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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冲回首看着巍峨雄壮的长安城,心中大概有些预感,下一次回京,便是陷入漩涡之时。
长安依旧是一片祥和,然而此时,河北和江淮暗流汹涌。
定州,地处河北,乃是联接幽燕河北的扼要之处,治所在鲜虞县,此时,鲜虞城北的一座山林里,上千人聚集于此,为首之人,赫然便是汉东王刘黑闼。
“大王,此番有突厥相助,定可东山再起”,范愿一脸振奋的说道:“只要竖起大王旗号,河北之地,定是积极响应”。
此时的刘黑闼相比起半年前意气风发的汉东王来憔悴许多,经历过失败之后气质更加阴鸷,闻言只是澹澹说道:“这些突厥兵桀骜不驯,务必要加强监管,勿使其肆虐作恶”。
范愿闻言脸色一苦,凑近低声道:“如今我们势弱,有求于突厥,若是太过严苛,恐怕……”。
“恐怕什么?”刘黑闼眼睛一瞪,“既然给我这一千人,那便要听从我的号令,河北乃我的根基所在,断不可失去民心,破城之后,不得伤及无辜,违令者定斩不饶”。
范愿肃然应着,这一点他也是明白,毕竟他就是河北人,当即点头应诺:“我这便去重申军令”。
刘黑闼登上山坡,随着日落,依稀看到暮色中的鲜虞城,壮志满怀,“便从此地复起”。
大唐东南,原丹阳郡的治所丹阳城,即建邺城,早已经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不到时间城门便是全部关闭,大军在城中横冲直撞,百姓关门闭户,氛围甚是紧张。
原来破旧不堪的南陈皇宫里,如今竟是灯火通明,大唐淮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舒国公辅公祏竟是僭越入住皇宫之中。
大殿里,辅公祏大咧咧的坐在皇位上,面色有些忧虑,“左公,他会来吗?”
下首坐着一位气质出众的道人,年纪已是不小,但那双眼睛烁烁有光,闻言很是自信的说道:“城中发生如此变故,辅公已经入住皇宫,王雄诞不可能不来询问”。
这名道人名曰左游仙,乃是辅公祏的至交好友。
“我们这么多人在此,不怕他不从”,殿中部将叫嚷道,这人名叫徐绍宗,乃是辅公祏的心腹部将。
另外一名将领闻言有些忧虑,“王雄诞对吴王忠心耿耿,如今吴王在李渊手中,王雄诞可能不会附从啊”,这人名叫陈正通,亦是江淮军的大将。
“他若不从就直接杀了”,一名身材高壮的江淮军将领顿时叫嚷道:“免得误了我等大事”,这人名叫陈当世。
在众将的议论声中,殿外守卒来报:“右将军来了”。
江淮军的右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吴王义子王雄诞。
“可有带兵?”辅公祏沉声问。
“孤身一人”,守卒回道。
辅公祏挥挥手,示意放他进来,众将看向殿门口。
一名英武的年轻将领大步进来,进殿见得辅公祏竟是坐在皇位之上便是勃然变色,“辅公,你这是作甚?”
“小将军稍坐”,辅公祏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我这里有封信要给你看”。
阚棱和王雄诞都是杜伏威义子,并称江淮双雄,阚棱年纪较大,而王雄诞年不过二十六七岁,所以江淮军中皆称阚棱为大将军,称呼王雄诞为小将军。
王雄诞一脸狐疑,看看左右众将,直皱眉说道:“无论如何,身为臣子,那个位子不该去坐才是,辅公快快下座,我权当没看见”。
建邺乃是南陈的都城,这座建康宫便是陈朝的皇宫,尽管南陈已亡多年,但这座宫殿的规制远远不是辅公祏一个国公可以入住的,辅公祏胆敢坐在南陈皇位上,这便是僭越大罪。
辅公祏闻言无动于衷,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让亲卫递给王雄诞,“吴王觉得小将军分掌兵权有些不妥……”。
王雄诞闻言顿时一惊,“不可能,义父绝不可能这么说”,说罢上前一把抢过书信。
看完便是脸色煞白,信飘落在地,王雄诞失魂落魄,“怎么可能?义父怎会对我起疑……”。
信中杜伏威依旧敬重的称呼辅公祏为辅伯,并且委婉的说王雄诞可能有二心,请务必严加看管,最好夺其兵权。
“不可能,这信是假的”,王雄诞叫嚷道,再次从地上捡起信来,仔细查看,终究是看不出端倪。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结义兄弟,辅公祏伪造的书信,无论是语气还是笔迹都跟杜伏威一模一样,由不得王雄诞不相信。
这时王雄诞也不计较辅公祏坐在皇位上的僭越之举了,魂不守舍的踉跄出宫,心灰意冷。
殿中甚是安静,左游仙捻着胡须愣住半晌,“这、王雄诞竟对吴王如此忠心!”
“若能为我所用就好”,辅公祏呢喃道。
“辅公,不可耽搁了”,心腹徐绍宗叫道:“趁王雄诞心灰意懒之际,快快夺取兵权,迟则生变”。
“正是”,左游仙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让西门君仪前去,西门君仪乃是吴王嫡系,他去索要虎符,王雄诞必不生疑”。
辅公祏点头说道:“西门君仪软骨头,定不敢拒我”,当即手书一封,叙说缘由,让西门君仪去找王雄诞索要兵符。
西门君仪本是厉阳郡尉,杜伏威起义后,西门君仪立即响应,从此成为杜伏威的大将。
前隋大业十一年,东海李子通投奔杜伏威,杜伏威自是大喜,不料李子通不肯屈居人下,悍然发动兵变,杜伏威猝不及防,身受重伤。
好巧不巧,祸不单行,这时隋军前来进攻,危机时刻,便是西门君仪的妻子王嫊背起重伤的杜伏威夺路而逃,杜伏威这才逃得一命。
杜伏威义气深重,感念救命之恩,而后重用西门君仪,只是没想到杜伏威入朝后,西门君仪见辅公祏势大,便对辅公祏毕恭毕敬。
城东,西门君仪在家中接到这封命令,心中很是纠结,尽管他敬畏辅公祏的权势,但让他现在去帮辅公祏索要王雄诞的兵符,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正当西门君仪踱步迟疑的时候,房门大开,一个身材健硕的女子走进来,走路带起的风吹的蜡烛摇晃。
“郎君,这是怎么了?”那妇人开口问道:“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这女子便是西门君仪之妻王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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