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民杭起床后,窗外的风雪早已经小了,白雪映着月光,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当他探头出去后,只看到侧躺在一旁的垃圾桶,但下一刻,垃圾桶却钻出一个女孩,杂乱的头发和单薄的大衣让蔡民杭有些心疼,看来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一阵寒风吹过,女孩好像站不稳,好像一棵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小树。
“估计明天又能看到一具冻僵的尸体了。”蔡民杭又躺了下去,这种事他已经见过不少了。
再次入睡的他却是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女孩早已冻僵的尸体,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前台,点上了一盏灯。蔡民杭走到门外,却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他拉开了门,那个女孩反应不及倒了下来,手里滚落出来一个像石头般的东西,蔡民杭定睛一看,是一块早已风干的馒头。
他捡馒头低头看向那个女孩,在生活的摧残下女孩早已千疮百孔,眼睛虽然干净的像一汪清水,但眼神里却充满了警惕与敌意。女孩一把抢过了馒头,蔡民杭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眼前充满敌意的女孩,他转过身去,从厨房拿出一些过冬的食物交到了她的手上。
女孩没有道谢就跑开了,蔡民杭看着远去的背影关上了店门,他回去后却再也睡不着了,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合影,那是他和妻子与女儿的合影,如果她还在这世上的话,她一定也有刚才的女孩那么大了吧。
第二天打开店门后,却看到店门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走近看时,才发现是昨天的女孩。
蔡民杭走到她的面前:“喂,我说,那些东西够你活过一个冬天的吧。”
“我还有一个妹妹。”女孩说。
“那我再去拿一份不就行了,现在的小孩啊。”
女孩摇了摇头:“我想做您店里的帮手,可以吗?”
“你是想找个长期饭票吧,不行。”蔡民杭一口回绝,转身离开,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蔡民杭再次躺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再次进入了梦乡,直到黄昏时才醒过来,他走到前台从门缝向外看去,那女孩依旧没有走,在黄昏的雪地里向着酒馆站着。在吃过晚饭后,她依旧在那里,直到很晚才跌跌撞撞的离开。
以后的几天里,她每一天都会来,却不敲响门,从日出清晨等到漫漫长夜,她就一直站在那里。
那时的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收留她,明明见过许多的惨状,见过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却还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雅。”
“白雅。”
雅将自己的名字写给了蔡民杭,蔡民杭感到很惊讶,这个女孩竟然识字,而且,这个字连蔡民杭也没见过。
“这个字念(bai)对吗?”
“嗯。”
而如今一年过去了,蔡民杭已经彻底习惯了雅在身边的生活,在几杯酒下肚后,他模模糊糊之间自言自语:“当时怎么就收留你了呢,就是很讨厌你这种小孩,哎哟,我真是大善人啊啊啊!”
蔡民杭一把搂过一脸无辜的羽:“太像了,你比你姐姐像她多了,说话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喂,满身酒气的红烧猪头离我远点啊。”
“哈哈哈哈……”
结束后,柳川航将喝多了的蔡民杭扶回床上,柳川航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在蔡民杭吐到柳川航身上的那一刻愤怒的破口大骂:“这头蠢猪!”
回家的路上,曹鑫背着睡着了的羽,陪着雅踏上了回家的路。
此刻的冬夜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的凄凉,寂静的夜在白雪的映射下显得无比的明亮,在回去的路上,雅还是止不住笑容,她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历经这么多苦难真是值得的啊,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苦难吗……”
“对啊,如果不是经历这么多的……”
“未必。”
雅疑惑的抬头看去,而曹鑫透过冰凉的眼镜继续说着:“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来自你自己,不是你经历多少磨难成就的,如果可以的话,你不需要经历苦难也可以有现在的生活,甚至比现在要好的的多。你看看城市里出生的人,他们经历过什么苦难,无非是没有赶上公交车多走几步的苦难,他们经历过生存式的生活吗,他们有过命悬一线吗?”
