣军府统军刘衍昌和南康州都督府长史刘洎二人,尉迟刘氏有一位能人,名叫刘仁轨,博学多闻,还请圣人考评一下,若是合格,还请调来岭南助我,我这里急缺人才啊!
李世民收到奏报后,也不惊诧,毕竟高冲的识人之明,众所周知,当即召来刘仁轨,一番考察后,赫然发现,这真是一位大才啊。
随即提拔他为南阳水师长史,位列从七品,连升数级,命令刘仁轨即刻赶赴广州。
年仅二十六七岁,没有任何战功,便官居七品长史,这起点已经相当不错。
虽然高冲心里想直接将水师交给刘仁轨,直接任命为统军,但是刘仁轨先前不过是九品县尉,既无资历,也无战功,赧然提拔成四品大员,肯定难以服众,而且也有可能拔苗助长。
高冲将刘仁轨调来南洋水师,其目的便是给予他最好的平台历练,就跟高侃等四人一样。
刘仁轨本来应该在陈仓县尉任上蹉跎上十年,因仗杀都尉从而进入李世民的视野,现在早早地来到岭南磨炼,其成就一定比原本轨迹上更高。
毕竟二十六七岁的刘仁轨无论是学问还是品行基本上已经定型,现在只是欠缺一个历练的平台,现在的南洋水师,无疑便是最适合刘仁轨的地方。
刘仁轨到达广州后,高冲也多次跟他详聊,果不其然,刘仁轨虽然博学多闻,但他对于水战更加感兴趣,再加上刘仁轨性格刚毅正直,从不蝇营狗苟,简直就是组建水师的不二人选。
接下来数日,高冲便是带领五十八家海商参观开越城,经过数日的了解,众海商对于市舶司的抵触情绪,已经是减轻许多。
甚至于不少人已经隐隐有些期待,因为他们在各自领域已经取得市舶司发放的勘合,在官面上,他们将是属于官府庇护。
来到开越城外,见到灰头土脸的冯游,冯智戴有些动容,“大哥”。
“六郎”,冯游一顿,咧嘴笑道:“一晃有些年没见了,叔父还好吧?”
冯游是冯魂的嫡长子,在冯氏排行第一,其后便是冯魂次子冯复春排行第二、三子冯宁邦排行第三、冯暄长子冯万辅排行第四、冯暄次子冯士刿排行第五。
而冯智戴作为冯盎的嫡长子,排行第六,也是未来高州冯氏的大酋长。
“父亲一切都好”,冯智戴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一番,也是十分感慨,“大哥好些年没回了,还是那么消瘦”。
“比不得你们兄弟几个壮硕”,冯游摆摆手笑道。
“行了,你们兄弟二人晚点慢慢叙旧”,后面高冲带着众人走过来笑道:“子猷,你这进度很可以啊,事成之后,你当记首功啊”。
“不敢不敢,杨长史调度役夫以及物料,辛劳多日,下官不敢居功”,冯游立即红参谦逊道。
按照冯游面对高冲和杨世略如此谦恭的态度,冯智戴眼底闪过莫名之色,只是在一边啧啧称赞,“这么雄伟的关城,拔地而起,真是了得啊”。
后面的杨世略挂着淡淡的笑意,“我不过是动动笔动动嘴罢了,真正辛劳的还是子猷啊”。
“好了,你们就别让来让去了,如期完工,都是大功一件”,高冲一句话定了基调,然后回头看向一众海商,“诸位觉得如何?”
“好啊,如此雄壮海关,某家已经可以看到广州日后的繁盛景象了”。
“如此雄关坐镇出海口,再有经略使英明领导,广州海贸之盛,必将开创历史”。
“是极,自古以来,未有如此之壮举啊”。
“正是,经略使当是开海第一人啊”。
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赞誉,高冲只是摇头笑笑,“海贸之兴盛,还要依赖诸位多多配合才是,一句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广州才会好,岭南才会好”。
众人再次附和。
今日齐聚于此,即便是宁纯等人也不是以官身前来,而是以海商的身份前来,便唯有以利益为重,这恭维赞誉之言,自从见到高冲便是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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