雅的表情僵住了,而曹鑫扶着眼镜继续说着。
“我以前也常常被人教育,经受苦难的人才能成长,那些成功的人都是经过苦难的。但是啊,那些经历过苦难成功的人占比少之又少。所谓的苦难成功不过是上层为了轻松管理大众,而编织的最可笑,最荒唐,最恶心的理由。说吃够了苦就能成功,说这句话的人就应该拖出去喂狗。”
雅看着眼前的道路沉默了,她仔细想,如果自己和母亲是城市中的人,那样母亲就不会染病死了,自己也不需要去乞讨,出来打工,这些都是可以没有的啊。
“我明白了,叔叔。”
回到家送走曹鑫后,雅打开了那块晨明送给她的旧怀表,在她打开后却是空空的,就在她要合上的时候,一块小小的东西掉了出来。雅将它捡起后,仔细端详才发现那竟然是……
麦穗,一颗饱满的,真正的麦穗。
一天后,在城市的烟花和欢呼声中,人类迎来了新元年的第十年,而这个冬天却没有过去,在城中的人们庆祝伟大的“元”带来的希望之时,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双双充满嫉妒与仇恨的眼睛。
在城外的的一处残垣断壁中,聚集着今年新迁徙而来的人们,他们明白越是接近发展好的地方,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只是现在,他们需要熬过这个冬天。
满是破洞和肮脏的废墟中,人们互不相识却紧紧的簇拥在一起,因为这样会暖和些。一名孩子问他的母亲:“我们要待到什么时候?”
“孩子,春天就好了,春天就暖和了,春天就有吃的了。”
有不少饿疯了的人们抢夺着原住民的东西,他们用石头砸开房门,在一些远离城门的地方,这种事时不时发生,被陌生人赶出去的人们心里默念着。
春天就好了,就能让他们离开了,或者自己离开去寻找新的地方。
整天没有客人的蔡民杭趴在窗户边上看着紧闭的大门,他托着下把去感受冬天干燥冰冷的风。
“这该死的冬天怎么还不完?老子快饿死了,操!什么时候春天。”
当曹鑫和柳川航坐在房顶聊天的时候,他们常常会谈论起以前的生活。无论是资源危机时还是资源危机前的日子,都是那么的令人回味,过去的时光总是令人美好。但是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他们作为卷入这场大变的一份子,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
“曹鑫啊,你真的打算让蔡民杭和那个小姑娘加入进来吗?”
曹鑫踩灭脚下的烟:“我们做完这一切后,就回故乡吧。带着蔡民杭,也带上那两个小姑娘,未来会有战争的,我们带着他们大家都有可能会死的。”
“是啊,好久没回家了。”
“春天吧,等到把韵城的队伍集结到指定的人数我们就走,带着他们,将来发生战争的话,就我们那个小地方也不会有人盯上的吧。”
柳川航从兜里拿出一封书信,这给曹鑫看过后,他问道:“还记得这是谁吗?”
“啊,当然记得。”
“等到解封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聚一顿吧,现在他可是真真正正的成功人士了。”
空空荡荡的原野上,弥漫着白茫茫的一片,自从曹鑫帮自己修好了二楼后,家里变的宽敞不少,在桌子前雅端详着那一棵麦穗。如果将它种下去,用不了几年就会变成一片真正的麦田吧。还有晨明的约定,春天来后的第一场雨。如果与晨明再见面的话,他们要一同和曹鑫他们推倒城墙,一起拯救更多的人。结束后,她要和妹妹一起去一个没有疾病与战争,没有饥荒与争抢的地方。
韵城第一中学的操场上,晨明依旧是一个人坐在健身器材上看着眼前的人们想。那颗种子是他从父亲的房间里偷出来的,是一颗真正的种子,而那块怀表是自己母亲当年留给他的,是他的生母而不是现在的母亲。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而现在的哥哥是那个女人带来的,弟弟是同父异母的,自从父亲和那个女人再婚后,他就一直很少和父亲说话。
晨明的头突然一阵疼痛,每次一回忆到这件事他就会这样。像是数只蚂蚁在他的脑子中啃食般的疼痛。
“又在疼痛了吗?”一旁的声音问道。
“啊,是啊。”而晨明的身边却空无一人。
“如果能出去的话,说不定我会让你想起来什么。”
“已经定好时间了,春天的第一场雨。记好了。”晨明说。
“那什么算是是春天呢?”
“等到冰雪融化,万物生长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期待春天,好像这就是漆黑大海的航行中的一盏灯塔。是充满希望的未来,是鲜活的生命。那时候就不再寒冷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深埋泥土的种子也在等着春天的降临,春风吹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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